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放長線釣大魚
李建成走到李淵的大帳口門,他那超出常人的聽力就聽到李淵念叨:
“也不知道大郎吃了什麽,這在陛下身邊當差到是體面,可老是擔心他年紀小放不開,吃不好啊。
這一吃不好,身子骨哪裡受得住,看著都瘦了,你說原本就沒好去根的病,再發出來……”
李淵看著李建成帶病跟在楊廣身邊,心裡怎麽可能好受,覺得什麽義父啊,只不過想用李建成,又怕李建成與他不一心,收攏人心的手段。
雖說,李淵沒有忘了,當時楊廣收李建成為義子的時候,也是因為之前楊廣在六部大員面前,把李建成給賣了,然後用個來找補回來,向外表示皇帝的態度。
李建成腳下的步子頓了下,暗道了句:“這就是親疏有別,別人只看你飛得高不高、遠不遠,只有至親之人才會惦記你飛得累不累。”
李建成這段時間在吃飯的時候,總是看起來胃口不好,以免被人看出不妥,抓住小辮子,身材比往常又瘦了幾分。
想來李淵都看在了眼中,怪不得晚上的時候總是讓錢九隴偷偷地送些吃的來。
李淵自己不出現,是因為他是國公,目標太大,讓人看到他天天給李建成塞吃食,這不得讓人覺得李淵這個親爹覺得楊廣這個義父薄待李建成。
李建成胸口發熱,揚聲道:
“爹,我來了!”
李淵的聲音響起:
“我好像聽到大郎的聲音了,不會是聽差了吧。”
其實人已經站了起來,大步往帳子門口走。
隴九隴笑著跟著,搶步去撩簾子,見李淵又擺出了父親的大家長作派,心中好笑,口上道:
“大郎君,阿郎正念叨你呢,你就來了,這還真是父子天興。”
李建成早就聽到了,只不過李淵端得樣子,讓他不由得打趣,看向錢九隴:
“永業叔,阿爹可是又說我什麽不是了?!”
李淵哼了聲:“大冷天的,別堵門口說話,帳子時點熱氣都散出去了。”
李建成嘻笑著跟著李淵生邊,用力了吸了幾下鼻子:
“剛才在帳外就聞到味了,還是在家吃飯舒服。”
心安之處即是家,李淵如是想著,覺得孩子跟在楊廣身邊受罪了。
但李建成是嫡長子,就算心疼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生怕李建成頹了心性,讓孩子覺得在依靠,到時候變成紈絝膏粱。
李淵邊走邊道:
“沒吃飯呢吧,正好一塊吃。”吃飯的時候,還老給李建成夾肉:
“多吃些,男子漢怎麽像是女子似的吃飯如貓叼。你不老說藥補不如食補嗎?說的時候比唱得都好聽,怎麽到自己這裡就做不到了……”
李建成嘻笑著感受著這份父愛,時不時地也幫李淵夾菜,再照顧下錢九隴還有袁天罡。
吃到一半的時候,李淵對錢九隴道:
“把留下準許晚上吃的那份肉也拿出來,這在外就是不方便,想吃點什麽太舍手。”轉頭又對李建成道:
“現在是跟著陛下出來,看著是風餐露宿,實則真正行軍打仗的時候,十天半個月吃上一頓這樣的就是好日子了。”
李建成順著往下說,讓李淵盡興地講著當初英雄年少時的過往,至於什麽食不言寢不語,在吃火鍋的時候是不存在的。
按李建成杜撰出來的理由是,原汁原味兒的火鍋,沒有那麽多講究,就要熱熱鬧鬧的才好。
吃著火鍋,聊著天,慢慢地就聽到外邊的風聲呼啦呼啦地就像是在拉風箱,李建成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就算有天氣異常,加上袁天罡原本的經歷,但這都不是這一世的經歷,作不得數的。
楊廣就勢給袁天罡面子,也算是看看袁天罡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順勢應了,但對外卻沒說會生風暴,隻讓盛昌去說等等後隊。
要不然宇文述也不會在安排好營地的事情後,馬上來見楊廣,覺得是不是楊廣把自己練得太恨了,身體吃不消。
袁天罡與李建成對視了眼,心裡也大安。
李淵見李建成與袁天罡在他面前還飛眼神,直接問道:
“你們倆打什麽啞謎呢?”
