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雄州城中,前來核實此事的欽差大人終於到來。 w?蔡攸、童貫二人見得欽差儀仗已至,趕緊聯袂親迎了出來。
二人到得城外一看,只見得數百兵丁擁護著一座八抬大轎,欽差大人卻仍在轎中,並未曾下得轎來。
蔡攸、童貫二人趕緊上前,對著轎子行禮。
卻聽得轎內呵呵大笑,開口道:“居安才子、童道夫,爾等做得好大的事業!”
聽得此話,蔡攸轉憂為喜。
童貫初覺得此聲音有幾分耳熟,複見得蔡攸此態,心中便有了數。
二人躬身立於轎旁,靜待裡面大佬下轎。
須臾之後,便只見得轎子門簾一掀,走出來一位四十來歲,儀表堂堂的中年儒生,卻正是官家的親信,朝廷的宰輔,王黼王大人。
二人趕緊湊上前去,開口道:“下官拜見王宰執。”
王黼呵呵大笑,一手一個,執著二人之手往城內而來。
二人趕緊彎腰虛扶著王黼前行。
身後數百兵丁自是跟上。
待進得城門,蔡攸、童貫二人複是苦勸,王黼執拗不過,這才重又上得轎來。
當下蔡攸亦乘轎為前導,童貫騎馬為後執,一行人款款往雄州知州衙門而來。
待進得衙門,王黼便喝退從人,單留下蔡攸、童貫二人。
三人又是一番見禮,蔡攸便開口道:“許多日未見得宰執,倒是富態了些。下官倒也是放心了。”
王黼苦笑著搖了搖頭,複抱拳朝上側一舉,這才開口道:“蒙官家厚愛,許本官以國家大事。本官便不得不日日埋首文案,又豈能如居安一般,自是出將入相。”
又轉頭對著一旁的童貫開口道:“道夫兄,倒是許久未曾親近了。”
童貫趕緊上前行禮,開口道:“下官惶恐!”
王黼複呵呵大笑,開口道:“二位且請落座。”說完此話,王黼便徑自於上手坐下,蔡攸也相更著坐於其右手。唯有童貫,略一遲疑,這才在相隔了數個位子的位置落座了下來。
眾人落座已定,便有下人奉上香茶。
蔡攸便開口道:“敢問宰執,如今京中情形如何?”
王黼開口道:“居安可是問種師道之事?此事大為不妥,不妥!自李綱攜棺哭廟之後,官家自是勃然大怒,但言前方將帥諱敗為功倒也罷了,竟然敢顛倒黑白,汙蔑大軍主將,如此又將官家置於何地?且有命大軍班師還朝之意。”要收獲人情,便得先將事情誇大,把二人嚇住,然後再出手救之。這樣的官場老套,王黼自是用起來得心應手。
蔡攸、童貫二人果然相顧失色,趕緊起身道:“宰執休聽得此人攀汙,如今我等已經招降的耶律大石,複設定圈套欲破蕭嚴。不日之內便要見功,且喜宰執於此時前來。”
王黼伸出手來往下按了按,示意二人坐下,這才對著蔡攸開口道:“你我多年至交,又何消說得?隻康王一黨似有將此事鬧大之意,欲要舉薦秦檜為欽差,前來核實此事。本官為恐爾等為其所趁,便不得不拉下面子,朝官家求來此差事。”
蔡攸趕緊起身,一個長揖作了下去,開口道:“為下官之事,勞動宰執大人了。”
童貫也趕緊跪下為謝,開口道:“下官深感大人回護之恩。”
王黼又是擺了擺手,開口道:“且休要多禮!本官朝著尚有許多要事,於此地耽擱不得,最晚明日便得返回京師。李綱出首彈劾,種師道複於獄中為證,隻言爾等喪師辱國,以十萬之眾,竟然敗於耶律大石二千殘卒之手,且有五萬余士卒為耶律大石所拘。此事果真?若有明證,且不放呈上前來一觀。”
當初同王葉三人一番密談,早已經將此事商量妥當,故此童貫倒是並不驚慌,但朝蔡攸看來。
蔡攸便開口道:“實不瞞宰執,若言我軍有五萬士卒為耶律大石所拘,此事自有。然則此事卻為我等於耶律大石聯手定下的計策,欲圖蕭乾而已。隻此事事關機密,故此連種師道也瞞了過去。”
王黼便開口道:“是何計策?願得一聞。”
