“還記得,幾十年前,我去了那時魔王城,殺死了魔王,殺死了大魔官們,殺死了那被全世界勇者比作曙光的勇者。”教皇艾麗莎用平淡的語氣緩緩述說著:“那是我的復仇,為了所有像我一樣,在戰爭中失去一切的魔物娘的復仇。那位勇者,只能給世界帶來更多的災難和更長久的戰爭,他必須死去,因為他是全世界勇者們心中,一個錯誤的信仰。”
“所以你就把他們全殺了?”陸亡皺起了眉頭:“你知道嗎?在我邊上的這位吸血姬莉莉絲,她的母親就是當時差點被你殺死的那位吸血姬,你還有印象嗎?”
“哦?是啊,當時,我失手了,和一個月前一模一樣。”艾麗莎輕輕點了點頭:“沒想到,受了那麽重的傷,她竟然還生下了你。”
“那你覺得,莉莉絲有錯嗎?”陸亡歎息一聲,說道:“如果當時,莉莉娜生完莉莉絲後因傷去世了,那麽,她會恨的是戰爭,是魔王,是那位懦弱的勇者,還是你?讓她失去家的,是誰?”
“我要立威,要讓全世界敬畏我,服從我。這樣以後,我才能以少數的犧牲,換來更多的生存,這個道理,你們勇者很難懂。”艾麗莎對著陸亡說道:“不過,你似乎懂一些,無論是龍鳳島,還是狐族的白玉城,從一開始的伊文森堡,到如今現在站在這裡的陸亡,你早已變了,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不,我很清楚,我變了。”陸亡無奈地笑道:“但這也並不意味著,我會以‘舍少保多’這樣的借口,放下心中的罪惡感而殺戮。”
“但是你已經這麽做了,不是嗎?”艾麗莎露出了一個帶著笑意的眼神:“在大沙漠中,那些死去的魔物娘們,數量可比你所帶著的魔物娘要多得多,而你如果願意的話,完全可以阻止你身旁的這位鳳凰娘小姐進行殺戮的,不是嗎?”
陸亡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我在小的時候,有著自己的父母,我是天翼族的魔物娘,我們一家非常的幸福,生活在一片美好的村莊中,直到.....戰爭爆發,激進派的魔物娘們,侵略了這座村莊,要麽加入她們,要麽就視作和平派的敵人處死。”艾麗莎淡淡地說道:“所有人都不願意殺戮,單純的她們又怎麽會想到自己哪一天會把武器對準別人呢?所以她們都死了,我的父親為了保護我也戰死了,你知道嗎?躲在地窖中,聽著自己的親人死去前的慘叫聲,聞著從未聞到過的血腥味,是多麽令人絕望的一件事。”
“我很快就被發現了,我的翅膀被扯斷拿去做箭的尾羽,而我太弱小了,什麽都反抗不了,但可笑的是,這份弱小救了我,她們嘲笑我,踐踏我,然後把我遺棄在那裡自生自滅,說是不屑於親手殺死我這種浪費資源的垃圾。本來,沒有食物的我很快就會死,但是有一天,正當我感覺自己已經不行了的時候,一位被押送著的勇者在路過了我那裡,他把自己的口糧給了我。”
“我至今,還記得他當時對我說的那番話。”
“他對我說:‘從我的家人被殺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死了,但是我很不甘心,我打不過她們,但是就這樣白白的自殺卻又愧對於自己勇者的身份,如今,神明讓我我遇到了你,完成了我的心願。這份口糧,給你,可以救你的性命,給我,無非是讓我這痛苦的一生延長,所以,請收下它,代替我好好地活下去,你是一位魔物娘,你有著強大的未來,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把這份糧食,
代替我給那些有需要的人。如果被她們發現我把糧食給了你,那麽你就會被她們殺死,而我今天不吃這份糧食,就沒有力氣再走了,這是瞞不住的,所以,我現在有理由去見我的妻兒了,畢竟一個死人,到底有沒有吃飽,她們是不知道的’。” “他最後自言自語了一句:‘雖然我活得不像一位勇者,但是我很高興,至少我可以像一位勇者一樣死去,帶著我的善意,好好地活下去吧,小家夥’。”
“說完,他就毫不猶豫地自盡了,而因此,他把糧食給我的事情也被他的死亡給掩蓋了,大家都以為是他不堪受辱而自殺,卻沒有想過是他為了保護我而自殺。”
“從那一刻起,我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從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為了自己而活了。”
“就像是奇跡一般,有一天,神明大人降臨在了我的面前,給了我想要的力量,無與倫比的力量,帶著我,走過了這個世界,讓我一點點看見了,這個世界點點滴滴的本質。”
“而後,我才了解到,為什麽古時候的勇者,差一點就能改變世界了。”
“能改變世界的不是魔物娘,而是勇者。”艾麗莎說完後,頓了頓,接著對陸亡說道:“這樣的勇者,我等了很久,很久......”
