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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達開始》第22章 早春
  從最初原始之湯中的微生物開始,從利用天墜的火焰第一次驅逐寒冷開始,人類會想到他們有一天甚至……戰勝了死亡嗎?

  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神話之中,最讓人恐懼的意象,那便是死去。

  地府、天堂、輪回、冥界……代代先民編造一個又一個死後的故事,尋找著長生的神秘,始終祈禱著存在一個永遠的靈魂可以超越肉身的宿命。

  即使只是一種取巧的戰勝,即使仍然擺脫不了與宇宙一起完結的終末——

  瑪蕾妮和魯伊德的意識在GN粒子之中混沌太久,雖然肉體是完全按照靈魂的形式寫照,但一時之間,仍不太熟練。

  大約兩天后,他們就恢復到了正常人的行動力和判斷力水準。

  他們沒有隱瞞這點,被護士發現後,就被帶到了Raiser的一個會議室裡。

  提耶利亞作為人造變革者,其意識也上傳到VEDA之中,所以他也可以在身體消亡之後,將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下一個身體,但這與刹那所做出的事情差別也太大。

  瑪蕾妮和魯伊德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靠在一起,面對提耶利亞和刹那坐下。

  “原高達使者瑪蕾妮·布拉迪,原高達使者魯伊德·雷曾納斯,抱歉,暫時你們的行動將受到監控。這是程式【須臾】的終端,請你們戴上,它並不會傷害你們。你們日後的生活可以依靠它,很便捷的。”

  這兩人和天人牽連甚大,而現在提耶利亞和刹那和天人的關系又很微妙。

  提耶利亞嚴肅地說道:

  “你們也都是技術分子,在明天開始,這個程式會給你們分配一些簡單的工作,屏幕會寫得很清楚。不用擔心,不會很難,只會使用到你們掌握的技能,時間也少於你們曾經投入到訓練的時間,希望你們可以完成。這是你們的ID卡、終端的操作說明書和房卡。等一會兒,之前照顧你們兩天的護士小姐會給你們領路的。”

  好歹也是健全的成年人勞動力,也沒有理由讓他們閑著。不過也不敢放到城市裡,就就近安置在Raiser的基地中。

  那兩人面面相覷,他們對現狀也是滿頭霧水,但還是順從地戴上了手環,把東西都收下。

  看到提耶利亞沉默地樣子,魯伊德忍不住向他提問: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裡是哪裡?你們知道……天人和高達的存在嗎?我們不應該在幾年前就死了嗎?Raphael先生。”

  二三零零年的第一個月,這是他們在日歷上看到的。他們應該已經死在二九九五年。

  提耶利亞看向刹那,說:“是他做的,由他給你們說明吧。”

  那兩人齊齊看向眼前的孩子。

  神?外星人?超能力者?未來人?復活的現實在此,無論怎麽說,他們都會將信將疑地接受。

  天人的計劃,他們並不清楚,甚至連變革者的存在,他們也一無所知。但他們知道高達。

  他們確實看到了高達,也確實看到了高達上刹那的身影。

  刹那倒是有心直接直說他們是來自未來的重生者,但被提耶利亞製止了。提耶利亞認為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

  “我們是天人的另流。伊奧利亞提出天人的計劃之後,也知道僅憑他一人是不可能成功的。他和他的學生隱秘地邀請了大量世界上的精英、財團以及組織。但是計劃不可能說服每一個人,即使修改也無法導致最終的滿意,所以出現了分歧。

我們作為不讚同者最終退出了計劃,並且另起爐灶。”  接下來刹那大致解釋了GN粒子的特性,他們對GN粒子的研究和運用,以及對這兩位的偶然為之。

  刹那所說的半真半假。一方面他們確實曾是天人、目前來看,也確實與伊奧利亞的計劃產生了分歧。

  魯伊德和瑪蕾妮聽完後,一陣沉默。

  刹那看出了魯伊德的猶豫,徑直說:

  “如果有什麽疑惑,就問吧。我們並不是死板的人。”

  魯伊德這才慢吞吞地開口:

  “我知道我這樣問很卑鄙,明明是托了你們的福,才可以再見到這個世界……居然迫不及待地這樣質問……但是我想問,你們會和天人……對上嗎?”

