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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達開始》第41章 雷雨
  悶熱之至,突然間,一下子涼爽了下來。

  陰霾天空、隱約雷鳴,接著是風,眨眼的功夫後一陣又猛又急的雨。

  劃破天空的電光和著萬物一片灰白,轉而響雷驚詫、風從雷急、促雨轉大。一個個風漩飆起雨點,恍如一根根粗糙的鞭子從四面八方甩擊著全部的山、水、屋瓦與窗前,傾瀉到大地上。

  一粒粒豆子、珠子似的雨點按在玻璃上,陣陣無規則的拍擊聲,再順著玻璃表面的紋理,劃出一道道濃厚的水跡,把灰塵和斑點都洗亮了。

  驀然地、外面的世界陷入了迷迷蒙蒙的水中,水汽還來不及化霧、又被天上追來的雨點打散。

  群山之上、原野之間到處是隆隆滾動著的明亮的電火花,其聲狀若大口徑炮彈的爆炸。

  瑪麗娜躲在明亮溫暖的屋內,眼瞧著窗外風雨,有些畏畏縮縮。

  “瑪蕾妮女士是怎麽加入Raiser的呢?”

  她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女子。

  這個問題可難倒了瑪蕾妮。她和魯伊德都是被復活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作為Raiser的一份子而活動了。

  “因為Raiser把我拯救了。”

  她低聲答道。

  “拯救?”

  瑪麗娜追問。

  瑪蕾妮把手中的教案又翻過一頁,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說道:

  “是的,Quanta先生把我和魯伊德從一個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亮光的地方中救出,讓我們倆重新見到了五彩繽紛的精彩世界。”

  那可不就是死與生嗎?

  “這樣啊……”

  她不再追問,枕著長發,靠在冰冷濕潤的窗上,眼簾低垂,默默思考著。現在的她被監禁於Raiser之中,只能傾聽雷聲、風聲與雨聲,什麽都做不了。

  不知怎的,這個少女這段時間就突然地沉默下來。

  瑪蕾妮把她的變化都看在眼裡,不禁問她:

  “Raiser的部隊應該已經和阿扎迪斯坦地面部隊打上了。不管個人的意見如何、在這個世界上,戰爭確實是有正義與不正義之分的。而阿扎迪斯坦的不宣而戰更是違背了國際法……阿扎迪斯坦是你的祖國,你現在的心情又如何?”

  瑪蕾妮的問實在太過直白,幾乎像是一種審判或者拷問,把這個少女架在火上,讓她進退不得。

  她看著手上聯通須臾的臨時個人終端、猜想自己的心跳與血液流速的情報會被如何分析。她不知道她該怎麽回答,甚至並不清晰地了解自己的想法——

  她一直在躲避一切相關的思考。

  “我……我熱愛的是阿扎迪斯坦王國無罪的人民,而不愛任何將人民投入到戰爭的統治階級。”

  她想起曾經看到過或聽到過的觀點,如釋重負一般地趕緊拋了出來。

  思緒卻在風雨飄搖之中向遠方去了——

  那個孩子又會如何回答呢?

  窗外,雨正潺潺。

  這片乾旱的地區難得的強降水卻是戰爭的機會。

  關於天氣的預測在量子計算下仍具有多個可能性,所取的最大可能性,這次正好是現實,時間差距不差過二十分鍾,但是阿扎迪斯坦軍隊的行軍速度的預測則出現了偏差。計劃隨之立刻修正。他們繞過阿扎迪斯坦的偵察部隊到達了西岸伺機。

  【預測路線再校準完畢,十分鍾後爆破水壩與大扎卜第一大橋。】

  須臾計算中。

  稍稍有些痛楚的思考,

巨量的無端由的想象從無明處始浮動。  “不,直接爆破!已經到達東岸的偵察部隊,由二隊的改裝長鼻式製服。”

  改裝長鼻式是由瑪麗娜車隊俘獲的戰損長鼻式修補改製而成,性能弱於製式長鼻式,並不投入這次戰鬥。

  刹那根據直覺判斷,直接下了命令。

  現在的位置就可以收獲戰果,遲則生變。

  夏初突然的雷雨打斷了軍隊的行進。

  “要麽先停停吧?將軍。”阿扎迪斯坦參謀建議道。

  將軍,這支第七部隊的長官顯然是稱不上將軍的,但私下裡,他讓他的黨羽那麽叫他。

  突然的雷雨、瞬變的黑暗,風閃雷鳴,一派不詳。

  第七部隊長官沉吟了一下,判斷道:

  “確實不是個好天氣,看樣子不能按預定計劃趕到了,先往回撤。這片地區的天氣預測沒做好啊,你們這些人。等等……你有沒有聽到水聲、快退!快退!”

