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歷史不會湮沒於時間，”半晌之後，老妖狐終於開口說話，但它的態度依舊是拒絕:“歷史，可不只是你們人會記錄，我們妖，也是有記載的。”

它的語氣中有一種淡淡的嘲諷之感，似乎曾經遭遇過什麽很是讓它失望的事情，讓它對人類失去了信任。

盧直和姿雪對望一眼，有些無奈，這老狐狸油鹽不進啊，太麻煩了吧?

“這位……老人家，”由於事涉母親，姿雪沒打算放棄，她想了想，終究是決定拿出底牌:“我們對於這段歷史的追尋，不僅是對歷史事實的好奇和尊重，也是因為這段歷史似乎與我的母親有關……”

老妖狐尾巴一動，盧直看到，它的臉上似乎出現了疑惑，也是，一段百多年前的歷史，怎麽就和百多年後的少女扯上關系了呢?這時間線看起來有些不對，然後，老妖狐的尾巴晃得更厲害了，或者說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它的臉上表情也變成了震驚的樣子。

“等一下，你……你叫什麽名字?”

姿雪露出疑惑的神情，怎麽這老妖狐忽然問自己名字了?

到是盧直心中一動，隱約有了些猜想，或許，這老妖狐待在這裡真的不是偶然，妖族的生命一般很長，百年時間雖長，對它們卻也只是一段日子罷了，說不定，它還親身經歷過那場耀朝之變，和某些歷史人物有過交集呢。

“難道說，前輩也是隆光之亂的當事人之一?”

想到就問，也算是試探，盧直就看到，老妖狐眼神驟然銳利，但還是沒理他，只是盯著姿雪看。

姿雪這會兒被看得渾身發毛，又是呲溜一下躲在盧直背後，一副探頭探腦，在老妖狐的注目下試探的表現。

盧直也苦笑起來，看來自己是不受這老妖狐重視了，隻好無奈地介紹姿雪道:“這位是大耀皇朝即將登基的新皇帝，先帝元澤帝與先檀雲皇后之女，敕封嘉德公主的便是。”

沒想到，聽到此處，老妖狐卻是整個狐都在顫抖著，還有點老淚縱橫的模樣:“你……你就是小容的女兒，姿雪?”

啥?小容?

老妖狐的親切叫法讓盧直和姿雪都有點懵，更懵的是，老妖狐好像知道姿雪這個人的存在，卻又沒見過。

姿雪歪歪腦袋，看著老妖狐有些驚疑不定:“你認識我母親?”

“認識，當然認識，當年我還給那丫頭換過尿布呢！”

老妖狐的話讓姿雪更懵了，這都什麽和什麽啊，為什麽自家母親會有這種過往啊?

只是老妖狐正沉浸在喜悅之中，並沒有發現姿雪的尷尬模樣，只是一邊爪舞足蹈，一邊說著“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這個小丫頭，我真是太高興了”這樣的喜悅之語。

然後它尾巴一掃，在雙方中間燃燒的狐火一下子就消失無蹤，而被狐火附著的地面早已被熔鑄成琉璃一般的結晶體，可見其威力，讓盧直和姿雪眼瞳微縮，心中駭然。

這實力，妥妥的地之境，而且不會比花狸差，不，更了解花狸的姿雪很明白，這名老妖狐比花狸還要強大許多，在妖狐之中也算是高手前輩級別了。

“既然是小容的女兒，那沒說得，就算你只是好奇提一下，我也會將事情全部告訴你們的，呵，真是沒想到，之前放過那榆木腦袋一馬，居然還能有這福報！”老妖狐笑著一邊說，身上已經一邊發生了變化。

這是化形，一般來說，妖族化形，和人類換衣服差不多，都會避開別人的耳目進行，算是隱私行為，而在他人眼前化形，只有兩種可能，要麽有危險，來不及找地方化形，

要麽就是對對方很是友好信任。很顯然，老妖狐對盧直和姿雪，不，應該只是對姿雪，是有著全面的信任，乃至喜愛的情緒在的。

它與姿雪到底什麽關系?

正在盧直腦海中亂糟糟想著的時候，老妖狐的化形已經完成，卻是變成了一名身著長袍，仙風道骨的儒雅老帥哥，與那些化形不熟練，經常化形完一副光溜溜模樣的妖怪們相比，顯然很是熟練，也說明了對方乃是道行高深，經驗老道的妖族高手。

只不過，老妖狐化形的老帥哥依舊給人一種陳暮蒼老的感覺，那種感覺不是視覺上的蒼老，而是一種發自其內在的衰敗之氣，而這種情況……一般只會出現在快要死去的人身上。

“不用猜了，沒錯，我沒幾天活頭了，”老妖狐狐老成精，哪裡看不出來盧直在想什麽，很乾脆地肯定了他的猜想，隨即又轉頭看向姿雪，滿面慈愛和喜悅的表情:“不過，能在快要埋入土的時候見到你這丫頭，也算是不再有遺憾了，只是姿雪啊，你怎麽會是這種狀態?”

又是這種死而無憾的態度，盧直和姿雪愈發好奇，然後老妖狐奇怪於姿雪的狀態，到是讓兩人有一種扳回一城的感覺，總算對方也不是什麽都知道。

然而不等姿雪回答，老妖狐已經一拍腦門:“對了， 杵在這裡說話做什麽?不方便，來來來，你們且到我府邸坐坐，然後再好好說叨一下各種情況，我已經時日無多，姿雪來得也是剛好，正可以將一些後事交待個清楚。”

這麽說著，老妖狐袖子一招，盧直和姿雪隻覺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在周圍形成漩渦般的形狀，並產生吸力，將自己吸入其中，眨眼功夫，已經換了地方。

這一下，盧直和姿雪更是意識到老妖狐的厲害，也幸虧對方的確沒有惡意，若有惡意，這麽一下就有可能給兩人重創，對老妖狐，兩人又多了些信任，然後張目四望，瞠目結舌。

此地極為奇異，乍一看上去很是開闊，以為是哪個山谷溪地，可細細一瞧，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溶洞。

溶洞頂端星光閃爍，七彩極光斑斕，散發的光芒照亮四方，仔細看卻讓人直抽涼氣，那些散發星光的都是各色寶石、金屬結晶等物，而且大多散發著濃鬱的活躍力量因子氣息，也即是說，這些在外面都是被人稱為靈石之類玩意兒的好東西，難道這是在某條靈石礦脈下方?

周圍有許多直通“天空”的高聳石柱，毫無人工痕跡，卻巧妙地成為整個空間的支撐，它們也是由極為罕見的材料所鑄，盧直也試著想掰下一兩塊看看成色，卻不料完全混元一體，無縫無隙，根本無從下手。

與此同時，巨大的靈力流動恍若肉眼可見，化作濃鬱的氤氳光流，在溶洞中形成愈加美妙的場景。

這是一處冠絕盧直和姿雪所知的洞天福地，或者說，根本不是人間界應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