陸亡這才猛地想起,門口那兩位魔物娘,對自己說的話語中,為什麽都帶著一句奇怪的:“教皇冕下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你想讓我領導勇者們,讓我成為信仰,去改變世界?”陸亡問道。
“之所以勇者們甘願屈服,就是因為沒有一位能夠帶領他們奮起的勇者首領,所有魔物娘都有各自族群的首領,只有一個正確合適的首領,才能帶領族群走向強大,而勇者,缺少這個,所以,他們失去了最為重要的信仰。”艾麗莎說道:“信仰可以是一個概念,也可以是一個人!在曙光之劍的年代,那些勇者的信仰就是他!但是,他是錯誤的,所以,我需要一個正確的信仰,他必須要足夠的強大,必須要足夠的堅定,必須有著振興勇者的信念,我找到的勇者就是你,陸亡!”
“既然如此,那麽也就意味著咱們可以合作?”陸亡聽到這句話後,頓時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這位教皇看上去也有著非常悲傷的往事,陸亡並沒有立場去指責她,但是如今,她與他有著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改變這個世界的現狀,而目的,都是為了勇者,也許這就是當年那位救了她的勇者,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顆報恩的種子吧?這就是勇者的強大之處.....前人會給後人,留下財富與希望,將他們的道路鋪墊踩平。
“在我的旅途中。”艾麗莎淡然道:“我還學會了一些道理,比如並非只有勇者會改變魔物娘,魔物娘同樣也能動搖勇者。以及……只有自己單獨掌握的,才是最能信任的……”
“你的意思是……”陸亡心裡一沉,垂在身側的左手悄悄背到身後,打手勢讓希芙她們趕緊離開。
但是已經晚了,教堂的大門砰地一下自動關上了,艾麗莎的雙手抱住了一根巨大的金色十字架,她淡然地開口道:“我要讓你成為我的傀儡,至於這些會動搖你意志的魔物娘,就為了未來勇者與魔物娘和諧共處的美好和平世界,做出犧牲吧。”
“只有以傷害他人為基礎才能獲得幸福的理論,我絕不會讚同。”陸亡的雙臂瞬間覆蓋了一層黑霧:“我絕對不會容許你傷害她們的。”
“傷害?”教皇輕輕搖了搖頭,她纖細的身軀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內,然後突然出現在了希芙的頭上,手上的金色巨大十字架朝著希芙的腦袋重重砸下:“不是傷害,我是要她們死。”
“命運的枷鎖!”莉莉絲出手很快,在教皇艾麗莎消失的一刹那,她就率先用預讀技能洞察了對方出現的位置,然後向著希芙頭上的空中甩出了兩根金色鎖鏈,就在教皇出現的一刹那,鎖鏈就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
“凋零!”陸亡也瞬間跟了個閃現,然後黑色的手掌拍向了教皇艾麗莎的身軀,而伊念也與此同時變成了黑色的心態,舉起手臂朝著空中的教皇一劃。
“救贖,不動的庇護所。”艾麗莎手上的金色十字架瞬間展開了一個圓形的金色屏障,將所有的攻擊彈開,讓她的動作完全沒有收到影響的繼續,眼看十字架就要砸中還沒反應過來的希芙的腦袋時,邊上的伊絲姬一把抓住了希芙頭上的龍角,然後把她向後一丟。
