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不棄

溫顏博到是心知肚明地笑了笑，他就知道杜淹舍不得，剛才的話也就是調侃之意:

“但凡是字貼入了你的腰包，就難再拿出來。”

說完，溫彥博起身失笑搖頭道:

“我這剛得了王羲之的蘭亭序拓本，雖然不知道李功予是否手中有此物，但拿來做見面禮足矣。”

杜淹對溫彥博拱手道:

“生我者父親，知我者大臨(溫彥博的表字)啊。”

倆人各自取個東西，往李建成那裡走去。

等到杜淹與溫彥博來到李建成院門口的時候，就看到程元和姚義坐在李建成的院中。

地上放了塊席子，席上有不少吃食，空間裡淡淡的酒香、茶香。

而李建成正蹲在篝火旁邊，往兔子身上刷著什麽東西。

李建成早就注意到來人了，為了不顯得突兀，等人來到院門口的時候，才抬起頭。

他雖然猜到這兩個人是誰，但卻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站起身來。

姚義主動起身上前幫著幾人介紹。

溫彥博的年紀最長，雖說在這裡學習，但他也算是講課的先生。

原本可以住在山上的，不過他更喜歡山下的氛圍，等草舍一建好，他就搬了下來。

寒暄過後，溫彥博便含笑道:

“功予啊，我們可是不請自來的惡客，歡迎否?”

李建成含笑著接過打趣的話:

“何來的惡客一說，只要上門便是客，只有歡迎的道理，快進來坐！”

幾人落坐後，杜淹直接來到李建成的身邊，幫著打下手。

姚義等人互視了一眼，心裡都有數。

溫彥博失笑搖頭，暗道杜淹還真是急切啊。

李建成從姚義那裡知道杜淹此時的喜好，但杜淹現在不說，他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沒有提及字的事情。

不說上趕著不是買賣，李建成主動說出來的話，顯得太過自負，傲氣。

幾個人隨意聊著，李建成也沒有什麽目的，更不像之前與王通等人聊天時，走心走腦地下鉤子。

氛圍特別的輕松、愜意。

姚義眼裡閃過什麽，雖說他不如李建成的心性通透，但之前在王通那裡喝的一頓酒，他還是感覺到了李建成在引導話題。

他不由得多想，李建成那日的表現是為了說服王通吧。

不過等到多年後，他才明白，李建成是一箭多雕。

大家在一起聊著，直到三更才散去。

監離開之前杜淹開口求李建成，給他寫一幅字:

“我一直想向功予你求一幅字，你不會覺得我臉皮大厚了吧?！”此時面色通紅，舌頭不直。

李建成誰說身體不好，但是也喝了幾杯，帶著幾分酒意:

“什麽求不求的，明日就寫了給執禮(杜淹表字)兄送去。”

李建成送走了眾人，心情愉悅地睡了個好覺，轉天吃過了早飯，想了想後，便寫了字親自給杜淹送去。

杜淹接過李建成的字，第一時間打開看:

“金樽清酒鬥十千，

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杜淹愣了一下，不由得深深地看了李建成一眼:

“看來功予對我的事情有所了解。”昨天只是閑談，並沒有說太深刻的話題。

其實杜淹仕途不順，現在暫時留在了白牛溪。

李建成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含笑道:

“方才寫字的時候，突然腦子裡閃過了這首詩，於是便寫了出來，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歡。”

杜淹重重地點了點頭:

“何止是喜歡，字好，詩好！多謝。”

杜淹對李建成的好感直線上升，原本只是厚著臉皮去求字，李建成之前以禮相待，他就心裡熨貼。

別說什麽視權勢為糞土，對於落魄的杜淹來說，李建成對他的態度，好比雪中送炭。

杜淹之前言行不慎，讓先帝楊堅流放江南，雖說江南富庶，沒吃太大的苦，但也面上無光。

李建成這詩，真真的寫到了杜淹的心裡。

讓杜淹鼻子發酸。

李建成看著眼圈發紅的杜淹，覺得自己是不是用力過猛，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更好一些。

杜淹雖說覺得自己堅強，但是旁人的疏離，他不是一點都感覺不到，所以真的與他相交過甚的人也就溫彥博，他從這首詩裡看到了李建成的鼓勵與用心。

杜淹帶著鼻音道:

“功予，我……”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說什麽。

李建成撓了撓頭道:

“執禮兄，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前世李建成對於杜淹沒有太多的關注。

原本在李建成的記憶裡，他就是貞觀名相杜如晦的叔父。

其實他本人的經歷也很出色，但被杜如晦給掩蓋住了。

還是老鬼執念提到了這個人，畢竟杜淹牽扯到了原歷史中李建成與李世民爭鬥中去。

當時要交代的事情太多，李建成隻從老鬼執念那裡知道杜淹先被隋文帝流放，後來被人保舉當了八品承奉郎，累遷至四品禦史中丞。

後來效力於王世充，授為吏部尚書。

投降唐朝後，被唐太宗引為天策府兵曹參軍， 文學館學士。楊文乾事件中受到牽連，被流放巂州。

唐太宗繼位後，杜淹回朝，授禦史大夫，封安吉郡公，後以吏部尚書之職參議朝政，成為宰相。貞觀二年(628年)病逝。

對於，杜淹李建成心裡有點複雜。

好在他不是“李建成”重生，只是有一半“李建成”的靈魂，多少受到些影響，但問題也不大。

李建成覺得這種感覺有些奇怪。明明自己附身的“李建成”沒有後來的記憶，為什麽會有這些喜好?

現在看來，其解釋就是，人的喜好是記憶構成的。

哪怕沒有經歷過，但知道有一個人將來會害自己，心裡不可能，一點兒都不介意。

李建成最終決定攻心為上，先把人情送出去，等到杜淹霉運過去之後，步步高升的時候，應該還記得自己的香火情。

現在看來，不止是香火情，比預期的效果還好。

杜淹被李建成一句話，戳中了淚點，突然覺得自己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他忙抬手去擦:

“讓功予你見笑了。”

李建成搖了搖頭，對於流淚的漢子，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了，臉上大寫的尷尬二字。

杜淹見李建成手足無措，到是笑了出來:

“功予，你能創出這樣的字，說明你本身也喜歡書法，我這裡有不少的字帖，你快來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