李建成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看這樣子是被袁道長說著了,要下雪了。”
錢九隴忙站起來道:
“我去看看馬。”
李淵點頭囑咐道:
“我記得還有塊苫布來著,在這帳子外搭起來,然後把馬牽過來。”
李淵的坐騎叫旋風,全身雪光,四蹄及尾巴烏如墨緞的逍遙馬,腳力快,耐力足,哪怕山路崎嶇坐在馬身上都不顛簸,這是年後的時候楊廣賞賜下來的,李淵喜歡得緊。
按李淵自己的話說,這是楊廣搶自己親兒子後,給的補償……
李建成心思一動,揶揄道:
“其實旋風挺懂人性的,拉到帳中不是更好照顧。”
袁天罡不知道李淵說什麽兒子換了馬拉有話,隻道:
“下雪的時候行路難,但是雪天卻比平時還要暖和,只有雪後才會更冷。”
李建成哈哈笑出聲,輕聲把李淵給賣了:
“人家最多拿寶馬當小老婆,我爹是當兒子來著。”
袁天罡也是穿越的,自然知道這小老婆的典故,暗道:“你這麽編排李淵李大佬真的好嗎?!”忙去看李淵的臉色。
李淵只是哼了聲:“馬兒了有什麽不好,最少想見就可以見得到。”心裡都好笑,覺得李建成吃味了,在還和馬爭高低。
李建成馬上笑著哄道:
“可是它又能幫著李家開枝散葉,更不能掙錢,最多就是任勞任怨地駝您前行,可是它也見天的菽豆吃著。”
袁天罡也聽出了些意思,偷眼看向李建成,然後失笑搖頭道:
“老道我也活了這麽多年了,說實在的,讓我羨慕的東西太少,但卻真真羨慕你們的父子關系。”
說話的時候,袁天罡還在想,李淵與李建成現在的樣子,說是父子,但學有些像無所不談的致友,就算以後真的出什麽事,應該也不會像原歷史那樣吧。
幾個人現在也已經吃了六七分飽,李建成索性往食鼎裡邊了水,等著開鍋的時間,也正好等錢九隴回來一塊繼續吃。
食鼎邊上掛著炙肉條,這時候正好拿下來邊打磨牙,邊聊天。
李淵在知道袁天罡能預測天氣後,更高看袁天罡,畢竟不管到哪裡,有能力的人都受人尊重。
李淵把話頭引到袁天罡的雲遊天下,李淵本身就是將軍,更在外做了多年的刺史、太守,聊起他地的風土民情,更是不時‘哧溜’地走一杯酒,投機得像是多年不見的親兄弟。
等到錢九隴挑簾時來的時候,外邊的冷風雜家著雪花入帳後帶來的濕意,李淵與袁天罡才停下話頭,轉頭看向帳外。
錢九隴在帳外已經拍打了身上的雪,進屋後直接把大氅脫下,掛在帳門內的丫杈上:
“就這不刻多鍾雪就下來了,像鵝毛似的,好在沒有繼續前行,不然真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
走到地桌邊坐下的時候,還向袁天罡點了下頭,別看袁天罡有官身,但在之前錢九隴對其就是淡淡的,因為知道內情,覺得就是投靠李建成的一個門人。
袁天罡笑著對錢九隴道:
“永業,你就像原來那樣就挺好,別把我看得太高,這些小術數,功予也門清!”