  他在驚呼。

  滔滔大水天上來、白花花的河浪一路卷過。山雪崩化、雷雨交加,天地間的一切都在慘烈地呼嘯。

  藏在大橋之中的炸藥一起引發,發出陣陣怒吼,黑幽幽的無底大水、混著泥沙下沉,把人類的建築一起卷入到遠方。

  士兵們的訓練做得很好,不失去理智,有序撤退著,可這天之震怒、水之發狂,不由人說。

  在人被浪花的卷走的時候,仿佛能看到青色的光。

  少量GN粒子在戰場中飛耀其光。

  ——【人類記錄】。

  “刹那·F·清英,G——惡兆一式,確認目標,開始作戰。”

  四台黑色的機體,從潛藏地出來高速運動的同時,也離開了信號遮蔽裝置、失去光學隱形和反偵測效果、被阿扎迪斯坦軍雷達追索到。

  ——三十二架長鼻式,在軍隊中間,由武裝運輸車運送,駕駛員時刻待機。

  “首先進行中距離炮擊——”

  四機體的黑色的頭部面板打開,大口徑加農炮直擊敵方,一彈被躲開,兩彈擦傷,惡兆一式首殺一機。

  地上的雷聲與天上的雷聲混在一起。幾個多功能頭盔不慎掉落的可憐蟲,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阿扎迪斯坦步軍很默契地與MS拉開距離。

  所有的長鼻式從待機狀態立刻進行正常運行狀態,從運輸車上下來,按照陣型配合,同時以炮擊回應。

  遲緩、敵軍的動作和自機的動作都是一樣的遲緩。這是刹那坐在惡兆一式上唯一的感覺——

  一種敏銳而靈性的靈魂被束縛在衰老得走不動路的身體裡的感覺。

  即使在某個時刻預測到了敵機的路線,可是性能上的落後導致無論向哪個角度開炮都無法確定命中。

  暴雨和子彈混合在一起,跌宕聲響。

  一發完整的火炮就帶來一個擊墜數。一個靈魂也就陷入粒子之中沉睡。

  等到對面徹底組織起反抗的時候,剩余二十八架。

  “惡兆四式來不及閃避四面而來的火炮,被其中一發擦傷了。”駕駛員趕緊匯報道。

  具體的數據也傳給了須臾,重新計算。

  “注意不要落入圍攻、現在我們是一個小隊,互相配合、好好利用須臾的戰術輔助。”抬起火炮在水幕之中又準確命中一機,刹那一邊說道,“惡兆式的性能遠在長鼻式之上,利用起你們的機動能力和裝甲,並不難打。”

  說著,駕駛艙一陣震蕩。

  阿扎迪斯坦殘余的地上部隊組織起火力支援。一發來自RPG四五式的火箭彈擊中了惡兆一式的腰部裝甲。

  刹那再次呼叫了地面部隊支援。

  “地面部隊支援已經趕來。”

  臨時組織起的民兵根本無法在雷雨之中保持高效行動。

  水聲跌宕,黑潮湧起,吞沒了大片河岸,翻起大量水生物的屍體。

  風漩雨打,惡兆二式頂著機槍衝上前去,碳鋼刀直刺長鼻式駕駛艙。

  “你們究竟是誰?”

  來自一位長鼻式駕駛員的最後通訊。

  “我們是Raiser!”

  惡兆二式駕駛員吼道,吼完,才想到自己沒有對外開放通訊。

  他在發泄自己的心。

  “你在幹什麽啊?小心。”

  二式被三式推開,躲過了一發長鼻式火炮。

  惡兆一式往前一推、一個長鼻式便被卷滑入浪潮之中。

  【剩余二十四架。】

  Raiser的地面部隊從背部襲擊,打亂了阿扎迪斯坦地面軍的列陣和支援。

  “機動戰士歸機動戰士打,地面人就歸我們處理咯。你們可要快點——”

  第一戰術預報員一改之前溫文爾雅的穿著,一身軍裝,英姿颯爽,和團長一起戰場即時指揮。

  “躲在安全的大本營裡固然舒服,但是我啊,還是喜歡刺激一點的事情。Quanta可都親自上陣了。只有在戰場上,我才能有源源不斷的預報與計劃的靈感。”

  碳鋼手起刀落,把一架長鼻式撕成了兩半。

  巨大的機器人在暴風雨中互相廝殺。

  往後一躺,順勢把身後一架長鼻式壓倒,頭部火炮開啟,準確拋射炸傷前方機體。同時雙邊兩刀反手斜插身後,又送走一台。

  一式打了個滾,在四式的掩護下躲過火炮,再戰起。

  “他們也發現了機槍根本沒有作用。可是阿扎迪斯坦的長鼻式沒有碳纖維矛、火炮又打不中,只要拖住地面部隊火力支援,這次的勝利就由我們拿下了!”

