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關這一頭三方勢力相互算計,弄出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好戲。 w?到得如今,好戲已然落幕,天祚帝這頭豬仔已經完美地賣於了宋人,耶律達魯此人也為郭藥師所擒。
到得當日下午,便有數十常勝軍士卒將耶律達魯押解而來。
前文便已經交代過,耶律達魯乃是趙良嗣的死仇。當初這貨看上了趙良嗣嬌妻的美色,便行陷害之舉,將此時身為小官吏的趙良嗣陷害下獄,且到了殺頭的邊緣。
為了救丈夫性命,趙良嗣妻子便不得不送上門去讓耶律達魯凌辱了一番,事後卻又含恨自盡,也算是全了“忠義”二字。
事後趙良嗣四處求告無門,又幾乎遭刑訊致死,不得以這才投奔宋國,且說動宋國伐遼,以報大仇。
十數年經營,眼看著遼國敗落,眼看著仇人失勢,正為報仇良機,趙良嗣又豈肯罷手?
有宋一朝,都是以文禦武。文官的權力遠遠大於武將!
趙良嗣身為童貫謀主,點名欲要擒拿耶律達魯,郭藥師又豈敢不從?
故此當日裡擒拿得耶律達魯後,郭藥師遣醫將其救治得一番,便往劉延慶處送來,以便押解回宋國,讓趙良嗣親手報仇。
其實又豈止是郭藥師,當初眾人起行之時,趙良嗣這貨報仇心切,為確保萬無一失,便也朝王葉、劉延慶二人軟言相托。
隻趙良嗣這貨萬萬想不到自己所托非人,如今有得王葉在,便注定此次必然報不了仇。
於王葉而言,正要使得趙良嗣一意滅金!
待到析津府事了,折損得金人羽翼之後,王葉自當南下宋國,以伐夏之利說動得宋遼兩國聯手。
王葉既去,耶律大石這貨又沒有謀略的天賦,身邊又有何人可用?隻恐必然頂不住金人的壓力。
故此便如徐庶走馬薦諸葛一般,王葉不得不找個人來代替自己,暗中替耶律大石謀劃。
其實這還是小事,王葉還有更擔心的事情。
到時候自己入得宋國,說動宋遼聯手,然則回頭一看,耶律大石同童貫已然翻臉,那樂子可就大了!
要解決此事,卻也簡單,關鍵便在趙良嗣身上。
俗話說使功不如使過,用恩不如用仇!
趙良嗣同耶律達魯之間可是不共戴天之仇!若果然能讓耶律達魯這貨為金人所得,且為金人所用,則趙良嗣為了報仇,便不得不將矛頭轉向金國。
當初這貨為了弄死耶律達魯,尚且不惜背叛遼國,何況金國跟這貨全然沒有半點乾系,對付起來更沒心理壓力。
有得滅金這個共同目標,趙良嗣這貨同耶律大石便是天然的盟友。
倘若耶律大石有難,為了報仇大事,趙良嗣這貨必然不肯坐視,雖然不一定明著來投,至少也會暗中替其謀劃。
且趙良嗣身為童貫謀主,對童貫影響力甚深。萬一童貫同耶律大石之間有所齟齬,趙良嗣這貨為了報仇,便也只能主動跳出來當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繼續維持雙方聯手的局面。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若果然能將耶律達魯送去金國,王葉便可將宋遼聯手抗金的重任悉數拋給趙良嗣這貨,而且這貨都不用催促,必然會下死力。
雖則如此,金人殘暴之名海內皆知,即便王葉暗中縱得耶律達魯逃去,這貨也未必便肯投奔金人!
以耶律達魯而言,反正遼國已經滅亡,與其為金人所得,肯定不如讓宋人俘虜,畢竟金人殘暴,宋人仁慈!