十字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撞擊聲震得這座教堂發出了嗡嗡的轟鳴聲,但是即便遭受了如此嚴重的一擊,教堂的紅地毯卻沒有受到任何的破壞、
“好強。”這是陸亡和莉莉絲在第一輪交手後,心中同時發出的感歎,一個屏障就能將他們聯手的攻擊全部彈開,雖然這並不算是最強的攻擊,但要知道,伊念可是用這一揮滅掉了一隊精銳地龍娘,但是如今卻連一個屏障都撼動不了。
好在這個金色屏障是時效性的,在攻擊結束後就淡化消失了,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個技能教皇能用多少次,如果是無限的話,那麽他們肯定會被消耗戰給拖垮。
唯一不怕消耗的只有陸亡,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千鈞一發,可是你們的一生中,可以有多少次千鈞一發呢?”艾麗莎重新舉起了巨大的十字架,然後側抱在腰間,將十字架的頂端對準了那邊的希芙,身軀化作了一道白色的殘影徑直衝向了那邊驚魂未定的希芙:“救贖,貫魂。”
伴隨著她話音落下,一把利刃從十字架的頂端猛地刺出,銳利的鋒芒直指希芙的心臟。
“閃現。”陸亡心知用技能是無法拖住艾麗莎的,索性將自己閃現到她十字架的前端,任由十字架貫穿自己的胸膛,然後死死地運用死亡之力抵住了她前進的趨勢,然後雙手一把抱住了十字架,黑色的霧氣順著十字架的身軀,一點點向著教皇蔓延而去:“死亡之力,同化。”
“命運的利刃!”莉莉絲的手上出現了一把金色的短刀,狠狠地向著似乎被陸亡捆住的艾麗莎刺去。
“輪回之火。”伊絲姬毫不猶豫地將身體內的本源之火吐出,向著教皇發動了自己最強的舍身攻勢,哪怕自損一千,也只求傷敵八百即可。
“勇者大多數的失敗,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強,而是因為他們會選擇去保護弱小。”艾麗莎面對這看似避無可避的攻擊,淡然地開口道:“那是導致他們走向毀滅的累贅,你也一樣,但是,我可以幫你去除你的累贅。救贖,天使之羽。”
十字架的兩側突然翻開,一道道金色的利箭如同暴雨般朝著四周的魔物娘刺去,利箭瞬間洞穿了伊絲姬的本源之火,讓她猛地吐出一口灼熱的鮮血,臉色變得煞白,而莉莉絲的瞳孔猛地一縮,大喊一聲:“這是破魔攻擊法則,快退!”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由於是法則攻擊,實力不夠的莉莉絲沒法預讀到攻擊軌跡,憑著加護強行避開了一些飛向自己要害的攻擊後,她身後展開的翅膀依舊被洞穿,把她死死地釘在了牆上,而希芙也和莉莉絲一樣,由於躲閃不及,腹部被洞穿,巨大的衝擊力把她也釘在了教堂的牆壁上,頓時鮮血順著雪白的牆沿流淌了下來,而伊絲姬則是拚盡最後的全力展開了涅槃形態,雖然瞬間把所有臨身的攻擊免疫了,但是卻變成了一個卵的樣子,需要時間才能重新重生。
至於伊念,被金色的利箭洞穿後,變回了一把黑白色的劍,渾身被金色的光芒捆住,躺在地上不甘的發出了一聲聲悲鳴,卻絲毫無法動彈。
而陸亡,渾身插滿了金色的利刃,只是他不會死,黑色眼眸死死地盯著艾麗莎平靜的臉龐。
“憤怒嗎?”艾麗莎淡然道:“你誰也保護不了。”
“也許吧。”陸亡平靜地回答道:“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