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從容道:“左大人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己也在官場浸潤數十年了，怎地還能說出如此幼稚的話出來?別忘了我現在的身份在朝廷看來還是‘賊’，而你則是‘官’，我們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立場，既然是死敵之間的戰鬥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兵者詭道也，哪來什麽君子?君子早就死光了。(w?)”

　左玉德最後一點幻想也破滅了，經過這次談話他徹底明白杜嘉的厲害，心智之成熟更和他的年齡完全不成正比，想要用激將或者道德綁架之類的辦法都是完全無效的，他在乎的恐怕只有‘情義’和‘利益’這兩件事而已，虛名什麽的根本就不在乎。

　這也就是之前雙方還有點交情，要不然他恐怕連這三個選擇都不會給自己，直接就用強了，到時候就算自己以死相拚也沒鳥用，只要杜嘉把反抗的人都殺了，帶著自己老婆女兒的車隊去彭城也很有可能賺開城門，而下邳沒了自己的統領之後弄不好也會大亂。

　左玉德內心激烈的鬥爭了半響之後終於放棄了，他本來就是雄心勃勃之人，想要在官場上一展才能，現在正是順風順水的時候怎麽甘心白白送死?而且要是死能落個名垂青史的名聲的話他還會考慮一下，可他卻毫不懷疑杜嘉真的可以讓朝廷相信他其實已經‘背叛’了，那宋徽宗本來耳朵就軟，再被那幾個大奸臣忽悠一下必然對自己大為震怒，自己豈不是白白犧牲了?

　而且他又突然想起了之前趙南在朝廷上的遭遇，其實朝堂之中但凡明眼人都明白他既然願意冒死從梁山的控制下回來認罪顯然是對朝廷忠心耿耿，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被清濁兩派聯手差點給做掉，幸好趙南最後關頭醒悟了‘厚黑’了一回，這才得以保全性命，但這件事本身卻是對朝廷忠奸不分的莫大諷刺，真正忠心為國的人只有更加寒心。

　那一瞬間左玉德突然明白了趙南的想法，也明白了他為何轉了一大圈之後再次跑回杜嘉手下效力了，他突然問了一句所答非所問的話:“現在那趙南過的如何?”

　杜嘉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溫和的一笑道:“趙大人現在還在替我管理平安府，而且孟州，德州兩府同樣受他的轄製，我將來的想法是等到我把青州全部佔領之後讓他來做青州州牧的，怎麽樣，左大人想不想有一天也來坐坐徐州州牧呢?”

　左玉德聞言身體劇震，然後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手裡的茶杯都拿不穩了，水都潑出來些，他急忙用盡全力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後嘶啞道:“徐，徐州牧，這，這，這怎麽可能，那可是三品甚至從二品大員，下官何德何能又能坐上這等位置?就連宿大人自己都未必。。。閣下莫不是在戲弄下官吧?”

　這倒不怪左玉德自控力差，實在是這徐州牧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些，他這輩子做夢也就是能爬到一個三品侍郎或者禦史督察的位置，至於再高是想都不敢想，而且他也沒說錯，太尉雖然是正二品的大員，但是和從二品的州牧相比也很難說哪個官職更好一些，只能收一個是朝廷重臣，一個是地方大員而已，就算宿元景想要改做一州的州牧也未必能如願。

　而杜嘉竟然說他有這個機會，哪怕只是一點希望也讓左玉德激動不已了。

　杜嘉露出當年唐太宗看到無數舉子爭相進城趕考進士時候的某種笑容徐徐道:“這又有何不可呢?輪學識輪資歷輪志氣論氣節，左大人似乎都不在趙南大人之下吧，唯一的區別就是現在趙大人已經徹底認同了在下的理念，並且心甘情願的為民盡力，只要左大人能夠做出同樣選擇的話，在這徐州之中又有誰可以和你相比呢?而且不瞞大人，在下麾下武將居多，這州牧的位置也並不適合他們。”

　左玉德用盡全身氣力才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狠狠的一拍大腿道:“好，杜大人一句話點醒了下官這夢中人，這亂世之中也只有大人這樣的明主才能拯救萬民於水火，下官願意追隨大人，也為百姓社稷效一點微薄之力。”

　杜嘉心中暗笑，這種文人就算是投降也非要佔個大義，給自己個漂亮至極的說法，不過他也沒有道破，現階段左玉德這樣的人正是他急需的，這個級別的官員就算是王家子弟裡面也很難找到相匹敵的，畢竟他們學識雖高，官場的經驗還是太少了些，到了州牧這個級別的高官，本身的才乾不是說不重要，但是協調和平衡手下的能力卻更關鍵，而左玉德這種官場浸潤多年的人顯然更適合些。

　當然了，左玉德也要做出相應的貢獻才行，杜嘉並沒有忽悠他，現在徐州梁山還沒有打開局面，這個時候有左玉德這樣級別的官員來投誠起到的作用是難以估計的，將來論功行賞做徐州牧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杜嘉心中飛快的閃過許多念頭，但是面上卻只是淡淡笑道:“如此甚好，既然這樣那就是一家人了，左大人叫我一聲嘉少就是了，這麽說左大人也願意來配合我們一起賺取彭城了?”

　左玉德此時態度已經恭敬了許多，此時已經不敢再用平等的態度來和杜嘉說話，客氣道:“這是自然，但憑嘉少吩咐就是，下官自當全力配合，只是希望嘉少能夠給那彭城知府張松一個機會，他背後其實是種太尉，也算是國家棟梁，這樣的人才最好能夠為我們效力。”

　杜嘉淡淡道:“種大人全家我自然是敬佩的，尤其是現在仍在邊疆抵擋外族的大小種經略相公，只不過俗話說文死諫武死戰，現在種家的人已經在死戰了，而這位張知府卻似乎沒有死諫啊，看來他也沒有那麽忠貞，看在左大人面上到時候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但是能不能把握就看他自己了，他並沒有什麽討價還價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