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源於青藏高原的長江水，原本應該是清澈的，至少它不會像黃河那樣途經黃土高坡，所以在到達丹陽的時候，依舊沒有摻雜著多少泥沙，但是當戰爭開始之後，原本清澈的江水就開始變得渾濁起來，至少康采恩就能清楚的注意到，水面之下時不時就會有一團血水冒出來，尤其在那一百多個隨潮水跳入江中之後，這樣的情況就變得越來越頻繁。

　可以清楚的是，雙方的水鬼在隋朝軍船的下面展開了激烈的拚殺，但不能確定的是，拚殺的結果，究竟是誰取得了優勢?

　不過很快，康采恩就從另一個跡象當中發現了分析這一問題的嶄新途徑。

　“你們快看那些短刀，竟然從水底下漂上來了，說明它們的主人已經掛了。”

　雖然不明白掛了是什麽意思，但在場的眾人還是在第一時間明白了康凱恩的邏輯。

　那些短刀是官軍水鬼的武器，如今卻孤零零的漂浮在水面上，的確足以證明隋朝的水鬼們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傷亡，看來他們的訓練並沒有達到吐萬緒想要的效果。

　講透這一點之後，以黃君漢為首的眾人紛紛看向康采恩，顯然是等待著這位小郎君作出相應的部署。

　可是康采恩卻並沒有著急，因為他的手下們也不擅長水下作戰，如果貿然讓他們前去增援，恐怕付出的代價會比隋朝的官軍還要嚴重。

　然而戰場的瞬息萬變，卻好像並不準備給他充分的時間進行思考。沒有幾個呼吸的功夫之後，隋朝的幾條官船便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慌亂，帶到康采恩拍圖觀察的時候，那幾條船已經出現了十分明顯的傾斜。

　黃君漢見狀，不由擔心道:“看來對方的水鬼們已經得手了，這下可糟了，要是主力的坐船出現狀況，那就只能是我們這群人上陣廝殺了。”

　康采恩知道，他對水下作戰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不過，接下來的這場戰鬥或許不需要在水下進行。

　於是，他這位十歲的少年郎，便學著海軍上將高爾察克的威風樣子雖然他還沒有羅盤高指著遠處的敵軍艦船，大聲吼道:“左滿舵，全速前進。”

　這一命令讓對手陷入了萬分驚訝之中，他根本不知道康采恩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好在那個十歲的少年，用堅定的眼神和短的手指，告訴了他應該前進的方向。於是這個剁手竟然義無反顧的修改了命令，根本不在乎什麽方位的轉向，只在乎前進的方向。

　於是對面的劉元進在短暫的興奮之後，就發現他的側前方竟然有一支艦隊衝了出來，而對方的目標正是他們所載的位置。

　這顯然不是他所能夠預料到的，要知道在事先的偵查當中，他們雖然發現了那支艦隊，但對方只是一些在運河上行駛的普通船隻，一般都是用來運送貨物的，所以壓根兒沒有被他們當成是潛在的威脅。

　康采恩等人也的確沒有更換船隻，由於事情匆忙，當時大嘴朝天，調撥給他們的船隻，也的確是些擺不上台面的貨船，但即便如此，這些經常往來於運河上的船隻，在噸位上也要遠遠超過了那些漁民使用的小船，至少他們還可以完美的貫徹吐萬緒的既定戰略。

　是的，康采恩壓根沒有浪費多少腦細胞，而是直接抄用了吐萬緒的戰術，既然他的戰船在水鬼的阻撓之下，已經無法撞擊對面的船隊，那麽就有自己來完成這一計劃好了。

　可惜劉元進好不容易才見到戰場上出現的嶄新變化，那神奇的一幕對他來說就好像是上天對它播灑出的垂青一樣。如果吐萬緒的主力船隊就那樣輕浮沉默，那麽他將取得起義以來的第一場勝利，而有了這一場勝利的墊底，他也可以很好的利用宣傳攻勢來拉攏起一支更加強大的隊伍。

　但這一切美好的憧憬隻持續了幾分鍾而已，如今那支側翼殺出來的船隊已經距離他越來越近，而自己率領的這支漁船隊伍，則因為吐萬緒事先的箭雨洗禮而被衝擊的散亂無序，至少現在他還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而當對方進一步靠近的時候，劉元進更是驚訝的發現對方在弓箭這種遠程武器的裝備上，似乎並不比隋朝的官軍遜色。

　唐會要曾經記載過唐朝弓弩的各種參數，其中都有一死狙擊步槍的彪悍存在，而宋朝似乎也繼承了這一點，至少他們在澶州城下的那一擊，足夠入選後世的中學課本。

　像這樣的細節技戰術，很少有能入選只會描述宏觀變化的中學課本的。而他們竟然憑借手上的八牛弩做到了。

　雖然此時的大宋朝廷還沒有後世聞名的神臂弓，而他們的對手西夏人似乎已經掌握了這種輕便版本的弓弩，但對付起江南的水匪們來說，這點弓弩射程上的優勢，他們還是有的。

　於是隨著自家戰船的迅速靠近，那些宋朝的禁軍士兵們一個個都拉起自己手邊的弓弩，向著對面的船隊發起了一連串的箭雨打擊。

　本來就已經混亂不堪的劉元進所部，如今就更加不能承受這樣的屠戮了，他們那脆弱的“防空力量”，又一次為他們招來了巨大的損失。

　原本還妄圖重新聚攏的團隊，這次就更加積極的開始四散逃命了，而且他們還時不時的在抱怨，那些在上一次預習當中失去控制的船隻，如今已經成為了他們逃跑的障礙物。甚至有人乾脆把怨氣撒到了劉元進身上，要不是他試圖重新聚攏船隊，這一次的傷亡或許也不必出現。

　但是抱怨已經沒有了，對方的船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看來就算要擱淺在他們身後的沙灘上，也要撞成面前的所有船隻。

　劉元進開始變得驚慌失措起來，他十分後悔不該派出自己手下的所有水鬼，要不然，也不至於在面對這次攻擊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可惜如今的懊悔已經沒有了價值，她能做的也只有率領著親信部下棄船而逃而已。

　船材擠壓變形的聲音很快就在康采恩的耳邊響起，不過他已經沒有心思，或者說沒有必要注意這些小事了。

　在劉元進選擇棄船逃跑的同時，康采恩的部下們就在他的安排之下，轉過身去大喊起來。

　他們的宣傳目標，當然是那些還在鑿船的起義軍水鬼。

　就在那些水鬼們聽不到他們的叫喊，已經看到劉元進所不潰敗的吐萬緒等人，也已經用歡天喜地的鑼鼓聲清楚的告訴了水鬼們，誰才是這場戰鬥的勝利者！

　所以他們的任何戰鬥都已經是徒勞無功的了，觀光放棄手中的家夥事兒，浮上水面接受吐萬緒的招安，才是他們接下來唯一能夠做出的正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