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蔡邕是瘋了嗎?”

趙思成看著遠處的一切，有些莫名其妙看向康采恩，卻沒有想到這個十歲的少年，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這就讓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一開始想要搶下蔡邕父女的也是此人，如今面對著蔡邕父女遭到刺客襲擊的也是此人，難道他不擔心這父女兩個被人殺了，而他自己卻兩手空空?

想到這裡的趙思成，才恍惚間明白了什麽，康采恩剛才建議自己假意刺殺蔡邕，以便向那位暗中隱藏身形的刺客表明，他們不會妨礙這位高手行事。

一開始，趙思誠還以為康采恩只是想讓對手麻痹大意，銀行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相助，但如今看來，康采恩壓根就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那他剛才的那一番做作，又是為了什麽呢?

可惜康采恩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趙思誠驚疑的臉色，此時的他，正好奇地端詳著蔡邕的神色，他很想知道這家夥是如何用自己的正義凜然，感化了對面這位刺客的，要知道原本的歷史上，對他如何施展漩渦鳴人一樣的嘴遁，也沒有太過詳細的記載。

更何況采用接下來的表現，也委實讓她有些瞠目結舌，只見那個書呆子拉開架子，竟然像一個武夫一樣擼起了袖子，只不過他的擼起袖子之後做的那一件事情，卻是撇開兩扇大嘴唇片子，向著對面的那名刺客叫嚷道:“你問我說什麽?難道我說的不清楚嗎?老夫剛才說了，我是因為耿直進諫而得罪了某些奸佞，所以才落得這樣的下場。怎麽，你堂堂江湖豪傑，如今卻為那些奸佞走狗做爪牙，如此卑劣的行徑，你敢在我堂堂蔡邕面前叫囂?”

那名刺客聽到他在鄙薄自己，當然怒不可遏的又一次舉起了手中短刀，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衝出去，反而是在尋思片刻之後，又將那把短刀緩緩的放了回去。

顯然他是已經意識到對面的這位蔡邕，並不像他的雇主所說的那樣，是個因為貪汙受賄而被放逐的罪臣。

“如此說來，我倒是錯怪你了。”那名刺客突然抽刀入鞘，留下這樣一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這一幕看得康采恩一口濃痰噴在地上。說好的嘴遁呢，難道這樣就結束了?

一旁的趙思成也當是驚喜，怎麽蔡邕亮出自己曾經的作為，進入上注明隱藏已久的刺客回心轉意，難道這個家夥花了那麽多的心思，就這樣白白的放棄了嗎?

可是看他離開的腳步是如此的堅決，怎麽看都不像是做作的樣子，難道說這東漢末年，真的還有如此正邪分明的俠士。

就連他身後的蔡邕，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大喊了一聲:“唉，我說你，你還殺不上了，我的脖子都快僵了。”

“你那脖子就用來頂腦袋吧，我向來不殺好人！”

那名刺客在丟下這一句話之後，就閃身重新回到了樹林之中。

不遠處的趙思成幾乎是愣在那裡，還好旁邊的剛才敲了敲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好了，該我們登場了。”

趙思成震驚的看了他一眼，納悶道:“怎麽，難道還讓我再刺殺一次?這次又是為了什麽?那名刺客都已經離開……”

說到這裡的趙思誠，突然明白了康采恩的用意。只是明白之後的他，隻覺得這個十歲少年太過妖孽，他是怎麽知道那名字可沒有殺掉蔡邕的。

哦，對了，他之前曾經和自己說過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叫做穿越邏輯。

原來他早就知道他有病，沒有死在那個刺客手裡，所以才放心大膽的讓刺客動手，而如今，蔡邕的身邊已經沒有了那麽多的押解人員，

這個時候再衝過去，便能很順利的將蔡邕父女以及其他的家眷帶走，至於那兩位暗中保護蔡邕的小軍官，也只能算是為了他們的信仰而犧牲了。只是趙思誠覺得那兩個人其實本性不壞，如果能靜下來的話，應當也是不錯的，不過康采恩顯然不太喜歡他們的行事風格，或者他好像對那些官僚有一種本能的厭惡。

