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最初的劍是什麽?”

　劍無悔表情很快的就恢復了平靜，他今天的話似乎格外的多，想要將這一紀元沒有說出口的話全然拖出一般。

　“最初的劍是金屬，五行之一，隨後呢，是鋒利，殺伐之屬，再然後，便是純粹的殺戮。這便是劍最初的全部意義，它的本身便是一柄殺戮的工具，所代表的，自然也多為此道。”

　“所以，你之前創造的那幾式劍招之中，拋去解紅塵不談，其中，破長天與斬鬼神無疑，是最有潛力的，因為他們本身的道法法則是最為貼合劍道的，而那鎮山河與君子劍則不然，當然了，與解紅塵一般，如果對於此種法則領悟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的話，這種劍技同樣有著越級甚至是越兩級的恐怖戰力。”

　“你再瞧瞧現在的自己，連一個僅僅是無極境一重的黃三都無法戰勝，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太乙境修士，你以前是無極境二重的劍修，這種嘍囉不過是一劍，甚至是一個念頭的事情，因為你是陳寒。”

　“可是現在呢，如果不是那一式解紅塵的話，你連自己性命都保不住了，本尊實在是想不明白，你究竟在堅持個什麽呢?”

　說到這裡，劍無悔再度笑道:“呵呵，難不成你想要在這三千大道之外，重新開辟一條純粹的劍道?”

　任誰都能聽出，他這一句是單純的調笑。

　因為這十九個紀元以來，在這地火水風諸多規則已經完全確定的情況下，還沒有誰聽說過哪裡多出來一道天道規則的。

　即便是混元境修士，也只是可以簡單的逆轉規則，做到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罷了，比如之前劍無悔兩次直接將遠在不知道哪裡的琉璃拉到身前。

　比如之前凌虛道尊幾百萬年前的事情，如果想的話，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出手造成小幅度的改變。這便是因果上的強大之處。

　而獨立創造出另外一條原本不存在的規則，這種究竟是個什麽境地，沒有人想過。劍無悔以前可能嘗試過，但是那種嘗試是將三千大道融入己身，單方面使得自己脫離這方宇宙天地的掌控。

　僅僅只是脫離，而不是重新創造。

　陳寒沒有回答，似乎從剛才那般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的被劍無悔說服了，眼神低垂晦暗，從中看不出半分的情緒波動。

　九魘暗歎了一聲，但也沒有言語，而是拿出了那柄一直是那死寂黑暗的思無邪來，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長劍的劍身。

　對於劍無悔話中所說，其實他覺得不無道理，只不過他不修劍道，但是手中的這柄陪伴了多年的長劍思無邪，最初的時候，只是一柄尋常的上仙劍，這個倒是真的，後來他修為節節攀升，也沒舍得換掉，而是搜羅了無數的寶貝重新煉化這把劍，直到今日的地步。

　不但對於己身戰力有了難以想象的提升幅度不說，和自身那些神通術法同樣有著不少相得益彰的絕妙配合。

　這之中，有沒有這柄劍原本的效用，還是時間長久以來，陪伴著他這位專修魔道的主人的因素，這些都是未曾可知的。

　陳寒對於劍無悔的險惡用心，其實從第一句的時候就已經聽出來了，可是聽出來歸聽出來，他們這種大道之爭，比之生死之爭，其實也差不太多，其中凶險，不得為外人道也。

　只不過劍無悔如此言說，而陳寒卻始終沒有一個合適的將自身所道堅持貫徹的理由支撐，這場道爭，他似乎敗的簡單徹底。

　與此同時，陳寒也在心中暗自詰問自己，自己心中的劍道究竟是什麽。

　他的雙目睜開，神魂退出了那一片靈魂空間之中，下意識的握住了放在身旁的那把庚金長劍，劍身雪白之中有那麽一丁點淡金色的金屬色澤，冰冷，堅硬，而且鋒利。

　輕輕地撫摸在那上面，陳寒想的，卻是陪伴過自己的那許許多多的劍器，其中最為深刻的，還是那把已經徹底崩毀消解的斬蒼天。

　似乎劍無悔說的沒錯，這樣的劍，最初是由金屬製造，劍刃鋒銳，劍器用來殺伐。

　或許有的劍，以雷霆為鋒，以烈焰為脊，以厚土為柄，以冰霜為鞘。

　也或許有的劍，以鮮血為刃，以殺伐為脊，以人骨為柄，以屍骸為鞘。

　可是這些，從來都沒有脫離這宇宙本源的桎梏，他們從來都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的方式。

　這樣的劍，這樣的劍道，似乎是完全正確的，沒有任何多余的道可以再度前進了。

　眼前的劍道，似乎從來沒有這樣陌生過。

　陳寒未持劍的左手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向前抓，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什麽東西，事實上，他也沒有抓到任何東西。

　眼前的劍道，的確，有些窄了。

　窄到了可能只能容納一人通過，旁人再難染指的程度。

　窄到了陳寒首次，對於自己，有了那麽一丁點的懷疑與不自信。

　“小子，你也別太鑽牛角尖了，或許他說的對，但是這一路之上，也未嘗不是先人一步者，便步步先人一步的。”

　九魘的聲音陡然響起，陳寒沒有理會，對方也沒有在意陳寒的冷淡。

　半晌後，陳寒突然問道:“老魔頭，你這一路走來，對於自身，有過懷疑嗎?”

　九魘直接回答道:“沒有。”

　陳寒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以為魔道是什麽?濫殺無辜，自私狠毒?其實修士大多所求的道，所修的道，終歸都是相差無幾的。所謂的道，究竟是什麽，沒有多少人能給出一個完全的答案，宇宙生滅，世事變遷，輪回鬥轉，或許是，但絕對無法完全概括。”

　這句話讓陳寒同樣也是一愣，事事都為道而言，這宇宙中的一切，如果都可以稱之為道的話，那的確是如此了。

　陳寒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地球很早很早的時候，對林老頭所說過的一句話，托我手中之劍，行我心中之道。

　如此，便是我之劍道，便是我陳寒的，道。

　從最初的小小武者開始，那個時候陳寒悟性便不是常人所比，早早的便想到了這些，可是隨著修為的增進，閱歷的增加，這種堅持觀念漸漸出現了變化。

　沒有辦法，實力是絕對的保障，為了讓自身實力提高，陳寒對此沒有在意。

　他原本心中所思所想，跟劍道本身，其實沒有多大關系，大都是一種做人，做事的準則罷了，遠遠上升不到這種地步。

　可是在他的感知之中，這幾千上萬年的時間度過，這種心態有了極大的變化。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陳寒眯起雙眼，他想起來，是從開始真正無敵於地球之上，並且聽聞了更高的這個世界之後開始的事情。

　霎時間，陳寒心中有了一絲了然。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