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梁適的第三封奏折確實厲害。”

聽了聽前邊大堂客人們的爭論聲，一名小夥計忍不住在後廚發表起了意見。

“光是那番說辭就足夠讓所有的京城百姓感到惶恐不安了，恐怕就連陛下如今也是這副心態吧，要是那樣的話，咱們家的恩哥兒可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不過她話還沒說完，就見曹婆婆拎了一根擀麵杖從廚房裡露出頭來，緊接著便聽著呼呼的風聲，從附近傳遍四周，然後就是剛才那個小夥計哎吆哎吆的慘叫聲。

周圍的人，聽到這一切無不會心的笑了。他們當然猜到了曹婆婆在做什麽，果然就聽老人家吼道:“你這個小兔崽子不好好做活還在這裡妄議國家大事，真真是想死了，看老娘我怎麽抽死你丫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還有誰能夠扛得住呢?於是那名小夥子的求饒之聲便很快傳遍四野，但曹婆婆卻沒有收手的意思，繼續揮舞著擀麵杖，追的這家夥狼奔豕突。

周圍的夥計們興奮的無不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然而在曹婆婆把這個小夥計收拾一頓之後，眾人才恍然之間意識到什麽，立刻又重新拿起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原因當然是非常簡單的，他們從小到大都長在曹婆婆的陰影之下，今天發生的事情以前也曾經在他們的身上發生過，只不過那些時候她婆婆都只是佯裝發怒而已，但是今天曹婆婆或許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良久，坐在椅子上穿了好幾口氣的曹婆婆，才終於說出了他的真心話:“你們這些傻蛋知道什麽?這些消息都是有人刻意放出來的，用意就是擾亂我們的心緒。我可告訴你們呀，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老娘就把他打得親爹都認不出來。”

在這裡的這些小夥子們，以前大多是他撿來的義子，甚至有人已經在這裡生活了40年之久。這些孤兒可不知道他們的親爹是誰，至於認不認得出來，如今對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當然以前的時候，他們還是曾經幻想過與親生父母相聚的，但是後來他們發現這裡也非常溫馨，於是便慢慢的把這裡當成了家。曹婆婆或許特別擅長營造這種溫馨的氛圍，就連康采恩那個家夥也覺得這是一處非常不錯的地方，要不然他也不會幫著曹婆婆擴大了經營范圍。

如今曹婆婆肉餅店的生意依舊火爆，但是他們的營業額卻與這等火爆有了更接近的水平。至少幾家分店開設起來之後，曹婆婆隻覺得每天數錢都是件讓人頭疼的事情。後來在康采恩開設錢莊之後，首先這種夥計乾脆就交給了康定國的那些學生們。

現在的曹婆婆隻管每天繼續忙碌著，並且在忙碌當中快樂著，直到剛才這件事鬧出來之後，他才隱隱約約聞到了什麽不安的感覺。

有些人不知道某些事情，但陶婆婆是參與過設計的，比如說皇帝會把幾位皇子當中的某一個交給朝廷之外的某個人撫養，而這某一個房子現在還沒有定下來，但朝廷之外的某個人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是康采恩，而這個人所承擔的義務就是保證這個皇子能夠安然無恙的長大，可是一位安然無恙長大的皇子對誰最具威脅呢，當然是對覬覦皇位的人了。

誰是宗師當中覬覦皇位的人呢?有可能是北海郡王，但也有可能是汝南郡王，這個說不清，但不可否認的是針對康采恩的這一次次瘋狂浪潮，很有可能與這件事情有關。

所以康定國那個家夥才緊急跑到邊境上去開戶兒子，而原本應該在京城當中照顧康家生意的老貓，此時也已經躲到了京東路。

京東路是距離汴京地區最近的沿海地帶。跑到那裡去的老貓會謀劃些什麽用腳趾頭應該都能想得明白。

至於此前就已經南下江浙做生意的康采恩的母親，則更不需要擔心了。如今康采恩的核心力量，早就已經離開了汴京，要不是宗齊客還在全力打點著幾處生意，恐怕整個集團都已經停止運轉了。

不過這樣明顯的b貨行為，在曹婆婆看來顯然是不值得提倡的，因為他們的離開在某種程度上也加速了某些勢力的分化，比如說他們在之前團結起來的垃圾股市裡，現在也有一部分人在蠢蠢欲動的想要倒戈。