蔡攸便開口道:“耶律大石早已誠意投誠,又恐無功來降,必不得高位,故欲以蕭乾相獻。我等兩軍隻做相功之勢,且讓其俘虜得五萬士卒。名為俘虜,實為伏兵。原意蕭乾聞此大勝,必領兵南下。待到彼軍既至,同我軍對峙之時,耶律大石自領著這五萬奇兵,不意突出陣後,偷襲蕭乾。如此北地可以一戰而平,複遼之事可一日而諧。奈何蕭乾此賊狡猾,自己未曾親至,但使其義子蕭乾領萬余人馬南來。我等正要算計於彼,不日當有捷聞傳來。”
童貫也於一旁補刀道:“宰執大人若是不信,我等情願於此五萬伏兵之中,召得五千人馬回城,以為驗證。”
王黼見得二人說得情真,便開口道:“居安既作此說法,也無需如此,這五千人馬,便當做本官已經見過。”
王黼同蔡攸乃死黨,只要對方給了說法,自然不可能深究,回去照實報上就行。
隻自己當初一日八遷,得除宰執之位,靠得便是官家的寵信。此次複燕,既然官家有此意,此事便是重於泰山,聞聽得蔡攸口稱不日之內便要見功,王黼倒是關心的很。若是親眼見證此事,回去之後再向官家細細稟報,官家自會更加看重自己,自己的地位也更加穩固。當下王黼便開口道:“聞聽得居安所言,似是近日當有大勝?本官明日便得回京,若大軍已經發動,何不催上一催?”
自己只知道耶律大石已經設下圈套,蕭嚴今日便要中計而已。至於什麽圈套,自己都不清楚,催個毛啊!
當下蔡攸便開口道:“我等但謀劃而已,至於廝殺之事,自是軍漢出力。”又抬頭看了看天色,繼續開口道:“如今哺時已至,且請宰執大人移步,我等自當為大人洗塵,且一邊等待捷報。”
王黼呵呵大笑,便起身跟著蔡攸出來。
旁邊的側廳裡面,自是已經將宴席準備得妥當。
三人入座之後,蔡攸、童貫二人只是將酒杯敬來。
待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有親衛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告罪之後,便同蔡攸耳語了幾句,複將一紙文書遞了過來。
蔡攸聽得此語,頓時便欣喜若狂,卻又強自按捺下來。隻將文書倒扣於桌上,複舉起酒杯朝王黼敬來,不意將桌旁雙箸碰倒於地上猶自未覺,捧著酒杯的雙手也抖動不已。
王黼見此異狀,便放下酒杯,開口道:“居安無恙否?可是緊急軍情?”
蔡攸也相跟著放下酒杯,淡然開口道:“無他,前方捷聞!小兒輩已破賊矣!”說完此話,蔡攸斷絕身體舒暢,飄飄欲仙。當初招降耶律大石之時,這貨便準備裝b,結果自然悲催了!誰料得今日竟然裝b成功了!
聽得此訊,王黼也是欣喜若狂,一把抓住蔡攸的手,開口道:“果然真否?”
蔡攸站起身子,抬頭狂笑起來,少頃之後,這才對著王黼開口道:“前方捷聞,我等伏兵立下大功!此次蕭嚴萬余人馬南下,為我等所設伏,匹馬不曾北還,且割得敵將蕭嚴首級在此。”
耶律大石燒殺蕭嚴之後, 牢記著王葉的囑咐。此事雖說是為了自保,到底是遼人內訌,不甚光彩,故萬不可居功,隻即刻傳文雄州,將此事推到宋人身上。
耶律大石正要收盡遼地民心,又如何肯自毀名聲,自知如何行事,就連耶律大石自己,當初也是換上宋人盔甲這才動的手。就連郭藥師此人,事後也隻當是宋人設下的圈套。
卻說王黼再三確認得此事屬實,當下飯也不吃了,轉頭對著蔡攸、童貫二人道:“既有此勝,則前次敗績之事,定當為種師道攀汙無疑。本官這便回京,且將此喜訊稟告官家,且博官家一喜。”
蔡攸、童貫二人不敢挽留,自是起身相送。到得城外,臨分手之時,王黼又回頭對著蔡攸吩咐道:“此次斬獲之首級、屍首,可速速押來京師。”
只是耶律大石此人愛財,這些遼軍屍首八成還得花錢買,於是蔡攸點頭應下,複開口求道:“隻此次大軍用命,當有厚賞才是。”
王黼哈哈大笑,開口道:“何等小事,也值一提?所需賞銀多少,但上奏求之,本官定無不允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