既然如此,王葉便不得不先做一番安排。
聞聽得郭藥師遣人將耶律達魯押至,王葉便命人將其召入。為了避嫌,這種事情王葉也不肯避開劉延慶,事實上也不用避開劉延慶。
隻如今耶律達魯這貨身負三處箭傷,行走不便。士卒聞令,便趕緊將其以擔架抬入。
耶律達魯倒是頗為識相,待入得帳來,便強撐著從擔架上爬起,順勢拜伏於地,口稱道:“下官耶律達魯,拜謝諸位不殺之恩。”
當日這貨於遼國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行事之時便是囂張無比,除了天祚帝外誰也不放在眼裡,即便連秦王定等皇子這貨也膽敢算計。
如今形勢一轉,這貨一旦成得階下囚,立馬便能將自己的心態轉換過來。
這也可以理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乃是奸臣的看家本領。
聞聽得耶律達魯此言,王葉便起身走近前來,親手將其扶於擔架之上,且開口道:“休要如此!本官也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耶律達魯聞言大喜,自己在宋國竟然也有強援?而且看起來這強援身份不低,否則也不能驅使得面前這些宋人官員。
雖有得強援以為依仗,耶律達魯猶自不敢失禮,隻於擔架上拱手道:“隻不知承旨受何人所托?自遼國破滅以來,倒是有得許多朝廷官員投奔南朝,其中也多有下官生死之交。”
劉延慶這貨聞言偷笑,這王承旨太不地道了。自己眾人臨行之時的確受人之托,不過卻是要活擒耶律達魯前去受死。
王葉聞言微微一笑,便蹲下身子,於耶律達魯耳邊開口道:“此人喚作馬植,當日受汝之恩甚深,隻咬牙切齒誓必報之。”
馬植?這人自己倒是沒有印象?何況報恩之事,豈能用咬牙切齒之詞?
雖則如此,管他熟悉不熟悉,用詞妥當不妥當,且先行應下,這樣自己也能多得宋人幾分照料。
當下耶律達魯便笑道:“卻原來是馬兄,這也怪不得!我二人乃生死之交!隻不知馬兄如今於宋國境況若何?”
劉延慶聞言更是忍俊不禁,隻趕緊背過身去偷笑。
王葉卻繼續開口道:“馬修撰頗得朝廷重用,如今正為宣帥謀主。”
耶律達魯身為遼國重臣,自然關注過宋國重臣,對童貫的事情更是清楚的很,聞言便開口道:“承旨且休要說笑,宣帥之謀主,莫非趙諱良嗣乎?”
王葉便點頭道:“此言不差!隻趙良嗣正為馬植,馬植便是趙良嗣!”
耶律達魯尷尬了一下,隻瞬間便裝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開口道:“原來馬兄已經改名換姓!我等正為生死之交,如此大事,馬兄何不委人來信告知。下官若早知此事,說不得便已經早早來投。”
劉延慶聽到這裡,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便趕緊抽身出得帳來。
以劉延慶看來,這王承旨不過是戲弄耶律達魯,替趙修撰先出一口惡氣而已,誰又能料到王葉欲要縱耶律達魯入金的“險惡”用心!
劉延慶既去,說話便可以更加隨意。
當下王葉隻臉色一變,便冷冷地開口道:“馬修撰改名之事,說來倒是話長。”
耶律達魯趕緊捧哏道:“此事下官倒是不知!既然是故人之事,正要請教!”
王葉便開口道:“當初馬修撰身為遼國糧庫主事,卻不合娶得貌美嬌妻,便為宗室惡棍所覬覦,終於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事後馬修撰雖然歸朝,隻礙於對頭勢大,便不得不改名換姓!”
耶律達魯此時猶自未覺,便裝出懊悔的樣子開口道:“竟有此事?下官竟然全不知情!若早知此事,下官自當仗義執言,必不讓馬兄受此委屈。”
感歎得一陣,耶律達魯為表自己關切之心,便繼續開口道:“隻不知賊子姓甚名誰?”
王葉強行按捺住心中笑意,隻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此賊喚作耶律達魯!”
耶律達魯這貨平日裡做惡太多,方才王葉提及馬植之名,這貨全然沒了印象。如今聽得王葉喝出自己名字,這才回憶起往事來,隻頓時便嚇得肝膽欲裂。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當日裡自己身份貴重,便能任意妄為。如今情形反了過來,便輪到仇人得勢,自己落魄。
若果然入得宋國,自己只怕想死都難!想到千刀萬剮的痛苦,耶律達魯不由得全身發抖起來。
王葉見得此狀,隻神秘一笑,便命人將其抬出,同天祚帝安置在一處。
事情到了這裡剛剛好!
有得今日自己這一番言語,耶律達魯這貨便打死也不敢入得宋國,半路上只要稍稍有得機會,這貨死也會逃走!
至於這貨逃走的機會,王葉早有安排!
