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早有準備,命水手齊齊站在船舷一側,喊道:“這位將軍,咱們是本份的商船!”
黎王聽他一聲“將軍”叫得心頭一喜:本皇子還有將軍的風范?!
劉總兵叫道:“黎王殿下追趕逃犯!你們船上,可有混進可疑人物?”
阿忠陪笑道:“沒有。絕對沒有。殿下您可以上船搜!”
劉總兵一揮手,船上的士兵立即搭上梯子,攀爬到對面的船上。
黎王瞧得心中微涼:北海王的海軍,訓練有素啊!
兵到船上,正欲散開搜索時,黎王突然聽到一聲女子的叫喚聲:“這不是黎王殿下麽?怎麽殿下也出海為陛下尋找血珍珠麽?”
黎王身子刹時一僵。扭頭一看。一艘大漁船搖搖晃晃的在後邊慢慢駛來。船頭,立著一名漁婦打扮,手中一把長長繩索的妙齡女子。不是月明珠又是誰?
劉總兵一見之下,揮手令士兵暫停行動。
“殿下。是她麽?”
黎王松了口氣,心下大定。微笑道:“月大小姐,真巧!”
明珠點頭:“的確是巧。”
兩艘船靠得近了,看清了明珠樣貌的黎王給劉總兵使了個眼色。劉總兵立即下令收兵,喚回對面船上的士兵。
躲在船艙中的向寧三人,長長的籲了口氣。
送君千裡,至此終須一別。
明嵐淚流滿面:我以後不跟你暗裡較真了。也不想著怎麽勝過你,怎麽給我娘揚眉吐氣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到英國和我們會合!
明華拉著向寧的手:“父親,妹妹足智多謀,我們——我們照顧好自己,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
向寧雙目含淚,默默點頭。
明珠不敢多看一眼漸漸遠去的商船。她忍著酸痛的喉嚨,大聲喚道:“黎王殿下,可曾找到血珍珠?”
黎王搖頭:“月大小姐可有收獲?”
明珠亦搖頭:“這才一夜呢。哪那麽好的運氣?殿下可要隨我們同去?”
黎王擊掌道:“正有此意。有海神庇護的月大小姐同行,我們也可求個太平!”
劉總兵低聲道:“殿下,我們出來得急,船上的清水和吃食,只夠支持三天。”
黎王笑道:“無事。到時逼著他們一同返航!”
夜色漸濃,星光再度灑滿海洋。
月向寧立在甲板上,心中滿是對明珠的但憂,對前途的迷茫,愁緒無盡。
阿忠安慰他:“月先生,您盡管放心。我家老夫人可厲害著呢!到了英國,憑您的本事,不愁過不上好日子!”
向寧看著他微笑道:“你家老夫人,原來是去了英國啊!”
阿忠驀地一呆:月先生這樣笑起來真好看!儒雅斯文,帶著憂傷,看得他這個大老爺們都有些不落忍。
向寧咦了一聲:“前方怎麽有這麽多燈光?”
阿忠舉起千裡鏡瞧了眼,放下,再舉起,終於大驚失色!叫道:“北海王!”
向寧刹時心跳漏拍,失聲道:“不可能!”
“北海王和他的戰船!”阿忠跳起來,拉著月向寧就往船艙裡跑:“快,躲起來!”
不料向寧動也不動,目光中的哀傷更加濃鬱。
“逃不掉的。”他喃喃搖頭。他以為,他已經放過了他。沒想到——
“我的月先生啊!”阿忠撫額長歎。“再不躲就來不及啦。”
向寧淡然笑著安慰他:“我不會連累你們的。”
“這不是連累不連累的問題!”阿忠急得跳腳。
“別讓明華和明嵐出來。”向寧叮囑道,“如果我逃不了,讓他們走!”
阿忠訝然:這也行?北海王那麽好說話?
三艘大船速度整齊劃一,
快速逼近。月向寧可以清楚的看到中間的戰船上,北海王一身黃色的王袍,氣勢如淵的站在船頭。目光中,滿是凜冽的寒氣!
向寧默然無語的與他遙遙對望。
船靠攏,北海王長袍一揚踏上搭好的梯子,快步換到了向寧的船上。
空氣仿佛膠著,又漸至凝固。
北海王的目光如鷹似狼的狠狠盯著向寧。
阿忠總覺得,下一刻,北海王會上前撕裂月先生。不禁雙腿打了個顫。
“月、向、寧!”北海王逼近向寧,在他耳邊恨意重重的凝聲道,“我說過,我絕不會再放走你!”
向寧閉了閉眼。
“韶之——”
北海王不願聽他再說半個字:“來人,帶走月向寧!”
