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不知何時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原地,太上皇也難免留意到傅佩瑤的話意,不由得歎道:“今年的冬天,確實來得比往年都早。”
“往年這個時候,還未下雪,而,今年入冬以來,已下了四場雪了。”太上皇眉頭微皺,道:“每場雪短則一兩日,長則三五日。”
“外婆,今年這四場雪,和往年十場雪都不能相提並論呢!”傅佩瑤一臉坦誠地說道,不僅僅為了寬慰太上皇,更因為她確實是這樣認為的,說出來的話也特別有底氣,“每場雪,都伴隨著雨水降落,遠遠瞧著,倒不像是下雪,而像是下雨!”
“連地面都沒變白,這,才不叫下雪呢!”說到這兒時,傅佩瑤還不忘記補充道:“還是那種春天下的綿綿小雨!”
“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地下一場大雪。我不求雪有多厚,至少,能堆得起幾個雪人,能盡情地打打雪仗吧?!”
不論以傅芷卉這位安國公府嫡長女為主角的《寵後》故事,抑或是以佟涵夢這位淮南王府嫡女為主角的《一代妖後》故事,再或是以鄭碧曼這位與佟涵夢“雖不是姐妹,卻勝似嫡親姐妹”關系,許久未曾在眾人眼裡刷存在感的丫環為主角的《謀心——醫女為妃》的故事中,都未曾提到這些年裡,大唐王朝曾發生過什麽“雪災”!
“你這丫頭,就是小孩兒心性!”太上皇輕點傅佩瑤的額頭,然而,眉目間的那抹憂愁卻已然消失。
無它,只因,傅佩瑤可是老天爺的親閨女——天仙下凡般的存在!
哪怕為了傅佩瑤,老天爺也不會讓大唐王朝陷入災荒連連,民心動搖的混亂中!
“我才十三歲,可不就是個小姑娘嘛!”傅佩瑤毫不猶豫地裝嫩,至於穿越前,在現代社會裡生活了二十多年,按照靈魂年歲來說,已經快要和太上皇的年紀相差無二了這件事,卻被傅佩瑤毫不猶豫地拋到了後腦杓。
女人哪,不論年紀大小,這年紀,都是一個誰也不能觸碰的秘密!
就如穿越前,傅佩瑤時常掛在嘴旁的“今年二十,明年十八”這句話般。
“外婆,我們搬出去快三年了,你還一次都沒去過。”傅佩瑤眨巴著水潤的眼眸,猶如吃了幾斤蜜糖般,說出來的話裡都流露出一種甜甜的味道,“最初,爹娘都不相信我,不願意將屋子交由我來安排布置,自從發現我將自己的屋子打理得特別舒適愜意後,他們就將府裡屋內庭院的布置全權委托給我了。”
“前不久,我又重新布置了一番,如今,府裡每個角落都自成一景,讓人忍不住就生出流連忘返之意……”
一通長篇大論的話語,就只為了突出這樣一個中心詞——邀請太上皇到傅府小住一段時間!當然,若能將這“小住”,變成長住,那就更棒了!
“這……”太上皇也有些意動,說起來,自十六歲入宮,到目前為止,將近三十年時間裡,除了每年夏季必去的避暑山莊,和冬季必去的皇家獵場這兩個地方,其它時間裡,太上皇都一直待在皇宮裡。
所見所聞,都是那一片四四方方天空下演繹出來的“悲歡離和”。
至於如乾隆這樣一個自詡“十全老人”,特別風流多情皇帝,幾乎每年都會做出來的“下江南”舉動?
擱太上皇身上,還真從沒出現過。
不僅僅擔憂“勞民傷財”,更多的卻是太上皇這樣一位女帝,登基的時候,年紀確實大了,不論是身體,抑或是精力,都不如強健的男人那般適合長途跋涉。
故,在長公主嫁給傅四爺這位奉行“不是在遊山玩水,就是在遊山玩水道路上”的“名士”,暗地裡接受太上皇賜予的“代天巡視”職責後,隔三差五,太上皇就能收到長公主遣人送來的各地特產和詳細地講述了當地風土人情的“奏折”。
這,也正是太上皇和皇帝數十年如日一地信任看重長公主的緣由之一。
“去嘛……”傅佩瑤拽著太上皇的衣袖,那撒嬌賣乖的小模樣,隻“萌”得太上皇那顆波瀾不驚的心臟也跟著跳動起來,到喉的拒絕話語就變成了:“好吧。”
“耶!”傅佩瑤幾乎一蹦三丈高,笑得眉眼彎彎,立刻就將太上皇往宮外拽去,嘴裡還不忘記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們這就出宮,剛好能嘗嘗我讓人準備好的肥美又鮮嫩的羊肉火鍋……”
對傅佩瑤這等“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特別乾脆利落”的處事方式,太上皇是很讚賞的,然而,等到這一幕降臨在自己身上,太上皇卻有些啼笑皆非了。
“瑤兒,我還得跟你舅舅交待一些事情,哪能現在就與你出宮呢?”