如今天祚帝同耶律達魯已得,唯恐夜長夢多,到得第二日一早,劉延慶便欲要押著二人,偷偷往涿州而回。
至於王葉,心知劉延慶此去必出禍端,自然不肯相伴前行,當初於涿州之時便已經忽悠得童貫頒下命令。
當下王葉托言童貫軍令,命自己前去監視耶律大石,辭別得劉延慶,起身前往耶律大石軍中而來。
於劉延慶而言,擒拿得天祚帝自然是大功一件。與其同王承旨二人平分功勞,倒不如自己一人獨佔。
聞聽得王葉欲去,劉延慶又豈肯阻攔?待到王葉既去,便趕緊往涿州而回。
卻說王葉這邊正要縱耶律達魯入金,以挑動得趙良嗣同金國為敵。
隻此事趙良嗣猶自未覺,此時正同完顏斡魯推杯置盞,關系融洽得很。
當日裡王葉等人北上之時,趙良嗣也引得數十護衛往易州而去。
當時蕭乾正要領大軍前來攻打易、涿二州,為化此危境,便不得不以天祚帝為餌,引動金人入關東來。
然則有得宋金密約在,即便眼見著天祚帝逃入南京道,隻恐金人也未必有膽量毀約入關。
沒得允許,金人不敢擅入!既然如此,你不敢來,我便去請,主動允許你入關追殺。
唯有居庸關此時情形不明,不一定能出得關來。
趙良嗣便也不肯北上,隻往易州而去,出得紫荊關,經由飛狐、蔚州、德興府(涿鹿),往居庸關北口八達嶺而來。
待趙良嗣到得德興府,卻於此處遇上得完顏斡魯大軍。
此時宋金兩國正為蜜月期,見得童貫謀主前來,完顏斡魯自然是大喜。
俗話說先到為主,更何況完顏斡魯等人太年輕太簡單有時候有些幼稚,金主可比這些家夥有經驗的多,趙良嗣同樣同其談笑風生。
按理完顏斡魯等人自當招待趙良嗣一番。
唯有金人此時正急著追逐天祚帝,恨不得將一天當做兩天用,又哪裡有時間停下來吃喝?金人性子直,為免失禮,完顏斡魯便以實情相告。
趙良嗣此次北上,正為金人入關之事,隻如今時機未到,天祚帝是否已為金人所得尚且未知。
若天祚帝能逃出金人手掌,入得居庸關,那情形便是金人求自己,自然好說話的很!且自己尚且能獅子打開口,向金人敲詐一筆。
反過來說,若天祚帝未曾入關便已為金人所擒,那便是自己求金人,到時候自然是自己為金人所敲詐,說不得便得獻出大量錢銀糧草以為報酬。
如今情形未明,趙良嗣便不肯將來意告知,隻借口欲要前往八達嶺公乾,便同完顏斡魯合並一處,一齊往居庸關而來。
眾人緊趕慢趕,到得第三日早上,終於到得八達嶺附近。卻見得眼前空空,只有一條羊腸小道蜿蜒往谷內而去。谷外,完顏照立領得數百人馬垂頭喪氣地守在這裡。
完顏斡魯見狀自是大怒。
自己未得金主號令,便擅自引動大軍前來擒拿天祚帝。若果然得手,自然是大功一件!如今天祚帝已然逃入南京道,自己又如何同金主交代?
且中京道原本就有無數遼國殘兵作亂,自己將精銳本兵悉數領出,中京道戰力為之一空。若因此引得中京道遼國殘兵得勢,自己便是幾個腦袋也不夠金主砍的。
一句話,得了天祚帝自己吃肉,逃了天祚帝自己只能吃土。如今明擺著天祚帝已然逃得入關,自己腦袋能不能保住尚且難說,完顏斡魯又如何能不怒?
趙良嗣見狀卻是心中大喜。
蕭乾八萬大軍南來,宣帥隻得三千兵馬抵擋,勝負不問自知。如今易州、涿州等地危如累卵,好在天佑宣帥,果然讓天祚帝這貨逃入關去。
如此自己便能輕易引動得金人入關,既能解得宣帥危機,尚且能從金人手中敲詐得一筆。
當初自己失誤,簽訂密約時未曾同金主商量得西京道歸屬,如今有得如此良久,若是操作得當,說不得能順手將西京道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