錢九隴知道李建成過目不忘,記下的書夠他學十輩子都學不完,所以聽這話他就信了:
“但總歸是我小覷了先生,我以酒賠罪。”
袁天罡笑道:“咱倆一塊喝,以後還像從前那樣就成,感情遠近什麽的,放在心裡就成。”
錢九隴明白,袁天罡的意思,袁天罡在外人眼中是圍著皇帝轉的神棍,必然會引來更多的非議。
而錢九隴在外代表著李淵的意思,叫先生什麽的就太扎眼了。
在坐的都是明白人,話說到這份上,就都明白了。
轉而聊起了別的事情,李淵剛說了句:
“雖說瑞雪兆豐年,但那說的是中原之地,對於突厥這樣的遊牧民族卻不是好事,現在就開始下大雪,今年突厥必然損傷慘重,來年啊……”
李淵雖說現在已經算是退居二線了,可是武將的出身在那裡,不由得擔心起來。
李建成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就打了個手勢,李淵就頓了下,不過他這話說得沒錯,也不怕人聽到,所以面上異色,只是支起耳朵聽了下,隱約有腳步聲,挑了挑眉,好奇是誰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與自己一般,看到下雪後心裡有事,想找人聊聊的武將。
武將中與李淵熟悉的現在多是主鎮一方,李淵一時也猜不出來人是誰。
錢九隴要起身去迎,李淵搖了搖頭,這些動作只在幾息間完成。
李建成馬上接著道:
“宇文老將軍正與陛下一同,看到下雪,必然會說起此事,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聲音不高不低,門外的人正好聽到。
來人是盛昌。
楊廣之前讓李建成與袁天罡剛天后,隨宇文述一同吃飯的時候就把袁天罡可以說通天氣的事情說了出來:
“好果真的下雪了,說明他是個有手段的,但是看他的樣子卻不想帶留在官場,可能是不適應這勾心鬥角,但這種人絕對不能讓別人拉攏了去,你要多加注意。”
宇文述做為老將,非常清楚,可以說通天氣變化的人,對戰爭能起到什麽樣的決定做用,他更是找人學過說通的術數,但人心自問,與袁天罡比不了。
宇文述重重地點頭道:
“陛下放心,如果他的心在不此,那就……”
楊廣揮手道:
“不必,他說要帶徒弟的,會留下傳承,說明他的心之所向,我們只要盯著那些有意拉攏他的人既可,正好可以看看誰不老實。”
宇文述慚愧地道:
“老臣不如陛下有遠見。”
這就是宇文述的高明之處,他難到真的沒有看出楊廣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不是!
宇文述可不想步楊素的後塵,表現得什麽都比皇帝厲害,又位高權重,那就離死不遠了。
表現出忠心,隻比楊廣少想了那麽一小步,可以成為皇帝手中的那把順手的刀,是宇文述對自己的定位。
等到內待進來稟報下雪了的時候,楊廣對著芽菜點了點,對盛昌道:
“這菜吃著很爽口,做一份送去給他們加個菜。”李建成帶著袁天罡去李淵那吃飯,不是什麽秘密,楊廣與宇文述吃飯的時候,還問了句袁天罡吃的什麽,自然知道。
剛剛知道了下雪的事,轉頭順勢把宇文述留下來,把袁天罡打發走了,楊廣是想讓袁天罡明白自己的處境,同時也是要交代事情給宇文述。
現在確認下雪了,總得表現出恩典,送道菜過去,表示自己吃飯的時候,還沒忘了你,更對盛昌吩咐了句:
“就說我留宇文愛卿是談突厥的事。”
在李淵那裡吃飯,只要透漏了消息,李淵馬上就能想明白是怎麽回事。
而事分輕重緩急,身邊帝王更關心戰事,無可厚非。
而等盛昌出去吩咐人做菜,並把李淵這裡送的時候,楊廣與宇文述的確談論起了突厥的事情。
這話到不是敷衍之辭。
正好李淵這裡也說到這個,盛昌揚聲道:
“還真讓公子說著了。”
內待的聲音非常的有特點, 幾人對視就知道是盛昌來了。
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皇帝的貼身人,屋裡的幾人都起身,李淵落後於李建成幾步,由李建成上前挑開門簾道:
“快進來,大雪的天,怎麽還等在門外。”對著守門的李家親隨道:
“下次盛監官來了,直接請進來就是。”
就是個客情,給面子的話,就算是恭敬得應是的李家親隨都不信,何況是盛昌。
不過,這話讓人聽得舒服,盛昌邊往裡走邊笑道:
“行了,公子你就別把我搭個台子架起來了。”側身讓隨行的小太監把食盒遞給錢九隴:
“陛下覺得這兩道菜今天的味道不錯,特意讓人做了送來。”好事成雙,送一道菜太過淡薄,盛昌隨手又添加了份桂花點心,只因為李建在愛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