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歷1916年6月28日上午,萬裡無雲,陽光明媚。
東京近郊,近衛師團的駐地內,軍團長秋山好古的心情與今日的天氣狀況截然相反。
昨日請戰的陳情書又被駁回了,心情陰鬱之下,一個人的悶酒喝了一整夜,早上仍有點暈乎乎的。
對於平日裡拿酒當水喝的秋山好古來說,醉酒什麽的,都是很平常的事,不然也不敢在軍營裡喝得酩酊大醉。
他早上仍然按時起來參與了麾下例行的晨起操典…
能夠擔任這群天皇禁衛、大日本帝國最精銳士兵的最高首腦,是天皇陛下的恩賜與信任,秋山好古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國家正值多事之秋,為帝國磨煉出鋒利的爪牙,抵禦外辱,是他這個陸軍中將最應該做的事情。
可惜內閣那幫膽小的家夥,竟會被暫時的失敗嚇倒了!
大日本帝國被這幫膽小鬼把持,真是太糟糕了!!!
端坐於作戰會議室中,秋山好古看著前方的作戰沙盤陷入了沉思…
直到外界突兀而起的陣陣喧嘩,隱隱約約夾雜著槍響聲,將他從專注中喚醒了。
怎麽回事?
正疑惑間,機要秘書小栗旬慌張的聲音從辦公室外傳來:“報告將軍!有緊急軍情!”
“進來…”
隨著秋山好古沉聲回應,木門應聲而開,出現了小栗旬顯得有些驚慌失措的身影。
“將軍!快跑吧!魔王殺來了!”
入耳的話語,讓秋山好古微微一愣:“魔王?什麽魔王?”
“殺掉神尾將軍、加藤將軍、寺內將軍的中國魔王啊!!!傳說中比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更凶殘的家夥!!!”
小栗旬用驚恐的語氣說出來的話語,讓秋山好古出奇的憤怒,瞬間從座位上起身,氣衝衝地奔到辦公室門前。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小栗旬被如此突然而猛烈的一擊直接拍在了門板上,整個人都懵了。
“八嘎!!!身為帝國的士兵,說出這種有損軍心的話,我該直接把你送上軍事法庭!!!”
秋山好古冷冷地盯著自己的秘書,雙眼通紅,一字一句地道:“現在!把情況給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栗旬渾身一個哆嗦,似乎已經被嚇破了膽,顫抖著對上司道:“真的…將軍…快逃吧!我們打不過魔鬼的!打不過的!”
秋山好古氣急敗壞,一腳踢開了這位平時挺機靈的機要秘書,返身從辦公桌上拿起軍事望遠鏡後,衝出了辦公室的大門。
調好目鏡,鏡頭對準了爆炸傳來的方向。
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形小黑點,在火光中不斷穿梭,所經之處,噴吐的火舌無不熄滅,慘叫聲次第響起…
這意味著什麽,秋山好古心中清楚,他回返辦公室,揪起來那個仍畏縮地躺在地上的身影,厲聲道:“你從哪兒跑回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麽?敵人有多少人?”
蒼勁有力的大手抓住那具單薄的身體不斷搖晃,直把小栗旬從失神中喚醒,悲痛地哭泣道:“將軍!我弟弟!我弟弟被殺了!”
“小栗源君?”秋山好古微微一滯,小栗旬的弟弟小栗源同樣在近衛師團服役,是近衛第一步兵旅團第一聯隊的一名中隊長,在日俄戰爭中戰功卓著,由於小栗旬的關系,自己近期正準備提拔使用,作為重點培養的對象。
就這麽…犧牲了?
似乎,小栗源所屬聯隊,正是駐扎在方才產生混亂的方向啊…
秋山好古沉重地拍了拍小栗旬的肩膀,沉聲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告訴我,
到底發生了什麽?小栗源君被殺,我們更應該替他報仇,而你這個做哥哥的,卻只在這兒哭泣,這不是大丈夫應該有的樣子!這不是我認識的小栗旬君!”秋山好古做著激將,似乎起到了一點效果。
小栗旬停止了哭泣,仍然面帶痛苦地道:“沒法報仇的,那是個魔鬼…打不死的魔鬼…”
“你跟我說說詳情!”
在秋山好古的命令下,小栗旬帶著一副驚恐的表情,陷入了回憶中,斷斷續續地陳述聲響起:
“就在今天早上,阿源請我到他營地裡做客,順帶商量他與阿部小姐訂婚的事情…他說我結了婚,有經驗,有許多事情想跟我這個做哥哥的請教…阿源終於有了歸宿,我很開心,今天一大早便趕了過去…”
“沒想到在營地外面,碰到了個高大的怪人…怪人沒頭沒腦地問我們:‘這裡是近衛師團嗎?’,阿源十分警覺,立刻拔出了手槍,指著那怪人道:‘軍事重地,閑人禁入!快滾出去!不然我就開槍了!’”
說到這兒,小栗旬懊惱地抱住了腦袋,痛苦地道:“沒想到,怪人沒有一點懼意, 竟然哈哈大笑著道‘我找的就是軍事重地,今天這裡,便是淌血的戰場!敵國葉成,前來偷營了!’,阿源脾氣太暴躁了,那怪人話剛說完,他直接便對著怪人的腦袋開了槍…”
秋山好古疑惑地道:“以小栗源的槍法,應該不會打不中的啊…”
在他看來,打中了腦袋便一了百了了,為何小栗源會身死?
小栗旬帶著一絲後悔地道:“我真應該阻止阿源,若是他沒開槍,可能,可能就不會死…因為那個怪人,根本就是個魔鬼,他,他不怕子彈的。子彈打在他腦袋上,直接彈了開來,他連毫毛都沒掉一根啊!!!”
小栗旬似乎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臉上的驚恐加劇:“不光這樣,我只聽見一聲劇烈的炸響,然後,便眼睜睜地看著那怪人在我眼前消失了,然後下一秒,阿源他,阿源他…”
說到這兒,小栗旬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阿源他爆炸了!!!爆成了一片肉渣!!!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可是馬上要跟阿部小姐訂婚了啊!!!”
小栗旬痛苦地撫著胸膛,後怕地道:“我當時心裡承受不住,直接暈了過去。等我醒來,就發現…就發現…”,小栗旬的聲音顫抖著,“不光是子彈打不穿,那根本就是個…就是個打不死的怪物啊!!!然後,我終於想起來…”
“葉成這個名字…”
“到底是誰了…”
“我想起來的,太遲了啊!!!”
聽著秘書痛苦與內疚的低吼聲,秋山好古怔怔地望著前方,默然無語。
世上,為什麽要有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