“唉喲!”傅佩瑤笑嘻嘻地勸說道:“外婆,我們就得趁著舅舅沒反應過來之前,趕快離開這兒。不然,等到舅舅知曉此事,難免心生羨慕嫉妒的同時,還滿腹的委屈和鬱悶地跑到你面前撒嬌賣乖,就是不願意放你離開,留他一個人在宮裡受苦受難!”
正大光明地將“皇帝”這個職位,當成“受苦受難”的,前有長公主,後有傅佩瑤。
該說,不愧是“嫡親”母女嘛?瞅瞅,哪怕,彼此分隔了那麽多年,但,骨子裡依然流著相同的性情和習慣!
“至於你平日裡慣用的東西?自有他們幫著收拾!”傅佩瑤指了指那些忙碌開來的宮女嬤嬤們,又道:“不過,不必帶太多,偶爾的時候,也要用用其它的。”
“我呀,可是特意為你準備了許多好東西呢!包你用了後,定會喜歡上它們!”
“雖然,喜新厭舊是不對的,但,偶爾,也該嘗嘗新鮮事物。經過一番對比後,才能找出真正適合自己,且自己也喜歡的東西。”
……
這話,分開來聽都對。但,合起來的時候,總讓人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尤其,看著傅佩瑤那下巴微抬,恨不能將胸脯給拍得“砰砰響”的自信張揚的小模樣時,更是如此。
就如太上皇,也如那不知躲在拐角處,偷聽了多久的皇帝。
“嘖!”傅佩瑤撇撇嘴,眼角眉梢間滿是對皇帝這種“聽牆角”行為的調侃,“舅舅,我知道,你是在苦中作樂。畢竟,外婆馬上就要與我出宮享福去了,而,你呢?卻還得苦兮兮地待在這‘抬頭看天,低頭看地,四周景色一成不變’的籠子裡,日複一日地過那‘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乾得比驢多,吃得比豬差’的生活呢!”
“我呀,深深地同情你,然而,這天下,再也找不到你這樣‘任勞任怨’,偏,還能將事情給做得無一處不妥帖的人了,所以,這擔子,也唯有你繼續擔著啦!”
“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皇帝笑了笑,眼角眉梢間,瞧不出一絲半縷的憤懣,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將他的鬱悶和懊惱等情緒流露出來。
就只差沒有直截了當地挑明,連傅四爺這麽個性情狂放的“名士”,都找到了“傳承衣缽”的徒弟,而,他這麽個坐擁江山的人,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接班人,雖不能用“輕而易舉”這四個字來形容,但,也並不是那般困難的。
不是嗎?
比如說,眼前的傅佩瑤。
“阿嚏!”
這回,傅佩瑤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以至於等到她停下來時,已然是淚眼汪汪的狀態。
“奇怪,這段時間,怎這麽多人惦記我呢?”
傅佩瑤揉了揉鼻子,隨意地抱怨了幾句,卻並沒將這所謂的“預感”當回事。
無它,自“魂回”大唐王朝後,哪怕她本著“躲懶”的心態,過著如前朝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家閨秀一般“宅”的生活,從不像大唐世家貴女一般頻繁地出席各類踏青茶話宴會活動,努力地在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貌性情,但卻依然與傅芷卉、佟涵夢和白冬瑤這三個姑娘杠上了!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這樣的念頭,才在傅佩瑤腦海裡浮現,下一刻,她就毫不猶豫地將其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命運?
與其說是什麽命運的考驗,倒不如說是身份地位、容貌才華相當,且互為“姻親”關系,平日裡過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生活的幾位姑娘之間那“互相瞧不起方,卻又羨慕對方”的恨不能以身替之的情緒作怪。
所謂“牆外花”和“牆內花”,莫過於此。
……
然而,微微垂頭,並毫不猶豫將此事拋到一邊去的傅佩瑤並不知曉,方才那一刻,太上皇和皇帝之間交換的那抹“意味深長”的眼神。
“時辰不早了,外婆,我們得出發啦!”傅佩瑤挽著太上皇的胳膊,經過皇帝身旁時,還不忘記衝皇帝笑嘻嘻的揮著小爪子,道:“舅舅,桌上的那疊清單,就留給你安排啦!這幾日,我爹他會親自送到宮裡來的!”
“親自”兩個字, 被傅佩瑤有意無意地加重了幾分讀音。
而,作為和傅四爺打過無數次交道的皇帝,立刻就明白了傅佩瑤的話外之意,不由得對隔三差五就被傅佩瑤狠狠“坑”一把的傅四爺,深深地掬了一捧同情的淚水。
和時常被“坑”得滿臉血,卻已習慣成自然的傅四爺相比,自個兒卻舒適愜意多了!
這般一想,皇帝嘴角就浮現一抹笑意來。
尤其,在他看見桌上那足有兩拳厚的清單,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如蚊蠅般的字跡時,更是覺得傅四爺前半輩子過得太逍遙自在了,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才會派了傅佩瑤這麽個“天仙”下凡!
為的是什麽?
不就是治治“懟天懟地”,從不認輸的傅四爺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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