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州和隱心小築的隊伍合流後規模頗大,有數百號人,護著數輛馬車,趕著近百頭駿馬,浩浩蕩蕩,在山野間穿行。
由於隊伍中人都不是普通人,最差的也是體術高手,行李等諸般俗物又有疑似空間系手段的法術或裝備收納,沒有額外包袱,行進速度頗快,不能與飛機、高鐵代步相比,卻也絕對不類冷兵器時代軍隊的緩慢,走了大半天,已經離隱心小築所在的地方很遠。
直至黃昏,大隊人馬才停了下來,壘營生火,埋鍋造飯。
織州雖然不乏繁華城鎮,與寧國交界的這些區域卻早已在長期的對峙、戰爭中殘破,千裡無雞鳴,白骨露於野,以至貴為織州牧的樞赤蓮,在來拜訪隱心小築完畢,踏上歸途之後,都尋不到城鎮落腳,不得不率隊野外宿營。
營地立起後,盧直這沒名沒分的家夥自是挨不著華美的核心營帳,卻又因為花狸知道他是異界來客,姿雪對異界新奇事物很感興趣,對他也親善,到底是沒把他扔到最外圍的簡陋營帳去,而是安排在了相對內圈的營區,與織州牧近衛騎兵、隱心小築高等門客之流混居一隅。
這些家夥本來地位較高,心高氣傲,不怎麽拿眼看人,但盧直一路上用動物馭使的法術駕馭馬匹,都被他們看在眼裡,即便在玄蒼世界,法爺一樣稀有,哪怕是個不怎麽樣的江湖術士,隻要有個一兩手絕活,地位也比大頭兵和門客高得太多,他們的態度自然不同。
盧直在這個世界根基薄弱,沒必要惡了對自己示好的人,以前又經常和各路人士打交道,也不會擺出高高在上的嘴臉,雙方到是相談盡歡。
應酬一番,詢問起當地地理,當即就有一名近衛騎兵笑道:“出了十萬大山,過了前面的野狐嶺,就能到織州相對繁華的地方了,那地界,相比於這些已經打爛了的地方,可就好得太多了,對了,盧直小哥,咱看著與你有緣,到了城裡,要不要哥哥帶你去開開眼界?這織州的美娘啊,就一個字,嫩,可不能錯過!”
一乾糙貨都笑了起來,男人嗎,三句話不離女人,這些人又是刀頭舔血的,自然更是粗魯。
盧直知道怎麽和這類人打交道:“我長這麽大還真沒去過那些地方,到時候還要有勞各位帶路,前往觀摩觀摩。”
一陣男人都懂的笑聲響起,關系愈發融洽,還有近衛騎兵取出酒來助興。
這到是讓盧直真的驚訝了:“軍中能飲酒?”
那近衛騎兵哈哈一笑:“當然不能,不過當下既不是臨戰,又不是輪值,大家夥又高興,就算州……咳咳,軍法官也會通情達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你剛剛是想說州牧吧?然後想想似乎牛皮吹太大了,趕緊換詞了吧?
盧直與另外幾個近衛騎兵擠眉弄眼,大家都知道意思,頓時哄笑,還別說,這種“大家是一夥兒的”小動作,比口中千言更有效果。
那藏酒的近衛騎兵也不惱,徑自美滋滋來了一口,一聲“痛快”,將皮囊傳給了下一個人,沒一會兒就到了盧直手裡。
其實,盧直是不怎麽習慣這種粗野的喝法的,但為了不那麽不合群,還是舉起酒囊,喝了一口。
然後噴了。
實在是那皮囊裡的“酒”又酸又澀,還有股奇怪的苦味和霉味,也就隻有那種辛辣感給人酒的感覺了,其他的……不說也罷。
“咳咳咳咳,這,這是酒?”
眾人心中都有些不悅,
取出藏酒的近衛騎兵更是心痛,就算你盧直是大爺,也別這麽糟踐咱小兵兵的珍藏啊! 見到眾人臉色,盧直也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不過沒關系,他有轍。
隨手從隨身空間裡取出一瓶故鄉世界的酒來,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充其量是那種包裝精美些,實際上單瓶價格不到五十元的清香型白酒,但打開酒瓶後,僅僅那股純正的酒香,比起之前的酸澀苦酒就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
“好香好香,這,這酒好香!”
一眾人等哪裡還有之前的不虞之色?人家盧直有這等美酒,剛剛噴掉一口苦酒,簡直是太正常不過了!
“來來來,多余的話不說了,大家夥兒都嘗嘗!”
將酒瓶遞給身邊一個近衛騎兵,這騎兵喉頭聳動,當時就準備來口大的,盧直隻來得及喊了句“別”,就見這貨已經臉紅脖子粗, 眼珠子都快瞪得爆了,偏偏舍不得被他吞入口中的美酒,就這麽辛苦地憋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一口氣來,怒吼一聲“好酒”,說完後眼淚都下來了。
一半是被酒氣衝的,一半是覺得自己好慘,以前喝得那是什麽?馬尿嗎?以後又怎麽辦,還能喝到這樣的瓊漿玉液嗎?
其他人可等不及他悲春傷秋,各出手段,沒一會兒,這邊就又是喧鬧,又是唏噓,熱鬧極了。
盧直到是沒想到,一瓶廉價白酒居然能讓這幫漢子這麽激動,也是一愣一愣的。
他這就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了,現代人物質豐富,享樂慣了,哪裡像玄蒼世界這般,戰禍連結,物質匱乏,這些騎士、門客看起來身份不低,實際上一個個都是苦逼,不過是權貴門下走狗,官僚機構鷹犬,比起百姓要強那麽一些,卻又與權貴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們差距不可以道理計,生活水平也就那樣罷了,一下子品嘗到超越平時水準許多的美酒,自然有些失態。
隻是這般鬧騰有些過了,很快有巡邏隊伍發現這裡不對,一個織州軍軍法官帶著人鐵青著臉跑了過來,準備收拾一下這幫喧嘩軍營的混帳,卻又聞到濃鬱的酒香味,臉色更是難看。
“把這幫混帳給我綁起來!”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圍觀,其中不乏隱心小築的門客等人,偏偏喧嘩的人群裡大一半是織州騎軍,愈發讓軍法官覺得羞恥。
這幫混帳,是在丟州牧大人的臉啊!
正鬧得起勁,一個如鶯啼婉轉的聲音響起,隻是有些清冷:“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