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分崩，山川坍塌，河海倒流，天穹龜裂，留在玄蒼大陸的人們哀嚎著迎接末日，流亡艦隊中目睹這一切的幸存者們也是驚心動魄，對川神秀背負罪孽活下去的說法有了最直觀的感受。

無論多麽自私的人，面對種族的覆滅，都難免會有兔死狐悲之心，但在慶幸趕上最後一班方舟之後，是再也不願意見著如此慘烈的一幕，奮發圖強，還是從此沒心沒肺，恣意放浪，就看川神秀等領導者引導的效果了。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面對如此慘痛的歷史教訓，川神秀等人正是知恥後勇的時候，若是有誰認為死的不是自己就好，想要安逸地活下去，怕是會被拉出來當典型打靶。

而在玄蒼大陸總崩潰期間，讓盧直驚訝的是，檀雲容卻是一臉狼狽地離開了玄蒼大陸的天穹，拖著一道熒光，落到旗艦“耀光之裔”號艦橋上。

“你怎麽過來了?”盧直詫異地問道。

到不是不允許檀雲容登船，實在是對方這灰頭土臉的，和試禦神的格調完全不符。

檀雲容面容愁苦，按照計劃，她本應該借助玄蒼世界之力充當流亡艦隊斷後力量中最堅固的盾牌，利用玄蒼大陸本身阻擋乾威域軍追擊，等艦隊將要進入混沌時再急速登船，現在艦隊才行進到一半路途，她就跑掉了，應該算臨陣脫逃吧?

當然，並不是她害怕逃跑，雖然乾威域軍的確實力雄厚，可她好歹是能夠借助世界之力的試禦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在這個世界算得上真正的神，打不過，卻還是拖得住的，但是……

“先說明一下，我並非臨陣脫逃，而是……”檀雲容看向大陸方向，神色鬱鬱:“我被趕出來了。”

“哈?”

艦橋中剛剛一臉懵逼的川神秀、姿雪、張穗、顧旺、希爾達等人俱都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張穗、顧旺和希爾達到底是雲漢域人，他們是知道試禦神這種存在的。

畢竟，雲漢域當初研究試禦神的目的，是為了達成人人成神的總目標，實現整個文明的神化和進一步升華，無論宣傳還是鼓舞，都非常熱烈。

在時空之流，這種文明神化和種族升華乃是達到一定層次的文明勢力都孜孜以求的，畢竟，時空之流無邊無際，這等廣闊無涯之中潛藏的恐怖也無窮無盡，不能奮發向上，不斷攀升的文明和種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遇到滅頂之災。

只可惜雲漢域最終居然是和乾威域一起倒了霉，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姿雪、川神秀等人更盲目一些，檀雲容曾經說她就是玄蒼大陸的神，她們是信了的，現在堂堂神明說自己被趕了出來，這……

“這是真的，你們要信我啊！”檀雲容面容誠懇，她曾經做過一國之母，哪怕這個時候，依然留存著母儀天下的風度，到是看上去可信度非常高。

盧直卻不吃她這一套，這位姿雪的母親，輩分不知道應該算阿姨還是奶奶的女子，曾經可是展現過狡黠一面的，加上她曾經協助元澤帝處理國政，真將她當成傻白甜的，自己才是傻白甜:“到底怎麽回事，你到是先說個清楚再說信不信你啊！”

“額，貌似不用我多解釋了，”檀雲容忽地頓了一聲，才緩緩說道:“你自己看過去就知道了，我畢竟只是試禦神，半吊子神性生物，但那個可是真正的神性生物來著。”

盧直等人順著她手指指向看去，也是目瞪狗呆。

只見一直被他們視為死物，背負著玄蒼大陸的負界獸，那頭龐然巨大到超出普通人類想象的龍龜，居然……蘇醒了！

正因為它有了動作，哪怕只是輕微地伸展四肢，昂首弓背，整個玄蒼大陸就發生了諸多災難，地震、海嘯、火山噴發，等等等等，眾人恍若親眼目睹著神話的再臨。

而在龍龜蘇醒後不久，已經昂起的仿若小型行星的頭顱上，布滿可怕尖齒的龍口張開，無聲，卻仿佛在靈魂層面響起的咆哮聲向四面八方震蕩而去，哪怕雲漢域戰艦有諸多防護措施，艦橋更是防禦重點中的重點，盧直等人依舊被震得昏頭轉向。

到是沒有修習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們茫然不知所措，好像沒有受到影響。

“這是……立威?”盧直看向玄蒼大陸方向， 若有所思。

這時候的龍龜所面對的是毀滅巨舟，其龍目啟張，神光湛湛，但是忌憚意味非常濃厚，看上去有點像動物捕獵前對對手的觀瞄。

然後乾威域軍方面的攻勢顯然被龍龜所打斷，原本嚴謹的攻擊陣型七零八落，並且紛紛往母艦方向回歸，卻是暫時顧不上盧直等人駕馭逃逸的流亡艦隊了。

“難道龍龜是我們這邊的?”姿雪有些興奮，又有些開心地問道，雖然此時龍龜背上的玄蒼大陸深受荼毒之中，但是，如果龍龜真的是己方陣營的存在，將乾威域軍打退，殘余的玄蒼生靈還是能夠保留下許多性命，慢慢再度發展的，他們這些人說不定也不用背井離鄉了。

“不，它並不屬於哪一邊，”檀雲容卻是滿臉憂愁，拍了拍自家女兒的小腦袋:“它隻屬於它自己，甚至……這方小世界本來就是它的，連世界意志都只是它沉睡時的分身靈識。”

她之前曾經近距離接觸過玄蒼世界的世界意志，並借用世界之力，知道得可比眾人多多了。

盧直眉頭正皺著，耳邊的裝置中卻忽然傳來太初的聲音，然後神色驚訝起來:“原來是這樣。”

“什麽原來是這樣?”川神秀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急急問道。

“我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難怪檀雲阿姨會被趕出來。”

“阿姨……”檀雲容很想給盧直一個教訓，可惜現在只能給個白眼，誰讓這小子的權限高呢?不過盧直既然明白怎麽回事了，她也就放心下來了，至少不用擔心會因為違背作戰計劃而受到懲罰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