  刹那注視著他們,冷靜回復:

  “我也並不希望衝突,但並非不存在這個可能性。”

  “我明白了。我們沒有其他問題。”

  疑惑仍然有很多,可發問是很奢侈的事情。他們只是受到恩惠的人,自知沒有理由索要更多。

  看著他們強顏歡笑的樣子,刹那歎了口氣。兒童歎氣的樣子有種故作老成的可愛。他說:

  “你們不必感到為難。GN粒子將你們的意識傳達給我時,我感受到的是兩個有著遺憾的善良的人,我向你們的意識詢問,你們反饋給我以渴望的感情,所以將你們作為實驗的素材而復活。既然是渴望未來的人,我就伸出了援手。如果要說回報的話,從你們身上搜集到的實驗數據已經是最大的回報了。出於保密的考慮,我們仍會監視你們的行為。這不是什麽值得感謝的事情。”

  他們對視了一眼,露出了勉強的微笑,回答道:

  “感謝你,Quanta先生。”

  “如果要感謝的話,請好好地生活吧。終有一日,我相信,你們所思念的人也會與你們再相遇。”

  等他們倆走了,刹那才對提耶利亞說:

  “菲露特就是他們的女兒吧?”

  雖然是猜測,但卻是很肯定的語氣。

  提耶利亞點頭,然後說:

  “他們也是在為難。畢竟天人寄托了他們的理想,還有他們的女兒和摯友。而我們卻是賦予了他們第二次生命的人。按照我們所編寫的身份,如果我們和天人起了衝突,他們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提耶利亞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反問刹那:

  “而你我又如何呢?就算是這一世他們與我們毫無關聯,但我們……倘若、倘若說與天人為敵了,倘若說他們呆在托勒密號上,托勒密號又裝了武器在射擊我們,那麽你和我下得了手嗎?倘若我們把天人消滅,俘虜了他們,他們不就會仇視我們麽?”

  他們指的就是那些上一世的夥伴。

  刹那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會出現那樣的結局。”

  提耶利亞不知道刹那的信心從何而來。

  “因為我們和他們的理想是一致的,即使衝突,也不會是生死存亡的矛盾。”

  矛盾不總是會發展到你死我活。

  “是這樣的嗎?”

  談話就此結束了。

  他們還有更多的事情現在就要做。

  高達的GN爐經過ELS化後,功率大大提升了。為了過冬,特別將GN爐的動力轉化為電力,進行全城電暖。曾經阿雷路亞所駕駛的高達主天使就經常給托勒密號充能。而ELS-00Q的出力即使給全城供能也綽綽有余。

  刹那提出這個想法後,提耶利亞則進一步提議直接根據GN爐建立全城的能源網。

  刹那對此罕見地有些不太樂意,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怎麽樣?”

  機庫裡,提耶利亞問他。

  “果然是有些奇妙的感覺。感覺我自己的身體好像少了什麽一樣,像是一種……新陳代謝?——”

  刹那按照意志驅動高達。而高達順從其意志地將爐子排出。

  那和還沒有ELS化時候的量子高達的GN爐完全一致的外表,在旋離了ELS-00Q高達之後,迅速劣化。

  “這不是完全的GN爐了,GN爐所依靠的結構……或者說某種拓撲缺陷,很抽象的一個概念,摸不著,看不見,但確實客觀存在的構造,已經是我的高達的構造……”刹那艱難地解釋道,“我很難說清楚。現在所剝離出來的東西,只能是一個並不永動的偽爐,與一般的偽爐不同,但確實可以運作。而真爐……高達全身都是,隨時都能是——而我似乎……”

  面對提耶利亞擔憂的眼神,刹那欲言又止,最後又什麽都沒說。

  到處是不能理解的事實,他們的知識在這之前止步。

  不管如何,排出的兩個偽爐的功能也足夠應付了。何況ELS-00Q平時也並沒有其他任務可做。

  利用高達和兩個偽爐製作能源網是一項不小的基建工程,尤其地,對高達本身要做足保密措施。

  【須臾】的人工智能程度已經可以理解一些很抽象的命令,立刻排兵布陣起來。

  每一項任務都緊密銜接,流水化運作。負責材料的、負責焊接的、負責做線的、負責掃雪的、負責安裝的各在其位。人類的力量以最大的程度發揮出來。

  除此之外,規劃裡還包括了道路工程、水利工程、住宅、衛生等建設。

  刹那和提耶利亞並非【須臾】的特權者,當然總歸也有些特殊。

  【須臾】本身功能還不完善,尤其是規劃方面。而程式使用者上交的意見也不總是合理(更可能只是為自己個人的利益申訴),提耶利亞就為此整日忙碌。這裡圈一塊地,可能就是用作飛機場的建設,那裡畫一條線,可能就是一條新的馬路。下面傳來的對須臾的改進意見,他也需要審核。

  如果提耶利亞不是重生回來的進化的人造變革者,他可能早就腐化了吧?

