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麽行?!”
老夫人想也不想地說道:“奶奶的小乖乖,這些事,你瞞著誰都行,可萬萬不能瞞著奶奶!”
“要不然,奶奶可怎麽給你撐腰?!”
傅佩瑤撇撇嘴,輕巧地戳破了老夫人的謊言:“奶奶,我怎記得隔三茬五,你就會喚我院子裡侍候的下人到榮壽院,事無巨細地詢問一番和我有關的事情呢?”
“唉喲!”老夫人一臉的坦然,眼角眉梢間竟不見絲毫心虛慚愧,“不這樣,怎知道你沒有故意瞞著一些事,不告訴奶奶呢?”
“你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太不拿自己的身份當回事了!”老夫人伸手,輕點傅佩瑤的額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說說,自你們回到京城,發生了多少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又有多少都和你有意無意地疏忽有關?”
“你可知道,我跟你爺爺當年為何要在邊疆豁出性命般拚殺?你爹娘又為何要舍棄那麽多東西?為的是什麽?不就是你們這些做小輩的能活得順遂自由一些!”
……
“對於某些登鼻子上臉的家夥,你實在沒必要給他們留臉面,而是應該毫不猶豫地將他們踩到泥濘裡!將他們折磨得痛苦不堪,他們才能記住這樣一個血淋淋地教訓!”
“任何人的臉面,都不需要顧及!”
“你要記住,任何情況下,臉面這東西,都是要自己掙的,而不能靠旁人的施舍!因為,今天,旁人能因為許多緣由而施舍一分薄面給你,那麽,誰知道,來日,他會不會跟你三五倍地收回這曾有過的‘留情’?!”
傅佩瑤頻頻地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老夫人,眼裡滿滿的敬仰和尊崇,翹著大拇指誇讚道:“奶奶,你真厲害!”
“我呀……只要能學到這麽多,就心滿意足了!”
傅佩瑤一邊說著,一邊還用大拇指輕點在小指上,比劃出比小指指甲還要小的那麽一塊地方,臉上的笑容竟比外面的太陽還要明媚燦爛。
“你你丫頭,就知道哄我開心!”
話雖如此,但,由老夫人笑得眯成一條線的眼眸,和渾身簡直看不出絲毫冷血殘酷女將的溫和慈祥氣息中,就能瞧出此刻她的心情有多麽地愉悅。
“奶奶,我向來是個實誠的姑娘。”傅佩瑤義正言詞地說道,不待老夫人回話,就又道:“奶奶,今天該講那‘單槍匹馬衝入敵營,挑了十個敵首’的故事了!”
……
安國公府
“娘,你說,那傅佩瑤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公然漠視我的請求?”
“姐妹不睦”這名聲,就好聽?
尤其,還是那種“一朝得勢,就瞧不起同宗姐妹”的“白眼狼”!
“你呀!”安國公夫人搖了搖頭,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有些飄忽,“長公主的閨女,豈是那般簡單的?!”
“不過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傅芷卉冷笑一聲,打心眼裡不拿傅佩瑤當回事。
畢竟,這世間,像傅佩瑤這般“直言不諱”的人,實在太少了。
尤其,在世家勳貴這個上流社會圈子中,那更是“奇葩”!
偏偏,這樣的奇葩,卻因為投了個好胎,而得到了皇室的庇護!
讓人如何地不嫉妒?!
“她折騰得越厲害,等到跌落泥塵後,被碾壓得就會越發淒慘。”
“我很期待那一日的到來。”
這樣的傅芷卉,哪怕微垂眼眸,抿唇淺笑,哪怕明媚燦爛的陽光,透過碩大的玻璃窗投射到她的身上,依然給人予一種涼徹心扉的詭異惶恐不安的感覺。
——仿若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早已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理智和冷靜,一心隻專注於報仇的厲鬼!
安國公夫人眉心微不可察地輕蹙,端著茶杯的手指也因為心裡突兀浮現的猜測而晃了兩晃,滿滿的茶水滲了出來,很快,就將桌面給浸濕了,更有零星的水漬,順著桌布滴落到下面的牡丹花圖案的地毯上。
屋子裡的氣氛,一陣詭異的靜謐。
傅芷卉雙手絞弄著衣襟,頭垂得更低了,長長的睫毛也仿若受到驚嚇般地晃動不已,再加上那略有些蒼白的面容,活脫脫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可憐”模樣。
可惜,那過於靈活轉動的眼珠,和眼底漫延開來的晦澀陰暗等情緒,卻將她的真實想法給出賣。
“卉兒。”
仿若,許久都未曾說話似的,突然一開口,安國公夫人的聲音就啞得特別厲害。
“你該知道, 世家最忌諱‘同室操戈’!”
“我只是想拿回,我應得的東西。”傅芷卉一臉淡然地說道,目光仿若漫不經心地掃視過桌面和地毯。
屋子裡燒著炭,暖烘烘的,短短時間裡,那張紅木桌子上已找不到絲毫茶漬的痕跡。
就連桌角的地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也一如既往地豔麗繁複,輕易就能吸引住每一個人的視線,並換來眾人發自肺腑的讚歎。
一切,都是那麽地平靜。
仿若,什麽都未曾發生過似的,無波,無瀾。
而,事實上呢?
傅芷卉慢慢地收回目光,眼底的譏誚和冷嘲一閃而逝。
“太上皇和皇帝疼寵傅佩瑤,也就罷了。畢竟,她的生母是長公主,憐惜長公主而對她‘愛屋及烏’,也是人之常情。”
“可,這偌大的安國公府裡,我,才是嫡長女!論身份,論地位,我,才是最最尊貴的!”
“為什麽,爺奶不論得了什麽好東西,都只會想到她?哪怕,她被人喚了近十年的‘傻子’,也依然不遺余力地為她著想?甚至,為了幫助四房一家子盡快適應盛京的生活,爺奶竟然寧願放棄偌大的安國公府,而選擇與他們居住!”
“就連府裡侍候的下人也都慣會‘見風使柁’,明明一應吃穿用度都是我們長房給予的,偏一次又一次地討好獻媚於四房!”
“若僅僅是這些,也就罷了。誰叫四叔好命地尚了長公主,於情於理,我們大家都應該將四房一家子供起來。”
“但,憑什麽,就連我的婚事,都是傅佩瑤嫌棄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