立即有士兵上前挾持向寧。
“北海王——”明華衝破阻礙跑了出來。“殿下,你為何硬要捉走我父親?難道你也想逼我妹妹嫁給倭人麽?”
北海王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我為何要捉他?”他冷笑著看向向寧,“向寧,你說我要不要告訴你的兒子?”
向寧面容頓時蒼白,眼中露出幾分懇求之色。
北海王極快的側身,暗紅色的披風在夜風中飄揚不止:“既然你自個兒跑出來了。那就別怪我無情。”他下令道,“裡面還藏著一個吧?全都帶走!”
“韶之!”向寧急叫道,“留我做人質就夠了。你放過他們!”
北海王冷笑連連:你最在乎這幾個孩子,我就拿他們要脅你!你又能如何?
向寧讀懂了他冷笑之意,刹時渾身泛涼!
阿忠欲哭無淚!
他的水手,根不本可能是北海王旗下最精銳的海軍將士的對手啊!
眼睜睜的瞧著明嵐與明華也被捉走,正等著準備一場血戰,誰知,北海王竟然沒搭理他們!
一位公公模樣的人最後上來跟他說了幾句話:“告訴月大小姐。月先生在王爺這裡,一切安好。讓她不用操心!”
阿忠喉嚨呃呃滾了兩聲算是回應。那公公臨走前還道:“你們運氣不錯。月先生不喜見血。好自為知吧!”
月先生不喜歡見血,所以北海王饒了他們一命?
阿忠捂著腦袋:這到底是什麽事啊!
目視北海王的戰船遠去。阿忠惱道:“楞著乾嗎?還不放艘小船給我回去報信!”完了!這回一定要被老大狠削一頓了!
“王爺莫生氣。人追回來就好。”陳公公笑著安撫主子。“月家也是沒辦法——”
“他為什麽不來找我?”北海王一腳踢翻艙內的博山爐,低吼道,“他隻想著逃得遠遠的!離得我越遠越好!”
陳公公無語,歎道:“殿下,那都得怪皇帝陛下!誰讓他貪圖東瀛人手上的《平安貼》?”
北海王的怒火頓時轉移了方向!可不就是怪他麽?
“所以,殿下待會好好和月先生說。他這個人,素來吃軟不吃硬,您又不是不知道!”
北海王恨道:“若不是他這個性子,我會放他一去十五年?”畢竟還是收斂了幾分怒氣。
向寧獨自一間船艙,起初的慌亂後,他漸漸回復了冷靜和理智。接下來的路,怎麽走?他極快的做了分析:韶之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會傷害他的孩子。他要面對的,還是因為自己逃走而給韶之帶來的傷害和痛苦。
向寧想到韶之方才眼中醞釀的風暴,心中也忍不住陣陣的抽痛。
艙門拉開,北海王逆光站在門前,聲音冰冷的問:“怎麽樣?想好怎樣應付本王了沒?”
向寧太了解韶之的脾性。 他在他面前用上“本王”二字,說明他怒到了極致。
千言萬語盤旋在舌尖的向寧,隻萬般無奈的吐出六個字:“我不想連累你。”
北海王怔了怔。嘴角迅速的掩去一抹笑意,冷聲道:“所以不告而別?”
“你留在我身邊的暗衛,自然會告訴你我的動向。”向寧語聲愈低,“我怕我見了你,實在說不出離別的話。”
北海王反手關緊門,逼近向寧:“我不信。”
向寧凝視他的深邃如海的雙眸,裡面全是自己的倒影,淒涼的道:“你上次對我說,這麽多年,你連聽我喚你一聲韶之都成奢望。你又怎知,我在京城,每日裡眺望北海多少回?太后一遍遍的喚我與她講你的事情,你知道我每一次的回憶,心裡都是何等的煎熬?”
北海王閉上眼:“向寧,我又要被你說動了!”
“我還能怎樣?”向寧掩面,“你騙了我那麽久,又娶了太后為你定下的妻子。你大婚當日,我親眼看著你出城迎接王妃!我除了離開,還能怎麽做?”
在門外候著的陳公公,眼瞅著王爺含怒進艙,然後怒火完全沒發作的跡象,看樣子是反被月向寧三言兩語就安撫住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物降一物啊!
又過了一會,屋內傳來些許古怪的動靜,陳公公心一跳,急忙對看守的侍衛道:“沒事了。你們散了吧!我在這邊守著王爺就行!”
侍衛退下,陳公公仰天搖頭:殿下總算是如願以償了吧?
加更!親們自行腦補補出鼻血也跟我無關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