尤其是自己在他們面前遭到一頓身份的比伯之後，這種業務好像就自始至終的暗暗掛在康采恩的臉上。

不過要是硬要帶走蔡邕父女的話，恐怕也是要與這兩位小軍官衝突一陣的，而今看來，沒有親手殺死這兩個還算有心眼的家夥，也算是對他們的一種尊敬呢，但是話又說，後來蔡邕父女難道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想到這裡的趙思成忽然想起來，在康采恩的另外一條穿越邏輯當中，對於人才的收集也是相當重視的。而這位叫做蔡邕的家夥，好像是東漢末年的一位著名文豪，哪怕是在北宋時期，那個將漢代儒學者們批判得體無完膚的朝代。這個人的名字，一九能夠稱得上如雷貫耳，至於她的女兒，則是一位人生極其悲劇的美女子。他也是在中華歷史上為數不多，為北方蠻族擄掠而去的女文學家。倘若如果能夠避免他的悲劇，那倒也應當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

只是趙思成還覺得有些可惜了那兩位小軍官。

“別猶豫了！”康采恩催促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這個計劃本來還可以更完美一些，可是她們拒絕了你的好意。”

“就因為拒絕了我嗎?”趙思成知道自己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但他還是有些驚奇，剛才為什麽會那麽在意自己當時受到的委屈，難不成他也曾經受到過這樣的欺負，對於一個底層人物來說，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司空見慣的吧，對於一個裝扮成這類底層人物的高級間諜來說，這樣的替補難道不能忍受嗎?

他康采恩雖然不是一個底層人物，但漂泊江湖那麽多年，甚至都去過海外，那麽多的地方，難道就沒有遭受過一點欺負嗎?難道經歷會比底層人物好多少嗎?既然如此，那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呢?

難不成說，他在以前的漂泊生涯之中，不但沒有把自己的骨頭給磨軟了，反而練就了一副更加倔強的性子。

有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真就是有意思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康采恩生活在一個更加平等的社會裡，在那裡平等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恃強凌弱已經已經成為人人喊打的不義之舉。

再加上他在香江落腳之後，那十年的悲慘遭遇，更加讓他看不慣這些官場上的黑暗，即便對方的來意是好的，即便對方也在臨死前展現出了對信念的堅持，但他們依舊是官僚階級的爪牙。

這是他多少都有些不能接受的。

何況他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在這裡打開穿越之門，讓公元前505年的軍隊過來，將這群人一舉拿下，到時候他們也能做的，其實就是一場衝突而已，無非勝利的把握更大一些，但這兩個家夥很有可能也會玉碎於宋軍陣前，到時候他所能做的，其實是和現在一樣的事情，那就是為這兩個人舉行一場還算合理的葬禮。

康采恩又一次拍了拍趙思成的肩膀，小聲對他說道:“跟剩下的那些兵丁們好好說說，讓他們多帶些銀兩回去，就說是給他們兩位長官家裡送去的。他們是保護蔡邕而死，而他太某人將來會成為我們當中的一部分，更何況，當時我們原本可以出手相救的，只是怕攪混了這一灘渾水，所以……”

“我明白了，如果出手相救的話，就會和原本的歷史不一樣對嗎?我記得你和我說過這個詞叫做蝴蝶效應。”

“隻怪我們如今的能力太過卑微，不得不做一個律師投機主義者，否則的話，我大可以有足夠的信心改變這兩個人的命運，就算他們……”

“就算他們在之前流露出了讓你討厭的……”

康采恩微微咧開嘴唇，笑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趙思成竟然也是個如此精通心術的人物，怪不得他能夠在間諜圈子裡混出名堂，憑借這個手段，他恐怕就要比李守義強出不少，那是一個隻懂得習武的蠢貨。

“沒錯。”康采恩乾脆利索的承認道，“十年，我受過那群王八蛋十年的欺壓。而且從那以後，錯過了與家人相聚的最佳時間，也錯過了我與心愛的另一半。”

趙思成咕咚咽了一口吐沫，他沒有想到，那個十歲的孩子竟然有這樣的十年，難不成他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打開了傳奇之門嗎?

