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現在就算拿出那兩張認罪狀你們也不會信,”湛長風拿出一塊封印著一朵紫藤花的玉玨和一封書信,“這是嶽昆和鄒廷危聯系的信物,其中有關李瑁.公孫氏.鄒廷危的線索十分明顯,若你們還存疑,可直接去審問嶽昆。”
“只是孤要提醒你們,那人隻殺鄒廷危卻不殺嶽昆,可見只有鄒廷危知道他是誰,孤倒沒有多大關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就不知司巡府能否容忍內部有這般人物。”
“對了,”湛長風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笑非笑,“李瑁身邊的驚羽衛少說也有千人,此前不曾在神州境內出現過,約莫是藏雲澗來的,看來司巡府也不如何,竟能放任如此之多的修士公然作亂。”
“絕不可能,藏雲澗來人都會登錄名姓來歷,收於檔案之中,去向皆在記錄。”玉禎頓然,臉色當真不好。
若真有那麽多修士從藏雲澗來,卻不在記錄中,只能說明,司巡府裡有一位手握大權的人在替他們做遮掩。
執事們互相看了幾眼,不由將目光移向林釗。登記名錄.追尋修士蹤跡之事,一直都是他在管理。
林釗渾然不懼,將目光一一怒瞪回去,“某是什麽樣的人,你等還不了解!李瑁身邊的驚羽衛絕對不是藏雲澗來的,你們盡管去查!”
他轉頭質問湛長風,“太子言辭未免前後矛盾,先前說第二張狀紙上有鄒廷危招供的同夥,現在卻始終不肯透露姓名,恐怕是子虛烏有吧?”
“你們不信,孤說了也無用,但是,孤可以透露一點,”湛長風盯著林釗的眼睛,“他和鄒廷危的表面關系並不好...”
林釗的瞳孔一縮。
湛長風繼續道,“甚至相互間經常冷嘲熱諷。”
諸位執事目光一變。
“鄒廷危被捕後,他的第一反應是將鄒歸於過錯方,鄒死後,他卻開始對立司巡府和孤。”
林釗手指顫動,很快抓緊了刀。
諸位執事回想林釗的言行,竟發現和湛長風說的完全符合!
但湛長風突然重拿輕放,笑道,“當然,最後一句是孤的猜測,具體如何,還請各位去調查,離大軍抵達煌州還有十三天,孤想,司巡府一定會在這個期限內調查清楚的,是麽?”
一聲“是麽”,讓眾人壓力倍增。玉禎恍然意識到,主權從來不在他們手中,她的控場能力太強了,根本無法翻轉。
玉禎只能道,“叨擾太子了,我等會盡快將此事查清。”
“告辭。”玉禎向幾位執事使了個眼色,有意無意地攏著林釗。
林釗一派鎮定,沒事人般和眾人離開。
與玄武衛一道當著背景的零貳心裡愈加信服小殿下,也愈加謙卑。他作為當日的主審官,可是明明白白知道根本沒什麽認罪狀。
鄒廷危只是口頭上喊了句他是被公孫氏收買的而已,沒來得及說出下面的話,就被何雲天製造的混亂打斷了,隨後又被人暗殺而死。
“屬下愚鈍,殿下是如何知道這人有問題的?”
“死人會說話,何況活人,只不過活人動作越多,話也越真。”從一個人的肢體.面部細節.眼神.語言,判斷他的意圖.推算他過去或即將有的行為,是最基本的帝王術。
假的認罪狀.檢驗屍體,又或引出驚羽衛的問題,只是為了製造連串的事件,便於她觀察這些人的反應,從而找到那個人。
一旦確立人選,模擬出他的人格,
就不難推斷他在這件事裡的反應了。 林釗的事,她現在還管不著,司巡府自當會處理。煌州之事卻是迫在眉睫。
零貳和方恆已經掌握了煌州權力,正在進行善後。
接下來就是權力重新分配了。
按照湛長風的預想,煌州會成為神州的武道中心,當武力日趨強大,原本的官僚制度怕是很難維持治理,且原本的官僚制度存在著人員臃腫.效率低下種種弊端,她不太想用。
現在其他地區多少受戰火波及,反倒煌州安定,且煌州的普通百姓習慣了穿著道袍或者江湖打扮的人,甚至一些文人騷客鄉紳富豪以穿道袍為美,一些愛好武力的也會學著武修掛刀劍,喝酒吃肉,比起其他地方的人更容易接受新鮮事物。
也許可以拿它試試新的政體。一個更為開明.自由,並且能承擔強大武力的政體。
但是湛長風也清楚,強行下令改變官製.改變一夫多妻製.改變主仆契約種種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傳統,無異於和這個時代正面相抗,不說那些祖宗規矩掛在嘴上的老派文人,就是田間農民也難以接受。
這代價,連她自己都無法去預估。
只能潛移默化。
“保留刺史一職,專司行政;將都督府改成軍武府,司軍;另設刑獄寺,司法。至於人員,刺史先由方恆擔任,府主你上,刑獄寺另組。”
湛長風考慮了下,“過會兒,孤會給你一份詳細的方案,其中會將各個官職的責任義務明確,另外,在軍武府之下,建立兵書院,專門培養武道弟子和兵法人才。”
皇族收集的功法兵書頗多,不用擔心撐不起一個兵書院,而零貳又是專門掌管情報的暗衛,由他去做再合適不過了。
“還有,將何雲天丟給司巡府,順便提一下他幫助嶽昆打擂台並且劫囚的事。”
“是。”
於是何雲天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地牢當中,手上戴著禁靈鐐銬。
“快放開我,我乃君子院何雲天!”他扒著鐵欄朝外面喊。
玉禎糟心啊,明明已經多加關注林釗了, 卻還是讓他半路逃了,雖仍有些疑點沒有理清,但是他勾搭公孫氏一事,基本板上釘釘了。
兩個執事暗裡亂紀違法,最後還被外人揭露出來,簡直是司巡府的汙點。
所以平時能看在君子院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會兒對瞎摻和嶽昆謀反一事的何雲天,就沒那麽寬容了。
“去查何雲天及何家在這件事裡的角色,若是不知情下卷進去的,就叫君子院來領人,若是明知故犯,依律處罰。”玉禎甩袖出了地牢,一邊安排人手追拿林釗,一邊派遣修士去帝都調查驚羽衛。
等所有事吩咐完,他舒了口氣,去找君問酒匯報情況,君問酒對於他的安排沒有異議,“就照你的想法做吧。”
玉禎躊躇了下,“堂主,我有一事存疑慮,您見多識廣,可否指點一二?”
君問酒年輕著呢,不過她道行高深,當得起“指點”二字,“你說說。”
“今日,我等去尋太子長生,原想給她個下馬威,直徑闖了軍營後山,卻恰見她在舞劍。”玉禎道,“我曾有幸去上界觀摩過道台會,對九極歸一宗的劍道印象深刻,甫看她的劍法,竟與歸一劍宗頗像。”
“哦?”君問酒起了興趣,懶散眯著的眼睜開了,“所以你是質疑她的來歷麽,這事好辦,九極歸一宗的燕為山在凡間歷練,現在臨近通天路開,他若要回去的話,此時應當在小寒鎮了,問問他便知。”
君問酒彈出一縷酒氣,倏然鑽入空中。
燕為山?
玉禎一個激動,問,“是新秀榜上的燕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