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燃出了殿門，與黃忠等人同行。

忽然一人在身後叫道:“陳驃騎，陳驃騎。”

陳燃微有詫異回頭看去，卻是看見一位公公找了過來，看起來追得蠻累，氣喘籲籲的。

陳燃愣了愣，繼而想到了什麽，對左右黃忠呂布等人笑道:“你們先回去吧！”

眾人知道陳燃另有他事，也沒有多問，便是離開了。陳燃向那公公走了過去，問道:“陛下找我?”

那公公點了點頭，說道:“正是，陛下已在崇德殿等候。”

陳燃隨這公公同往崇德殿中。到了門口，公公對陳燃做了個請的手勢，卻是不進去了。

陳燃有些不解，但遲疑間也沒有多問，便是走進崇德殿中。此刻崇德殿中顯得異常空曠，並無他人，唯有靈帝高坐其上，目光注視陳燃。

“微臣陳燃，見過陛下！”陳燃行禮道，心中也是不由得思索，靈帝叫他來此，到底是所為何事?

但陳燃終究是找不到什麽頭緒，唯有看向靈帝，靈帝面帶微笑，似乎在打量著陳燃。陳燃微微皺眉，也不做聲。

“陳卿，你來了。”靈帝終於是出言說道，語氣很是平淡，幾乎看不出些許波瀾。

陳燃回答道:“微臣在，不知陛下召來微臣，所為何事?”

靈帝笑笑:“朕召你來此，也並無大事，不過是想找你聊聊，陳卿難道不願意嗎?”

陳燃下意識的想歪了，看下來靈帝的目光有些詭異。聊一聊?為毛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好吧，靈帝正襟危坐，不似陳燃想象一般，陳燃苦笑答道:“微臣自無不可！”

“陳卿不必拘束，坐下說話。”靈帝一指，在崇德殿左邊，早已經是放置好坐席。陳燃依言坐下，卻是覺得氣氛有些壓抑。

“不知陳卿覺得，這天下，是何人的天下?”靈帝驀然一凜，目光直刺陳燃，冷聲問道。

這目光犀利無比，讓陳燃頓覺一寒，打了個寒戰，心中猜想，難道是因為功高蓋主，靈帝心中已經是對他起了忌憚了嗎?

此刻陳燃雖然地位非常，可若是靈帝真想對他動手，他根本無法自保。可陳燃又有些疑惑，靈帝這表現，又不似要拿捏他什麽。

陳燃隻好硬著頭皮回答道:“這天下，是大漢的天下，陛下是大漢天子，天下自然也是陛下的天下。”

靈帝瞥了陳燃一眼，貌似意味深長，靈帝笑問道:“為何在朕看來，如今這天下，早已不是大漢的天下了，陳卿莫非另有見解嗎?”

陳燃不大明白靈帝的想法，他目光看向靈帝，靈帝也是不偏不倚和他對視，陳燃低下頭，沉默。

靈帝笑道:“陳卿不必如此拘束的，縱然陳卿不言，這些事情，朕豈能不知?”

“世人以為朕昏庸，不知天下大事，可只有朕自己知道，朕看得很清楚。”靈帝一臉淡然，甚至是帶著滿滿的自信。

陳燃表情錯愕，顯然沒有想到靈帝會這樣說，若是如此，那麽靈帝找他來，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托付什麽嗎?

陳燃拱手道:“陛下的意思，微臣明白了。”

靈帝點頭道:“陳卿明白就好，大可和朕聊一聊，不必拘束，朕想聽的，是心裡話。”

陳燃肅然。

“這天下看似是朕的天下，可有多少人是真心誠意，有多少人假意逢迎?要說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不信。”靈帝氣勢忽然凌厲，此刻恰似一位睥睨天下的君王。

對於靈帝的問題，陳燃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毫無疑問的是，陳燃是異常吃驚的，沒有想到歷史上昏庸昭著的漢靈帝，竟然是能夠說出這番話。

靈帝沒有停下，他目光看向他處，好似眼前就是他所痛恨的人，怒道:“朕的江山，大漢的江山，早已被腐蝕了，天下有朕之名，又有誰尊朕之命?”

“貪贓枉法，阿諛奉承，殘害百姓，為的都是一己私欲，若不是顧忌朕的皇帝之位，莫不是連朕也要殺了?”靈帝又是回過神來，向陳燃問道。

陳燃心中無奈苦笑，實在是沒有想到靈帝心中竟然是憋著如此怒火。

他想了想，又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身份，回答這些問題，實在是太過尷尬了。

陳燃此刻又是有些恍然，靈帝竟然在他面前說這些話，莫非是將他當成了真正的親信?

見陳燃不答，靈帝也沒有追問，只是一臉悵然，無奈說道:“這大漢，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裡， 朕明白，早已無力回天。”

“若想要將這一切蛀蟲悉數清除，不經歷一場翻天覆地變革，又豈能成功?可是變革之後，這大漢，還是大漢嗎?”靈帝又向陳燃詢問道。

陳燃心中微驚，沒有想到靈帝竟然看透這個程度了。歷史上的三國，不就如同一場變革嗎?到了最後，大漢，早已經化為煙塵。

最後經歷數百年，五胡亂華，華不再華，才有隋唐之後，逐漸繁盛。大漢，確實不再是大漢了，一切已經煙消雲散，不見蹤影。

陳燃思緒忽然被靈帝打斷，靈帝又道:“朕誠知大漢難救，便是從古至今，亦無一國能夠萬世不滅，五帝至今，周朝春秋戰國，再到秦朝，都是逃不過覆滅的運勢。”

“天命不可改，朕不強求，但，朕還想要做些什麽，縱然不能從心所欲，亦求能夠問心無愧，陳卿，你可助朕一臂之力否?”靈帝這次又問陳燃，陳燃卻是不可不答了。

陳燃愣了愣，還是有些遲疑，大漢覆滅不可改，陳燃不想將自己完全綁在大漢這條船上，可是此刻，他必須回答。

靈帝看著陳燃，忽然笑了，補充道:“陳卿大可放心，朕不會強求陳卿做違背本心之事，陳卿可助朕一臂之力嗎?”

陳燃下定決心，拱手答道:“微臣願意。”

靈帝看著陳燃，忽然笑了，重重的點頭，鄭重說道:“陳卿，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朕一直在找尋一人，今日，朕終於是找到了朕要尋找的那人。”靈帝似乎已經釋然，輕松笑著，分明在說，他要找的人便是陳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