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衙大門外，在當天下午就聚集了長長的隊伍。他們來這裡當然是來交狀子的很多人根據蘇寧提供的方法，都查出了自家帳本的問題，其中自然也包括李四。

由於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經打聽到了相關的消息，所以他的證據鏈條準備得相當充分，幾個看過帳本的帳房先生，也被他的得力手下們扭送到了開封府門外。

不過他們當中還有幾個人在做著無意義的辯解。其中叫囂的最厲害的幾個，當然是在懷疑康采恩的這個方法是否管用。尤其是那個年齡最大的老帳房先生，他用自己將近40年的從業歷史發誓，康采恩的這個什麽方法絕對是錯誤的。他甚至還試圖用隨身攜帶的帳本來闡釋這個觀點，但是李四哪裡會傻到那種程度?他直接了斷的說，那些帳本都是篡改過的，所以才不符合康采恩介紹的那個什麽定律。

是的，康采恩已經在北宋時空公然的喊出了本福特定律的名字，不過不幸的是，老百姓們對那些海外之人的稱呼並沒有那麽容易接受，所以到現在，本福特定律這五個字，大多數人也只是記住了後面的那兩個字。

不過這也足夠他沒理解其中的精髓了，既然能夠稱之為定律，那麽就一定是不會改變的事情，而且康采恩的論證，在老百姓們的各自驗證之下，已經有了很高的公信力，至少那些做小買賣的人，都在第一時間掏出了自己的小帳本。

於是很多人都發現，但凡是自己做的私帳，大部分都是符合這一定律的，一少部分不符合，是因為那上面還沒有記錄足夠的樣本。

而那些請了帳房先生的商家或者是官府，就立刻陷入到了冰火兩重天的境地之中。

成了這個世界上會有很多壞人，但不可否認的是，還是有那麽一些好人，願意為自己的東家踏踏實實的數寫帳本，於是有那麽一群人就興高采烈的從自己的商鋪裡蹦了出來，見人就說自己的帳，房先生竟然沒有欺騙自己，那麽多年來，他還以為那是從中賺取了不少好處呢，結果今天一查，那是的帳本竟然準確無誤，符合那個什麽笨蛋定律。

這讓路過的街坊們有些哭笑不得，一些剛剛放學的孩子，還格外喜歡向他們強調一遍:“那叫本福特定律，聽說是一個泰西學者發現的，而且那人還給出了複雜的數學論證，只可惜現在的大宋人很多都看不懂。”

那些個老板們可不在乎什麽，看得懂看不懂，他們只知道吹噓自己當年的十分之名，找了一個很忠心踏實做事的帳房先生。

不過有些人對此可就不能無動於衷了，比如說正在司天監工作的楚衍。

他現在已經不滿足於在背後指使他的手下去試探康采恩啦，而是直接跳出來，向對方提出了很多關鍵的問題，畢竟隨著課堂教學內容的深入，康采恩已經開始為孩子們介紹起來對數的概念。

因為想要解釋清楚本福特定律，就不得不使用對數。

不過康采恩也只是進行了粗略的講解，一來他在這方面並沒有太高的造詣，怕說多了會影響孩子們的認知二來，現在孩子們的年齡還小，不適合一下子接觸這麽深奧的數學問題，所以他也只是點到即止，告訴孩子們他們現在的學識，還不足以理解那麽複雜的數學問題。

可是，楚衍這個老頭卻不幹了，他可不認為自己會和孩子們一樣，看不懂那些泰西的所謂數學理論。

要知道，在他們這群人的思想當中，其實也殘存著類似士大夫們鄙視夷狄的想法。畢竟他們在小的時候，也是受過儒學熏陶的。

所以在他們的世界觀當中，那些夷狄哪裡會懂得什麽高深的數學道理，也只有他們這物阜民豐的中原地區，才會了解其中的奧秘。

當然像契丹那種嚴重漢化的政權，也是可以做到這一點，至少他們制定的幾部立法，還頗有可圈可點之處。

可是這不能影響老頭子對自己學術領域的自信甚至狂妄，因為就算是契丹或者黨項人，也只能依靠他們這些漢人來制定律歷。

於是就聽他鏗鏘有力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老夫還沒有見過看不懂的數學論證呢，你只要給我寫出來，我絕對就能看出其中的門道。”

看著這家夥就這麽將一句信誓旦旦的話丟到了康采恩的面前，一旁的趙六員外很是為康采恩捏了一把汗，就連那些圍觀的群眾們也非常好奇，究竟是海外的數學比較厲害，還是中原的算術比較深奧。

可惜，康采恩根本就沒有心思和她抬杠，只是淡淡的詢問對方:“你能看懂泰西學者的文字和符號嗎?”

“我……”

看到楚老頭牙口無炎， 康采恩笑呵呵的說道:“反正你是不能指望我這個十歲的孩子為你翻譯那麽複雜的語言的，更何況，我對那其中的道理也不甚了解，如果你想要探討一下這方面的問題的話，我建議你還是去找我的父親，他現在在玉津園大學裡教書，當然，如果你願意屈尊也參與到那所大學的建設當中去的話，我想我的父親還可以和你交流更多的問題。不知道老先生願不願意……”

“我願意！”

康采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楚老頭的一聲怒喝打斷。這一幕如果讓其他的穿越者見了，還以為是一個老頭答應了某人的求婚呢。不過幸好的是，到目前為止，康采恩還沒有遇到來自近現代時空的同行。

所以他也只是拱手抱拳，表示相當感謝老先生對於高等教育的支持與厚愛，雖然對方壓根兒就不知道什麽玩意兒才叫高等教育。

反而是有另外那麽一群人，對康采恩那這個高等教育產生了興趣。尤其是他們在見到汴京城裡到處都是本福特定律引發的混亂之後，就越發堅信了剛才身上所攜帶的巨大能量。

若是自己也能夠擁有這樣的學識，說不定很容易就可以引起朝廷的注意，到時候，官職俸祿還不是很輕松就能到手的東西嗎?就算得不到朝廷的關注，倘若能夠引起這樣大的轟動效應，那也是能夠名留青史的吧。

於是一群浮浪子弟們開始籌劃起自己的大學旅程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康采恩的另一個動作，卻讓他們莫名的感到了一陣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