  第一戰術預報員在頻道中昂揚稱說。

  粒子飄散直往上空而去,ELS-00Q正潛伏在雲層之中。代表著某種外星力量的高達,刹那終究不希望它的直接介入。

  碳鋼刀直直飛出,插入近距離一台長鼻式的駕駛艙內。

  “Quanta先生……”

  雖然可以殺敵,主要近戰武器也不是這麽扔的吧?

  “一時手順……”

  刹那訕訕回復。

  他一直有這個壞毛病,上一世也是興起後會亂扔裝備的德性。

  【剩余十七架。】

  依靠機槍和火炮掩護攻擊,惡兆一式快步前往,取出碳鋼刀。

  “他們想要撤退。”

  十幾架長鼻式且戰且退,對著惡兆式,遠離大河,向著Raiser的地面部隊去。

  “我們這裡受不了的,快拖住!”

  團長也不得不開始帶領民兵們往後撤。

  現在的傷亡率還低,士氣比較穩定。相反,阿扎迪斯坦部隊長途行軍疲倦,同時或者撤離時踐踏、或卷入河流中、或受MS戰流彈影響,整體已經接近潰散邊緣。

  但如果長鼻式能夠脫身加入這裡的戰場,Raiser臨時的民兵組織必然瞬間崩潰。地面作戰全面失敗,那麽MS戰也會陷入孤立無援的窘境。

  “嗯。”

  雷聲漸遠、雨聲漸稀。

  刹那簡單作聲回應,四機快步向前,在風雨之中截攔長鼻式。

  天上迅雷炸響,地上火炮一閃,又一架長鼻式無力地倒在濕潤的大地上。

  雨滴點點,地上仿佛綻放出了水與火的花。

  “已經確認敵方隨軍參謀部所在的武裝運輸車。”

  一條簡訊發來,最靠近地面部隊的惡兆四式橫衝過去,一刀天落,整輛車。

  爆炸聲與人聲、雨聲、風聲、雷聲混在一起,淅淅瀝瀝。

  【確認到敵方遠程指揮中心通訊,攔截成功、解密中。】

  無論是什麽內容都不重要了,阿扎迪斯坦步軍已經潰散。

  過高的傷亡率、指揮部的毀滅以及看不見的勝利無法支持這些人的戰鬥。

  剩余十四架長鼻式自知無法逃脫,開始積極主動地反擊。

  開場受損的惡兆四式一個不慎,便被火炮直擊。

  “成功脫離。”

  駕駛員摸著疼痛的腦袋、匯報道。

  “好美——”

  第一戰術預報員通過望遠鏡觀察著惡兆一式的戰鬥,忍不住感歎道。

  他是第一次發現機動戰士的戰鬥是可以那麽美麗的。

  每一個步伐、每一個角度、刀起刀落、火炮與機槍的穿插,一切流暢而完美得如同一場獻給這天地萬物的舞蹈,仿佛是祈求雨水的巫女在向天神禱告——

  唯獨其作用是高唱毀滅。

  刀起時候,並著天上震聲、雷霆萬鈞, 收來則成一台長鼻式的擊破,十面殺機。明明機身還在劇烈的運動,可頭部的火炮卻能精準地轉動射擊到身後的敵人。

  長鼻式的殘骸一架架地倒在地上。

  【剩余九架。】

  四對三十二到現在的三對九。

  又是飛來的碳鋼刀直入駕駛艙,帶來一首死亡的高歌。惡兆一式快行而過,拔出鋼刀,又往下一個目標去。

  沒有猶豫、沒有恐懼,冰冷得如同神話中告死的天使。

  “我們投降。”

  有幾架長鼻式的駕駛員已經無法忍受死亡的恐怖,他們內心的信仰沒有那麽堅定,不足以支持他們繼續瘋狂。他們發來通訊傳達投降的意思,並主動停止了機體的運動狀態。

  神靈啊!為何不保佑我們,而讓我們失敗?

  人類啊!還請背棄不存在的神靈——

  “你們這些家夥,難道要忤逆神靈的旨意嗎?”

  最後的長鼻式對叛徒與信徒的怒吼,終以毀滅宣告完結。

  爆炸的起聲作那最後的雷震。

  聲音在紊亂的電磁波中消逝。

  沒有任何的勝算可言,未知的敵人與黑色的機體在風雨之中,簡直是站在地獄門口的魔神。

  雷雨漸停,原本的瘋狂已逝,隻留下一片大地、乾乾淨淨。

  可屍體與殘骸,還有血液與火焰,到處狼藉。

  天仍灰暗著,半陰半晴,隻偶爾從厚厚的烏雲層中泄露出一兩條光柱,莊嚴地垂落到大地上。

  機動戰士站立於大地之上,平靜地仰望陰霾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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