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爺:“……”
他明明是做好事!
怎麽到了眾人嘴裡,就變成了十惡不赦?
竇娥,都沒有這樣冤的!
要知道,不這樣,怎能讓那五個“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太過活蹦亂跳的小崽子們明白“灑”不是個好東西?往後,在和一眾狐朋狗友交際應酬時,才不會像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一般,輕易就被那些東西給迷惑住!
雖然,手段略有些粗暴,但,只要有用,就行!
畢竟,都是一些“不打不聽話”的糙漢子,施展說教訓斥的軟綿綿手段,有個屁用!!
可惜,傅四爺的心情和想法,沒誰搭理。
只因,此刻,大家都熱火朝天地忙碌開來。
被眾人齊刷刷漠視,在原地待了好大一會兒的傅四爺,簡直恨不能跑到空地上,對天咆哮一番,以發泄心裡的鬱悶了!
不過,待到他瞧見不遠處,那幾個湊作一團,小聲嘀咕些什麽的傅致遠五人時,卻是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
文瀾院
被丫環引著,一路行來,將一切布置盡收眼底的傅芷卉,往前邁去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碩大的匾額,黑底燙金的字樣,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一種耀眼奪目的光芒,瞬間,就能眩花人的眼。
冷風吹拂間,竟送來清淡的花香。
入目所及,就變成了高矮不一,卻給人予一種鬱鬱蔥蔥,長勢極好的花草樹木。
偶爾,能聽到幾聲鳥鳴。
這一幕,竟讓傅芷卉心裡突然滋生出來的燥意,也都減弱了幾分。
可,很快,猶如退潮時,那看似平靜,卻極其凶殘的浪花般,再次襲上心房。
無它,只因,傅佩瑤竟用拇指大小的珍珠來串門簾,並堂而皇之地懸掛在外間!
顆顆滾園,色澤明亮,挑不出絲毫缺陷之處的上好珍珠,竟被人這樣糟塌。
這比那將珍珠給小孩子彈彈珠玩的人,更敗家!
要知道,珍珠,那是需要細心呵護的,根本就不像普通的東西那般,能隨意處置的同時,更能經歷風吹雨打,日曬雪淋!
就這幅珍珠門簾,只怕,不出一個月,就會褪去原本的耀人光彩,然後呢?
傅佩瑤會不會再換一幅更漂亮,價值更昂貴的珍珠或寶石做門簾?
有錢,也不是這樣敗的!
傅芷卉捂了捂胸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胸口翻騰不息的怒焰,以及到喉的咆哮質問話語。
可,很快,傅芷卉就知道,自己錯了!
真的錯了!!
懸掛在牆壁上的《牡丹圖》,那是手工最嫻熟的繡娘,一年也隻得一匹的緙絲工藝。
臨窗那層層輕薄,卻有著山水朦朧圖案的紗簾,同樣是一年隻上貢十匹的。
圓桌上擺放的蘇州園林景觀,是用“玻璃”做成的,將一大片的山水縮小無數倍,裡面還養著幾條外形優美的魚兒。
插了一枝紅梅的花瓶,竟往外冒著嫋嫋的煙霧,空氣中也彌漫著清淡的梅香。
……
至於屋內的家具?
傅芷卉每看一處,心裡就抽搐一下。
到最後,已經抽搐得成為“習慣”了。
哪怕,腳下踩著的是足有手掌厚,不知名動物毛發做成的雪白地毯,也不能讓她生出任何的感覺了。
心痛到極至,莫過於此。
“大姐。”傅佩瑤起身,
行了一禮,寬大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腕上那串粉色珍珠串成的手鏈。 而,直到此刻,傅芷卉才注意到傅佩瑤的衣著打扮。
今日,傅佩瑤一襲白色和淡粉色漸變色刺繡長襖裙,裙擺是粉色,上衣則為白色,在衣襟和袖口處用深深淺淺的粉色絲線繡了細碎的小花,點綴著同樣的粉色小珍珠,在裙擺處則繡了一簇盛放的梅花,花蕊則用寶石和珍珠做點綴。
粉色繡花腰帶,隨意地打了個蝴蝶結,右側墜著一枚泛著瑩潤色澤的暖玉。
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挽了個發髻,些微發絲散落在肩膀上,憑添了幾分嬌俏活潑的感覺。
同樣粉色和白色珍珠串成的珠花,點綴在發間,偶爾有陽光拂過時,竟給人予一種墜落凡間,不識人間煙火氣息,仿若下一刻就將飛升天宮的仙女感覺。
啊呸!
傅芷卉忙不迭地輕掐手心,借助這樣的疼痛,將心底最深處滋生的“敬畏”這抹並不該出現的情緒掐滅。
敬畏個鬼!
傅佩瑤這種除了諂媚逢迎“抱大腿”,每天就專注於“吃喝玩樂”的敗家子,如果不是運氣好,投胎到長公主肚子裡,如今,會淪落到何等淒慘的境地,可想而知!
“八妹。”傅芷卉笑盈盈地回了一禮,然後,就用一種仿若豔羨, 又仿若嫉妒,更仿若感慨自身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可真愛寵。”
今日的傅芷卉,上身穿一件朝霞紅色短襖,下系一條海棠紅色繡牡丹拽地長裙,粉色的宮絛系著一朵豔麗的牡丹花香囊,長發挽成百花分肖髻,插一對赤金點翠步搖,釵頭垂著米粒大小珍珠串成的流蘇,並一朵火焰紅色泛金邊的牡丹絹花,額頭垂下一縷半弧形的紅寶石瓔珞。
這一身深深淺淺的紅,襯得她膚白如雪,眼眸流轉間,風情萬千。
在她端起茶杯的時候,手上那對同樣鑲嵌著紅寶石的金絲纏紋手鐲顯露出來,在淺淺的陽光照射下,竟又憑添了幾分富貴和氣派。
傅佩瑤笑了笑,並沒有正面回答傅芷卉的問題,轉而探究地詢問道:“不知大姐今日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八妹這般生疏,可是怨我這半個月來,一直未來拜會你?”傅芷卉輕歎了口氣,臉上慢慢地浮現一抹傷感,“這些天來,不知是誰在背後嚼舌根,竟說一些有的沒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我也不敢與你多加來往,就怕連累到你,那可就不好了。”
“可,後面想想,其實,我這樣的想法是很不對的。”
“畢竟,你我是同宗姐妹,本應該攜手共進,互幫互助。”
“易位而處,倘若,幾位妹妹,遇見相同的情況時,我定會毫不猶豫地上門,為她們出謀劃策。那麽,我在遇見這等糟心事時,又怎能將姐妹的關心拒之門外。這,豈不是陷一眾姐妹‘不仁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