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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的尖塔。

在夏洛克幫忙傳達“謝謝”之後，原本攀附在塔樓周圍的乾枯藤蔓和花朵幾乎瞬間便消失不見，整個過程沒有任何的“中間態”，仿佛這幅姿態便是它們殘留於此的最後回響，若非某種力量維持住這“最後一刻”，它們或許早已同其他同胞一樣歸於塵土。

“但我沒有成功拯救巴奧的世界，它們為什麽要說謝謝?”梅琳娜思考片刻，然後問道。

她……不理解?夏洛克挑挑眉。

善意的努力即使沒有成果，也該得到感謝——除非好心辦出壞事。

仔細想想，從剛剛見面開始，她的反應就不太尋常。

兩人互通姓名之後，便非常順暢地順著某個話題一路聊了下去。

夏洛克自己是因為已知情報過多，可分析出的事實顯而易見，幾乎不需要主動詢問，必要的話甚至能通過一些話術讓梅琳娜放下戒備——如果有的話。

但梅琳娜對他的信任與不設防就有些離譜，至少也得問問這位突然出現的“至尊法師”來自哪裡，怎麽來的，有何目的，之類吧。

無論是把這件事推給“自己認識她其他的形態而且關系不錯”，還是“自己魅力驚人”都顯得過於離譜。

可信的推論有兩個:“她的實力無比強大，無需在意或提防任何來訪者”，又或者“她除‘鏡中的自己’外，沒有同別人交流的經驗”。

仔細想想，當初第一次在交界地見到“女巫梅琳娜”的時候，她好像也是知識儲備很豐富但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嘶……

“那你認為，它們在什麽情況下才應該對你說謝謝?”夏洛克試著問道。

“我真正將它們的世界從毀滅中拯救出來之後。”梅琳娜完全沒有猶豫地答道。

“那你為什麽要拯救它們的世界?”

“因為它毀滅了。”

得，又繞回來了。

很顯然，對梅琳娜來說，只有成功拯救對方的世界，對方才應該說句聲謝謝，但試圖拯救一個毀滅的世界行為本身，卻是完全不求回報的——包括這聲感謝。

進一步思考，她這種行為是在模仿“鏡中的自己”，而“鏡中的她”的拯救世界計劃顯然成功了，而且成功過不止一次。

也就是說……比起這邊如恆河沙數般的“已經毀滅的世界”，“鏡子”另一邊同樣數量的“被拯救的世界”才更加驚人。

和那種壯舉比起來，或許“洛基”們掌控的“魔法部”能碰到點皮毛，而拯救區區七個世界都費盡心思，最後還得讓副校長女士兜底的自己，完全不夠看。

這樣的話，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總說‘鏡子中的我’，那麽那面鏡子在哪裡?”夏洛克問道。

“我不知道，”梅琳娜搖搖頭:“當她開始將被拯救的世界聯合起來，指揮它們主動去拯救其他世界時，我只是打個瞌睡，然後，她和鏡子就都不見了。”

不用懷疑，梅琳娜才是真正的“鏡子中的人”。

這種鏡子內外景象不同的情景，排除有人在變魔術，印象中就只有“厄裡斯魔鏡”能夠實現。

他剛剛只是擔心，梅琳娜口中所謂“鏡中的自己”，只是她面對不斷出現卻無法拯救的世界時，在性質類似的鏡面物體中投影出的某種“實現願望的畫面”而已，在那種情況下照著鏡像的做法當然不可能成功。

但後期這種“被拯救文明成立聯盟”的情形，對僅有那些“沙粒”的梅琳娜來說，是無從想象的——畢竟，連救都沒有救回來，又談何讓它們聯合?

也就是說，曾經有一位容貌和梅琳娜有些相似的少女，乘坐著……一張床，穿行於宇宙或維度間，主動尋找因為各種原因而被毀滅的星球，通過某種“單憑模仿無法重現的手段”將它們從毀滅的深淵中拯救出來，然後不求回報地趕往下一顆星球。

在這個過程中，她丟在起居室裡的穿衣鏡或者別的什麽種類的鏡子，因為無法複現那種手段，導致鏡子內外的情景出現越來越大的差異。

按理來說，只是區區一面鏡子的映像出錯而已，無論她抽空來照一下鏡子，又或者在鏡子真的展現出某種特殊性之後將其修正或封印，梅琳娜都沒有誕生的機會。

但她卻在這兩種情形出現前便選擇離開。

結合“成立聯盟”的說法，她已經建立起整個宇宙的自我修複機制，不必到處趕場般地拯救每個世界，於是決定功成身退，回家睡一覺或者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個宇宙。

就像副校長女士曾念過的詩:她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而身為錯誤鏡像的梅琳娜，就是那片“雲彩”。

她困在由無數毀滅世界的“沙粒”中， 模仿者“鏡子中的她”嘗試用各種方式拯救它們，但始終無法做到，如果夏洛克沒有被“黑燈俠克莉”，也就是“未來的梅琳娜”一刀劈過來，她根本就不可能把這個世界變成當初見過的“交界地”。

嘖……所以那時候自己打算成為的“至尊法師”就是自己剛剛胡說出來的“有責任和義務拯救每個毀滅或即將毀滅的世界”的“至尊法師”?

這麽麻煩的身份，怪不得總是四處找樂子救人的“魔女菈妮”都不樂意摻和。

不對，等等。

“魔女菈妮”總是閉著右眼，而梅琳娜總是閉著左眼，對稱之余，容貌多多少少也有些相似。

“魔女菈妮”雖然完全不參與自己成為“至尊法師”的主線，但卻贈與自己一枚發揮了巨大作用的“喚魂鈴”。

當時，梅琳娜準備點燃她自己燃燒黃金樹以讓夏洛克成為“至尊法師”，但“魔女菈妮”已經在更早時提出，如果把“至尊法師”的位置交給梅琳娜，她就可以帶自己離開“交界地”。

魔女菈妮就是梅琳娜當初通過鏡子看到的本體?

她在離開許久之後，終於察覺異常，決定回來幫一把雖然和她沒有關系，但卻因她而誕生的“鏡像”了?

不對不對，再等下。

如果以上推測成立，那麽當時自己丟下梅琳娜這個“鏡像”，選擇跟“本體”走的行為……

“別擔心！”夏洛克蹭地站直，認真地盯著梅琳娜:“我會幫你拯救這裡所有的世界！！”

“……?”

梅琳娜疑惑地偏偏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