  提耶利亞幾乎無人可用,在【須臾】統計的全城人民中並不存在合適的人才。

  合適的人才,不僅要具有較高的水準,還需要一定的道德水平。

  這並不是非常過分的要求,但對這個貧窮又篤信神明的城市而言就太困難了。

  相比起整日忙碌的提耶利亞,刹那則清閑得多,他還是未成年人,算上今年(生日還沒過)也才十歲,讓他參與到工作之中,固然體力和能力是足夠的,但總是難以服人。於是刹那除了幫助提耶利亞之外,就是學習,還有……教導。

  城市的師資實在緊缺。大量少年兵和少年超兵接受到的教育不足,於是(看某人安逸的日子看不下去的)提耶利亞就將某人調為基礎理科的教師。

  刹那在基礎的理工科上的基礎還是扎實的,但他還從未有過做教師的經驗。

  少年兵們把他看作神,自然把他的話照盤全聽,是不用憂愁的。但是超兵則又有點不同。這讓他忍不住經常向提耶利亞抱怨。

  其實不是超兵不聽話,單純是刹那教學水平太低。

  乾白白地宣讀概念,和看書自學也差不了太多了。

  魯伊德和瑪蕾妮在Raiser的日子過得不錯,沒有做任何多余的動作,一個月後都成為了教師。他們和小孩子似乎很處得來。

  另一邊,與王家的合作很順利。這個集團的財富幾近敵國,他們對產品的購買,立刻使得原本僵作一團的城市財政活躍了起來。有了一定外匯的儲備和原始資本的積累,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他們自然把王老太太的吩咐給辦了,那不是很困難的事情。根據上一世隱約情報的猜測,那位老太太怕是熬不過下一個冬天了。

  而Raiser與庫爾吉斯的利益集團則相處得很不愉快。庫爾吉斯的中心利益集團對地方的掌控力越來越弱,他們並無法獲得具體的城市情報。探子和使者在須臾的監視下,無所遁形,只能得到刹那期望他們得到的情報。雖說如此,但一些大動作到底難以隱瞞。

  在不暴露武力的情況下,Raiser不得不割讓了合適程度的利益,既不至於引起更多的貪欲、很好地偽裝成一個貧窮的地區,又不至於引起不滿。

  這一年的中東地區各國形勢越來越惡劣。

  越是貧窮,越是要戰爭,為了消耗人口,也為了掠奪資源。

  尤其當……

  還有更弱的國家在一邊。

  作為庫爾吉斯和阿扎迪斯坦的交界城市,刹那和提耶利亞已經接收了一些來自阿扎迪斯坦的“難民”。

  他們在冬天活不下去,只能……犯罪,衝擊到城市之後,就被收監,處以長期勞動改造。但對他們而言,只要勞動就可以活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幸事。雖然他們低下的認知和教育水平很快就讓他們並不會感激這一切。

  越是深陷苦難的人,越難以期待其道德水準,這也是悲劇性的一種。

  在二月份的時候,提耶利亞和刹那暗中拜訪了洛克昂一家,準確地說是萊爾·狄蘭地和尼爾·狄蘭地兩兄弟。

  洛克昂是他們加入天人之後得到的代稱, 就好像刹那·F·清英比之索蘭·伊布拉希姆一樣。

  他們並沒有會面。

  提耶利亞曾有過某種衝動,但被刹那製止了。

  “沒有必要讓他們陷入戰火。”

  可是,個人的期待並不總是和他人的走向一致。

  等到他們回到城市的時候,春天已經踏出了最初的腳步。

  清朗的白雲不再有冬雪的陰鬱,悠閑浮遊。化掉的雪水流入新的排水道裡,向著遠處噴流,輕輕地,歌唱似的響著。

  禿了兩個季度的樹終於抽出了新的枝條,反爍著燦爛春光,還有那黃色的土地上悄悄探頭的新綠。城市一下子活躍起來了。

  初春是一年之中最溫柔的時節,既有著冬天的深邃和沉鬱,又有著清新與生機的意味。

  提耶利亞和刹那走下直升機,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刹那·F·清英,既然你放棄了給城市取名,那麽我可以給城市取個新名字嗎?”

  提耶利亞問他。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代的人們叫人喜歡且隻喜歡叫全名。

  刹那撲閃著眼睛,他的個子已經長起來了,但還是得要仰視著提耶利亞。

  他無所謂地回答道:

  “隨你。”

  “Seiei(清英),Seiei如何?”

  提耶利亞露出了微笑。

  這一下真是直擊刹那,居然用他代號的後半部分,實在是太羞恥了。

  但是剛剛說好的“隨你”,又不能反悔,刹那也隻好悶著頭答應了。

  清英,這就是城市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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