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麽，老道士沒說，道童也一清二楚，可惜在輪回與彼岸曾經爆發過一次爭執，那個時候佛祖剛剛證道，佛子們以度陰魂鬼怪積攢怨力，而輪回之中的陰魂數量不用多說。

　到了最後兩尊龐然大物都動了真火氣，別看現在黑閻與佛祖和和睦睦，當時打的，怎是一個天翻地覆可以形容的。

　而作為交界之地，同樣也是一處戰場的那原力科技文明，剛剛有了雛形，就被余波直接摧毀，如同那被打崩了的神州大地，也就是現如今的地球。

　“規矩束縛不了我們這些人，我們一旦先不遵守規矩，下面的那些人，怎麽可能還真的把這些規矩當一回事?”老道士繼續說道:“你看現在那些沒有被修真文明降臨過的星球，他們或許有超凡的能力，或許只是普通的凡人，可是一旦有修真者遺落，或者是一些修真功法的出現，不出千萬年，就又多了一個修真星球。何其可悲也。”

　被譽為道祖的老道士居然會說出這種話，道童雖然不至於道心失守，可還是愣了一下。

　這個之前修行那太上忘情之道，別說那些凡人，就連自己與師姐這兩個共同度過十九個紀元的師弟師妹，如果出現一絲絲逾越，都沒有一點通情的余地，可現在，這是怎麽了?

　可是眼前這老道士眼中的悲切，絕對不是惺惺作態，對方也不需要做那副姿態。

　道童始終猜不透老道士這一趟前來，究竟是何用意。

　他只能笑道:“既然如此的話，那師兄想來也是知道那劍宗之事的，為何不出面直接滅絕掉?”

　老道士竟然伸出手點了點道童的額頭，後者錯愕的看著那個宛如市井老人一般無二的老道士，又是愣了一下。

　老道士笑道:“你的殺性還是這麽重啊，畢竟那人與你算是有些淵源了。”

　道童搖搖頭:“我輩之人，這些許的情分，又算得了什麽?”

　老道士聞言歎了一口氣:“你看看，你看看，這偌大一個伏羲人族，甚至都被整個修真文明給攜裹住了，整個人族之中幾乎全都是如你這般想之人。說不上錯，可是這樣性情的人一多，這修真文明乾脆以後也別這麽稱呼了，就叫修魔文明吧。”

　“修真修真，去假存真，生靈之中那所謂的真，是一點真我，是一味真靈，不是這冰冷的星空。”

　道童皺眉道:“師兄，修真者雖然說是如此，但是終歸是一條向天爭命的路數，如果我們不爭的話，恐怕無數個紀元之前就已經化作灰燼，哪裡還有這等會當凌絕頂的風光?”

　“那劍宗之屬，只是小事。暫且不談，隻說這天下的芸芸眾生。一路上凶險不用多說，何必要非得走上這麽一條路呢，眾生上下，皆有命數定數，勞心勞力不說，說不定連真我無法保存，世界上再也沒有痕跡，豈不是同樣悲哀。”

　道童不敢置信看著自己的師兄，他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雖然之前有所遺露，可是也絕對不會說出這麽絕對的言語吧?

　能夠延長壽命，能夠萬古不會朽滅，誰願意眼睜睜的等待著自身的死亡來臨，生死之間的那種大恐怖，誰願意親身經歷?

　“當然了，事情沒有那麽絕對，大道五十之數，天衍四九，修士們的確都在爭這一線的生機。”老道士下一刻又淡淡的說了一句。

　很簡單，但是卻讓道童舒了一口氣。這種事情，可不是隨便說說那麽簡單的。

　“所以，那劍宗之事，已然過去，劍宗那人，我等自然也沒有必要再管，畢竟想要走出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路途上的些許磨難，是難免的，他若安然度過，這條大道通天，任誰也沒有資格去管，可是若是沒有躲過，那就沒有辦法了。”

　道童眉頭一挑，不知道為何這位師兄，又說到了這件說起來的確算是小事一樁的事情上來。他試探著問道:“師兄的意思是，即使到了現在這一步，我等不插手的話，那人仍然有著失敗的幾率?”

　老道士嘴角笑容始終沒有消失，眼中的笑意更加濃鬱，但是卻不再開口多言。

　大殿之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道童不再說話，目光閃爍，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自己這位師兄為何會突然出現這一絲不同尋常的改變。

　他只是突然想起，自家那位很久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的師尊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自己年幼的時候曾經問過老師這句話的含義，並且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老師沒有多解釋，只是指向一旁的一個大樹，伸手一指，大樹轟然倒塌，然後回頭問向自己:“在它的眼中，我是不是就等於天地，等於聖人?我如此做，算不算不仁?”

　自己當時沒有回應，只是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隨即那個一直笑眯眯的年輕人輕輕一招手，那已經倒塌的大樹又重新恢復了剛才的模樣。並且更加的高大魁梧。

　“如此呢?”

　當日見自己懵懂的搖了搖頭，老師歎了一口氣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可是這天，對誰都是一樣的。所謂的不仁，不是不善的意思，而是不偏不倚。

　沒有特別偏愛的，也沒有特別在乎的，更沒有特別仇恨的。不論是對待誰。這不是說天道沒有感情，事實上，它喜歡著這世上的一切萬物，是真的喜歡，而且是那種都喜歡。正是因為這種喜歡，所以它看上去冷面無情，天威莫測。”

　自己當時還問道:“那老師你是不是就和這天地是一樣的呢?”

　道童想到這裡， 會心一笑，他永遠忘不了那個熟悉面孔臉上的寫意笑容道:“小三你啊，就是心思重，你老師我才不願意成為那樣的人呢，不對，那就不是人了，那個啊......”

　那道人指了指上面笑道:“那個，是天。”

　道童的笑意收斂，看著眼前這個定下了宇宙空間八面四方何為東南西北，何為上下左右，定下了天地綱常，定下了時間流逝計算，定下了這宇宙之中大大小小，看上去平常，但是卻無處不在的規矩的老道士。

　視線稍微有些模糊而恍惚，仿佛坐在他面前的這個老道士，再也不是許久許久以前，那個木訥的青年，而是這宇宙四方之中的天道！

　比之以前那個刻板嚴肅，一絲不苟的老道士，眼前這個嘴角含笑，但是仿佛觀看眾生生靈如同觀看那些逆流而上的魚蝦一般的老道士，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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