聽說有的人已經在醞釀，變更一下集團內部的股份問題了。

曹婆婆雖然年歲大了，但對於那些小臭臭們究竟盤算著怎樣的想法還是心知肚明的，如果剛才栽在了這件事情上，恐怕他所持有的那些股份就會被這些家夥們跟鯨吞掉。

雖然說沒有了康采恩這些集團本身的價值，不知道還剩下多少值得參考的，但是有了康采恩留下的這些經營方式，這群人就有希望將它慢慢的發展起來，雖然速度不再像以前那樣誇張，但是至少也能夠讓他們穩穩的保本。

所以康采恩最好在這個時候快些回來，要不然汴京城當中的風起雲雲就不知道會變換到什麽地步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匆匆趕來的某個人卻為曹婆婆帶來了更加不幸的消息。

這個人是李鐸，同樣也是她婆婆在早年收養的孤兒之一，只不過他後來混進了內軍巡院，成為了一名優秀的諜報人員。而他此次帶來的消息，顯然也和內軍巡院有關。

他為曹婆婆帶來的消息是:“根據西夏前線傳回來的戰報，康采恩在剛剛結束的一次廝殺當中，不幸被潑喜軍的石頭擊中，當場昏迷不醒。”

曹婆婆一聽之下，險些暈倒在地，好在周圍的幾個人還在哪裡，立刻出手扶住了她。

不過這個消息也實在太過讓人匪夷所思了，既然和平協定已經簽署，那麽這場廝殺是不是來的也太詭異了一些。

曹婆婆原本還想再詢問一些更加具體的事情，但是他看到李鐸的嘴唇還有呢喃的架勢，你是問道:“還有什麽別的事情?”

李鐸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一個讓人微微驚訝的消息:“這幾天事情上瘋傳的關於糧食的第三封奏折，實際上早就已經出現在陛下的案頭上了。”

“這有什麽好稀奇的。”曹婆婆微微皺了皺眉，“宮中自然會有各種消息傳出來但傳出來的順序不一定符合消息傳到宮中的順序。畢竟官員們只有義務向皇帝報備，而太監們卻沒有義務向百姓們通告。所以，有些消息被隔了一段時間才會傳出來，並不會有什麽好意外的。”

但李鐸接下來的話，卻似乎證明有人早就和曹婆婆一樣觀察到了這個變化的規律，只是稍有不同的是，這個人更擅長利用這一規律，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是根據我們的調查，這條奏折實際上早就已經被太監泄露了出來放出消息的那個太監，甚至已經把換來的銀兩都揮霍一空了。然而過去這麽長時間了，這條消息才出現在市井之中，毫無疑問就是購買消息的那個人一直引而不發，等到了另外一條消息的到來，這才讓他看到了機會。”

曹婆婆立刻坐直了身子，李鐸說的另外一條消息，當然是關於康采恩昏迷的消息，也就是說，這個事先購買了梁適奏折內容的家夥，一開始可能因為這件事情牽扯的范圍太廣，而沒有感情以對外泄露，但是如今康采恩已經昏迷不醒，正是他發揚趁你病要你命的優良風格的絕佳時候。所以他才會在這個時候將這條消息放了出來。

如此一想的話，這個人的用心未免也就太險惡了。

曹婆婆立刻氣得牙齦緊咬，近乎是用低聲嘶吼的語氣問道:“可曾查出來那個人究竟是誰了嗎?”

李鐸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發現都是和他一樣的孤兒時期就被曹婆婆收養的拜把兄弟，這才放心大膽的說道:“是汝南郡王。”

砰的一聲響，曹婆婆將身邊的一個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沒有想到，趙允讓這個家夥竟然還對皇位不肯死心。

於是他立刻吩咐道:“立刻給我備車，老娘要進宮面見太妃殿下。還有，李鐸你現在就出京，趕往陝西，務必要保證康采恩的安全，最好從京城當中捆上三五十個大夫一起出發。”

李鐸立刻拱手答道:“遵命！”

坐在前面大廳當中的張小娘子，此刻還不知道關於康采恩的各種傳言，是有人在暗中精心製造出來的，而他們的目的竟然還牽扯到大宋的皇位傳承，這就意味著康堂已經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形勢已經對康采恩越發不利起來。然而比起那些只能為康采恩乾著急的人來說，張小娘子還是個幸運的存在，因為他這幾年跟隨師傅學藝，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氣了。而他的師傅也因為她這個徒弟的緣故，以及冷大夫的不斷吹捧，而成為了汴京城裡排名前列的優秀大夫。

不過這個人一向放蕩不羈，已經在前些天雲遊四海去了，臨走之前還帶走了康才買給他們的本草綱目。

不過如此以來，李鐸在尋找好大夫的時候，就難免要失望一次了。

可是張小娘子卻抓住這個機會，搭上了李鐸的末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