但是他沒有問出更多的事情，返老還童這種事，在一個正常人看來仍舊是有可能的，畢竟或者說更何況，對方是一個能夠打開穿越之門的神秘人物，如果康采恩這個時候告訴他，自己是一個擁有極深道行的老道士，哪怕趙思成很有可能也得選擇不得不信。

堅定的無神論者，即便是在後世某個以此為信仰的團體裡，也只能算得上是稀有動物而已，瞧瞧那些身居高位，卻依舊把佛教掛在嘴邊上的人物，就應該知道，稀有動物終究是稀有動物，不會因為人為的改變而輕易的消失，除非做出這種努力的人很多很多，讓民族在短時間內出現了巨大的變化，才讓那些世俗社會裡的醃臢玩意兒，迅猛地消失在信仰的面前，但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幾乎沒有發生過。

移風易俗的重要意義，就連宋朝的士大夫們也都知道可惜他們窮盡畢生的功力，甚至窮盡整個知識精英階級的畢生功力，都未能在兩種之間完成這一壯舉，或者沒有達成他們心目當中的理想。

所以趙思成的思維，即便在一路上都曾經與康采恩進行過深入的交流，但他還是忍不住，按照自己固有的想法，接受了康采恩擁有十年慘淡經歷的人生，在某種程度上，他已經知道，他接收到了康采恩更加深層次的秘密，但顯而易見的是，如果此時的他依舊還是個正常人的話，恐怕康采恩不會將這些事情告訴自己，那也就是說，自己在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更加深層的位置，這個位置或許應該用另一個稱呼來定義，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了，那剛才的那些小事情也就沒有必要太掛在心上了，誠如康采恩所說，如果當時出手相救，必然就會改變歷史反而在不一定能夠擊退刺客的情況下，將蔡邕陷入到了一個危險的境地。

更何況，那兩個家夥的確也有一股盛氣凌人的不足之處，雖然就這樣放棄拯救他們，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與蔡邕的安危作為代價，出手相助，那這個風險未免也太高了。

對於康采恩和趙思成來說，他們現在都是普通人，不會拿第三者的生命，去救下另外兩個人的生命。

他們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資格。

所以最後的結局是，這兩位小軍官被康采恩好好的安葬了，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和基本上沒有逃脫康采恩的猜測。

“你沒回去吧！”十歲的康采恩迎著早春的烈烈北風，用一種威風凜凜的語氣，對剩下的押解士兵說道，“你們遭到了不明刺客的襲擊，損失慘重，而那兩位婦女已經被不明人物接走，你們也無法判定，不明刺客和不明人物究竟是不是一夥的，但可以判定的是，那位不明刺客，如今已經知道她被別人欺騙，險些傷了一位好官。 ”

康采恩的這番話十分凶狠，他既教會了這幫丫姐，士兵們如何自保，又教會了如何搪塞上官的追問，還讓那個叫做陽球的幕後主使，不得不花出足夠的心思去防范那位刺客的不滿與報復。如此一來，他也就顧不上蔡邕的下落了。

趙思成不要在這個時候還不來到了蔡邕面前，從旁邊的兩棵樹上拔下了屬於他的兩支羽箭，其實這件事情還是露出了一些破綻的，因為它在設定的時候用了太大的力道，如果那位刺客稍微查看一下的話就知道自己是故意射偏的，那麽他很有可能就會看破自己的陰謀，但是，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條件獲得這個發現。

不過看到這一幕的蔡邕卻嚇了個半死，他沒有想到這兩支射向自己的弓箭，竟然是面前之人的。而此時，這個人在一次來到自己的面前，難道是因為他準備繼續完成刺殺任務?

想到這裡的蔡邕不禁歎了一口氣，送走一個刺客又來了一個。看來自己這條命是保不住了，他這一次所幸，連自己的過往功績都不帶扔了，因為對方壓根沒有問他是不是一個好官。

其實就連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剛才能夠逃得性命，實在是僥幸之舉。如今這一次恐怕不可能了。

然而對面的趙思成卻僅僅是衝他笑了笑，然後對她說道:“帶上你閨女跟我走吧，我那裡有個安穩的地方，可以安頓你的余生，總不至於在這苦寒之地，在招惹什麽不該招惹的人，那樣的話，你的視才傲物將會為你招來更多的麻煩，到時候亡命天涯，也不一定能夠救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