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和之前幾次說了一樣的內容啊。”百裡願想了很久，大膽的猜測了句，“會不會是因為她知道了江、沈兩家現在的狀態後，覺得自己可以自由的活著了，所以不想死了?”

　秦晚凝目思索了片刻:“尊重她的選擇。我等會找崔判官，讓他把千秋生死簿上的壽命做適當的延長。”

　百裡願仍覺得自己不太能理解，不甘心的小聲嘀咕道:“現在活人的心思都有這麽複雜的嗎?”

　“我覺得她沒選錯。”秦晚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到了百裡願的耳朵裡，百裡願突然發現自己本來煩躁的心竟然瞬間被安撫了下來，“喝了孟婆湯入了輪回，就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今生還有沒來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不會遺憾嗎?再說了，想要留在地府不願轉生的鬼差，大多是在人間有執念沒消散的，她一個小姑娘有什麽放不下的。”

　“那她活下去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一生體寒，極易生病，甚至可能終身無法生育。她今生的父母親緣都斷的乾淨了，前半生又握了一手爛牌，可以說過的比大多數人都過的艱難......”百裡願忍不住和秦晚討論了起來。

　“周易第十二卦天地否，講的道理就是否極泰來。運勢是個周而複始的循環，沒有人會永遠的幸運，也不會有人永遠的不幸。千秋過去確實過得不太好，不過，接下來她定會越來越好的。”不知不覺中，秦晚已經走到了忘川河邊，她記得蘇音離以前很喜歡一個人站在這裡吹風，有時候她也會突然間出現在自己身後，然後說上一串莫名其妙的話。

　蘇音離會在哪兒?

　不知道。

　“好吧，我自己再想想。”百裡願也不問下去了，而是把‘否極泰來’四個字牢牢地刻在了心裡，“對了，秦老大，傳奇診所現在有張複歸撐著，我要不要去秦廣王殿下的地獄訓練裡試試?”

　“你不害怕?”秦晚反問。

　“我害怕的是秦廣王的那張冷臉，但不害怕挑戰。張複歸那家夥花了那麽久才通關，我肯定比他來得快的多。”百裡願自信地說。

　“清明節之後，再去吧。”

　“為什麽要等清明節之後?秦廣王殿下不是沒參加這次的活動嗎?”百裡願聲音裡帶上了疑惑。

　“是我忘記告訴你了。你想再見一面你的師傅嗎?”

　百裡願下意識地愣住了:“啊?”

　“這次清明節活動，我讓白一心給你的師傅寄了邀請函，他現在應該也在地府，你們這麽久沒見了，有很多話想說吧?”

　“沒有！”百裡願激動地喊道。

　秦晚驚訝地問:“你確定?”

　“他該跟我說的話，在他當年離開前都說完了;呃，我對他，就更沒什麽好說的了。三年一條代溝，我和他之間可是溝渠無數！”

　“你是怕見到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嗎?”秦晚很快就明白過來百裡願的小心思。

　“噢。秦老大，你知道我不擅長聊天這種東西的，張複歸還吐槽過我情商太低，我和他以前相處的是不錯，可是都做好了再也不見的準備，這會兒有點尷尬。”

　“別聽張複歸胡說，你情商不低。”秦晚安慰道。

　“真...的?”百裡願明顯不信。

　“你有沒有聽過這麽一句話?如果你覺得你和對方很聊得來，那麽對方的情商一定高於你?”秦晚突然說了這麽句。

　百裡願更懵了:“這跟我有關系?”

　“你跟誰聊天都能做到把天聊死，這只能說明這群人的情商都明顯不如你啊，所以得恭喜你，你的情商已經無敵了！”秦晚說到最後，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笑意。

　“秦老大，你又忽悠我。”百裡願幽怨的喃喃，她智商不低的好吧。

　秦晚也不繼續逗她了，正聲道:“你還是去見一面你的師傅，順便幫我套套看他的話，看看他對地府建設有什麽看法和建議之類的。”

　百裡願用了恍然的語氣道:“哦，原來是有特殊任務的！”

　“是啊，而且這個任務非你不可。”秦晚順著百裡願的話接道。

　“嗯，那我出發了啊，秦老大，等我好消息。”

　掛了電話後，秦晚慢慢地靠近了忘川河，當距離足夠近的時候，甚至能聽見河面上隱隱地抽泣聲。

　無數個鬼魂都在哭泣，這麽多聲音交雜在一起的時候，根本就分不清，到底誰的淚水是為了思念，誰又是因為悔恨。秦晚見到過無數的從奈何橋上跳下的鬼魂，他們也曾信誓旦旦，願意用時間驗證一顆真心，可是到最後，忘川河面上能聽見最多的竟然是哭聲。

　“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秦晚靠著奈何橋坐在了水邊，水面上鬼魂化成的紅蓮在風中微微搖曳。

　“節日。”

　“新年！”

　“鬼節！”

　一個個答案爭先恐後的傳出來，大概是很多年沒有鬼主動找他們說話了，不少鬼魂的聲音都挺激昂的。

　“今天是清明。”秦晚望著拍打到岸邊的忘川河水，有些失神。

　“原來是清明，難怪地府這麽熱鬧。”

　“再熱鬧又怎麽樣，和我們有關系嗎?”

　“哭了這麽久，腦子裡的水早流盡了，我現在隻想上岸把自己擰巴擰巴乾。”

　“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後悔好吧， 死咬著牙，死咬著面子，剩下來的九百九十八年，也就不是很難渡過了，嗯，就是這樣。”

　“你還有這麽久，真可憐，我只剩一百一十一年就結束了，終於可以重入輪回了。”

　“喂，等你結束後，就可以和你等的那個人在一起了，也挺不錯的啊！”

　“不錯個啥，我等那個人的時候，我是‘陌上人如玉’，他是‘公子世無雙’;現在幾百年過去了，我在看到他時，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句‘吾觀之面容，欲刃之’！”一朵長得高高大大的紅蓮在風中上下起伏著說著。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秦晚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這群鬼魂，也蠻有意思的。實際上願意一起說話、交流的鬼魂隻佔了少數，但也顯得很熱鬧了。秦晚早就知道有這麽個地方，可是離得這麽近的還是第一次。

　“那你們現在後悔嗎?”秦晚把頭靠在了奈何橋上，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