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眉頭微蹙,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卻最終並未說出來。
而,淮南王妃也仿若察覺到了長公主的疑慮似的,苦笑道:“當時,我確實生出過與王爺和離的想法,只是,倒底心不甘啊!”
從十歲,兩人見面,到二十歲,嫁入淮南王府。
這期間,整整十年的愛戀,一點點地堆積起來,早已達到了一個讓人震驚的程度。
最開始,與淮南王爺定情的人是她,而不是李側妃這個早早就有了婚約的女人。
偏偏,如今,她卻得因為李側妃與淮南王爺那近二十年的“相伴”之情,就要認下“拆散一對有情人”的惡名?
如何甘心?!
“……所以,你就算計了李側妃和淮南王爺?”
淮南王妃的痛苦,長公主能理解,但,卻並不代表她就讚同淮南王妃這種契而不舍地與淮南王爺糾纏下去的舉動。
否則,如今的淮南王妃,也不至於這般痛苦懊惱。最終,毀了別人的同時,也毀了自己。可謂是真正地“殺敵一千,傷己八百”,得不償失啊!
淮南王妃眼神微閃,掩下心底最深處滋生出來的“再一次蒙騙住長公主”的得意竊喜,和“哪怕到了此刻,在與自己真正血濃於水的家人面前,卻依然必需戴著面具,用言語巧妙地引發出對方的憤慨憐愛等情緒”的心酸歎息等複雜情緒。
若非迫不得已,誰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們,一定會理解並原諒自己的!
也一定會再次為自己作主的!
誰讓過往那些年,是他們欠了自己?!
……
這般一想,淮南王妃就心神一定,慢慢地說道:“老王妃咄咄逼人,萬般無奈之下,我也只能成全這對有情人。”
長公主淡淡地瞥了眼淮南王妃,不再吭聲了。
而,屋內的人,不論是老夫人,還是傅佩瑤,又有誰不明白淮南王妃的“言不由衷”呢?
“這些年,我被老王妃,王爺和李側妃聯手逼迫,屢屢生出過‘乾脆利落地撕虜開來,和離出府’的想法。只是,一想到我那雙苦命的兒女,我就只能將滿腹的苦水咽下去,逼自己繼續做出一幅‘端莊賢淑,溫善大度,管家有方’的標準世家主母姿態。”
“只有這樣,我才能保下手裡的管家權,並借此將他們護在身下,不讓他們年紀輕輕,就經受太多來自於肮髒人心的算計和陷害,從而早早葬送了一條鮮活的性命。”
“為此,很多時候,我都尋思著‘退一步海闊天空’,而並未與他們計較太多。可,誰能想得到,他們能這般無恥?!不僅想要將我最後一點剩余價值也榨乾,還想要將我一雙辛苦養育大的兒女踩到泥濘裡!”
“他們怎樣對我都沒關系,但,我絕不能容許他們將那樣惡心齷鹺的念頭打到我一雙兒女身上!”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既然,他們都已經這般下狠手地算計陷害我了,那麽,我又何必繼續替他們遮掩?只為了維持淮南王府在世人眼裡的清譽?呵!”
“只是,四弟妹,就如你之前所說,自大唐開國以來,皇室勳貴之家,從未有人提出過‘和離’。倘若,我沒有一點準備,就貿貿然地提出這件事,只怕,今天,就是我與大家的最後一面了!”
“當然,這是我的選擇,真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只能自認倒霉。但,我相信,待到那時,四弟妹定會為我出頭。”
“只是,就如娘方才所說,一旦我與王爺和離,順利地離開淮南王府,那麽,我那雙兒女又該怎麽辦?”
“這世間,
從來都是先有後娘,再有後爹的。更何況,以王爺那寧願被禦史盯上,瘋狂彈劾,也要為府裡的庶長女請封郡主的舉動來看,即便我留下再多的人保護他們,卻也無濟於事。”“失了郡主和世子的爵位,若能保住他們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而,平日裡,娘、大嫂和四弟妹再多多派人到王府裡,接他們過府小住一段時間,那麽,即便那李側妃再如何地受寵,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算計他們。”
“只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李側妃不那麽恃寵而嬌,王爺不那麽喪心病狂的程度上!”
“可,這些年,我與李側妃之間的恩怨糾葛,早已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而,王爺對我的恨意和殺機,也早已無法遮掩……”
這,才是淮南王妃今日這番鬧騰的真實用意!
如今, 擺在眾人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其一,給淮南王妃撐腰,在淮南王爺和王妃順利和離後,接納淮南王妃暫住傅府,為老夫人“盡孝”的同時,還得隔三茬五就遣人前往淮南王府,將淮南王妃一雙嫡出兒女接到傅府暫住個一年半載。
當然,若能長久地“暫住”下去,那就更好了。
其二,為著一雙兒女之故,娘家人本著“勸和不勸離”的想法,由著淮南王妃維持著“端莊賢淑”“溫婉大度”的人設,回到王府裡,與淮南王爺繼續過“相敬如賓”的夫妻生活。
同時,娘家人必需想法子讓淮南王妃的一雙兒女,立刻得到郡主和世子爵位的賜封。
可謂是典型的“進可攻,退可守”!
眼見,老夫人依然不言不語,保持著一幅“靜坐旁觀”的姿態,而,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仿若早已窺破自己內心深處的隱秘,卻本著“圍觀看戲”的想法,而任由自己“胡編亂造”,卻並沒有下場摻和一二的想法,淮南王妃也有些惱了。
尤其,在她無意中抬頭,瞥見傅佩瑤那幅看似“眼觀鼻,鼻觀心”,實則耳朵高高豎起,一幅很是喜歡聆聽圍觀“八卦”“熱鬧”場景的模樣,卻根本就沒去考慮這所謂的“熱鬧”是踩在自己那經過幾十年時光歲月後,卻依然未能完全愈合的傷口之上,瞬間,就隻覺得腦子裡那早就岌岌可危的理智之弦徹底崩斷!
“你們此刻心裡一定在笑我‘自作自受’吧?呵!忍了我幾十年,如今,終於等來了我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