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事情說破卻也並不複雜,無非是眼前局面僵持,借勢破局,引得北地兵馬來攻東海。
既然如此簡單,可洪了卻遲遲未想到。倒不是說他心智弱於和許多,關鍵還是眼界問題。
洪了的視野被限制在江南一地,心心念念,雖然殫jīng竭慮卻苦無破敵之策。而和的目光卻放眼整個天下,他看得更遠,想得更多。所以能想到洪了想不到的法子。
畢竟曾在程大雷身邊做事,多少也從程大雷身上吸取一些東西。每臨大事,畢竟千思百慮,在腦海中多次推演。
洪了不得不收起心中的輕視,道:“法子可行是可行,但真正做起來怕還有些難處。”
和搖搖頭:“這裡一切都由元帥做主,在下不過信口一言,還是要元帥把握。”
和心道:廢話,路我已經給指出了,怎麽走,難道我還要背著你走?
洪了認真思索片刻,笑了笑道:“和大人舟馬勞頓,當先好好歇息,是我勞累和先生了,有些事明rì再議不遲。”
和告辭離開,他的確有許多事要處理,初來乍到,必須馬上接手前線的事物,不至於令自己手忙腳。
在和離去後,洪了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目光中湧出濃鬱的yīn沉。
右手攥緊拳頭,青筋暴露,臉上表情有了一絲猙獰。
這令人很難相信,他便是李星麾下,那散淡閑適,待人溫和有禮的第一軍師。
他自幼拜郭煩人為師,後又跟隨在青葉佛身邊。這一釋一道,都是世間了不起的高人,前後於洪了為師,自然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洪了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際遇,出世之後,是想著做一番大事的。
但過程卻是談不上有多順利,初始去投奔程大雷,卻被程大雷趕了出來,可以說是奇恥大辱了。後再江南立足,倒也算是平步青雲,不久時間便成了江南第一軍師。
奈何一直沒有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難免有些風言風語。據洪了所想,自己只是沒碰到可以施展拳腳的機會,但有一個機會,定能令那些七八糟的聲音閉嘴。
可是,自己與李行哉對峙良久,卻沒有破敵之策。和剛剛到達此地,三眼兩語就已有決勝之機。
也許不是自己沒有合適的機會,很可能是自己的確差些。
畢竟是少年心xìng,許我比人強,不許人強過我。
眼下,心底對和或多或少有了敵意。尷尬的是,自己若按和的法子做,委實有些不甘心。可不按他說的做,確實也沒有破敵的法子。
……
兩處對峙,洪了處不輕松,李行哉更甚。
兩軍僵持已有一兩月時間,李行哉居中為帥,調動三軍。用自己僅有的籌碼,要與江南賭贏這一句。
手下人群策群力,各有議論,討論著應對之法。可是雙方兵力實在懸殊,如此強弱分明的局勢,諸人也是苦思之策。
宋遊渠剛剛從江南回來,正在茶室向李行哉匯報此行的經歷。
見到李行哉後屈膝便跪,行三拜九叩的大禮,口尊陛下。
李行哉擺擺手,道:“這天子的旗號是扯給別人看的,大家自己人,沒必要如此。說說吧,見到和情形怎樣?”
李行哉xìng情隨和,倒也不拘泥禮數,但宋遊渠不敢露出絲毫不敬。
他詳細將與和見面的情形述說一遍,最後歎口氣道:“幸虧他網開一面,否則屬下一條命就要折在江南了。”
李行哉聽罷皺起眉頭,沉思片刻搖搖頭道:“卻是沒想到,他竟然是位xìng情中人,是我小看他了。”
“或者他還是看重過往的情分,不若再差人走一趟,試試他的口風。”
“情份?”李行哉搖頭冷笑:“你這一條命,就抵得上所有情份了。rì後再見面,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你剛剛回來,大概還不知道,和已經來了前線,李星命他負責糧草。”
“這……”宋遊渠一驚:“李星竟然還肯如此重用他,出了這樣的事,糧草大任也敢交給他。”
派宋遊渠做說客,也不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必然能說服和,但從中挑撥一下還是可以的。卻是沒想到,李星展現了前所未有的胸襟,不僅沒有絲毫懷疑和,反而對他委以重任。
或許,自己也小看了這位江南王。
能在這世中成一朝帝皇,手下披甲數十萬,豈是泛泛之輩。
李行哉搖搖頭:“和也到了前線,與洪了一起負責戰事。李星手下兩大智囊出現在此地,可見他對東海勢在必得之心。洪了年紀輕輕,尚不足為懼,但那和,可是實打實的老jiān巨猾。”
宋遊渠點點頭:“能被程大雷視作左膀右臂的人,任誰也不能小看。”
“誰說不是這個道理呢,和既然到了此地,我估計最近兩rì他們就會有調動。最近需要謹慎提防,誰知道和會出什麽么蛾子。”
宋遊渠想了想,道:“陛下可思量到什麽法子?”
李行哉兩手一攤,道:“如果我有什麽法子,也不會在這裡和你費舌頭了,眼下的情形,難喔……”
無論從任何角度說,東海都不足夠挑戰江南,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對等。李行哉當然想過佔領江南,無奈何也知道自家的底子。
他是被強按在這張賭桌上,要與李星來一場豪賭。勝固可喜,敗,卻是傾家蕩產,死無葬身之地。
在如此局勢下,兩軍誰也不敢妄動。江南未必打不下東海,而李行哉也未必扛不過來自重壓。
關鍵是,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一旦失敗,後果是兩家誰都沒能力承受的。
因為足夠重要,所以才足夠慎重。
頓了半晌,李行哉忽然想起什麽,道:“喔,對了,涼州有回信過來了。”
“喔,怎麽說?”宋遊渠眼前一亮。
“還能怎麽說,以程大雷的狡猾,怎麽可能趟這次渾水,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說罷,李行哉仍覺得意猶未盡,惡狠狠罵了一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