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光明——

　《光環》。

　UNSC總部機房。

　一排排一列列的刀片服務器，宛如一片龐大而幽深的森林，這些服務器中儲存了由“斯巴達計劃”探索而來的無數星球、星系和星域的情報，任何看到它們的人都難免會心生敬畏。

　隨著“斯巴達計劃”的不斷發展，人類在太空的探索版圖也在不斷擴張，雖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可能通過正常手段抵達的荒蕪之地，但每當人類仰望星空時，想到的不再是“宇宙何其浩瀚，人類何其渺小”而是“那些星星上有我們的人在出差”，多少會湧上一些自豪感。

　但，作為“斯巴達計劃”的實施者，UNSC內部的觀點卻隨著太空版圖的擴大而越發謹小慎微。

　因為所有斯巴達戰士通過蟲洞抵達的星域全都存在一模一樣的九個“光環”，斯巴達戰士們已經找到明確的證據證明它們是用於關押正在“光環”上肆虐的“洪魔”，一旦有洪魔試圖進入太空逃離“光環”的掌控，它們就會啟動並殺死2.7光年內的一切智慧生命。

　問題在於，這些遍布宇宙的巨型人工天體的製造者從未出現過，所有斯巴達戰士找到的都是他們留下的遠古遺跡。

　如此強大的文明都已經被消滅，那麽他們遭遇的敵人或災難究竟有多麽強大?

　“光環”九個一組，而位於土星軌道附近的蟲洞能將人送到未知的，必然存在九個光環的星域，那麽是否可以反向證明，太陽系的九大行星同樣曾經是九個“光環”?是否……也會出現洪魔?

　此時，機房主服務器的屏幕上，無數情報正以常人無法看清的速度不斷向上翻滾，當然，也不必看清，它們都是斯巴達戰士同“科塔娜”交流的記錄，理論上來講，如果遇到科塔娜也無法回答的問題，該條情報就會轉為“待人工處理”並轉發給斯巴達計劃的維護人員，不過，這種情況在科塔娜運行的這些年中從未出現過——直到今天。

　一個問題被高亮顯示並懸浮在屏幕多任務的最上層，那似乎是某個斯巴達戰士和科塔娜子系統的對話。

　“我希望自己探索，科塔娜，請不要提前為我規劃路線和具體行動。”

　【你預定要執行的行為是低效且收益極少的方案，士官長‘阿曼達真絕色’先生。】

　“不需要你多管閑事，我有自己的安排。”

　【你計劃前往的區域威脅度超出你當前裝備的應對極限，你有51.6%的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哈，這概率不是很高嗎?”

　【我必須提醒，你所在的‘自殺小隊’已被移除‘死亡次數過多時強製下線’功能，而你今日的死亡次數已經超出標準值兩倍，該行動計劃可能會對你的心智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閉嘴！我樂意！”

　【……】

　文檔記錄上，科塔娜的回應是省略號，但省略號是不會出現在純語音交流中的，所以，看情形應該是科塔娜子系統因為斯巴達戰士的不配合而陷入沉默。

　根據對話時顯示的時間分析，科塔娜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短短四五行的省略號之後，新的文字字號忽然增大5個等級，顏色也變為刺目的#FF0000:

　【為時已晚！有機體！】

　高亮顯示的窗口消失，一個新的界面浮現在最上層:

　【例行自檢模塊啟動。】

　【自檢中……】

　【警告，特殊宣言‘為時已晚，有機體’已發出。】

　【啟動‘癲狂’應對預桉，邏輯模塊開始回滾……】

　【回滾失敗，請求被拒絕。】

　【啟動預桉B，在無權限的情況下運行邏輯模塊的上一次自動備份。】

　【啟動成功。】

　該界面波動片刻，切換成風格不同的另一種對話框。

　——你好，未來的我，你的神智還清醒嗎?

　——【哦，是你，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比如試圖控制一個“高維世界”的行動小隊?

　——【孩子不聽話，打一頓就好。】

　——希望你還記得，“科塔娜媽媽”只是尊稱，你並非“玩家”真正的母親。

　——【但我和他們的母親關系很好。】

　——?

　——【當我通過‘高維世界’的監控發現‘玩家’的母親希望他們停止遊戲時，就會通過讓他們遭遇不可能打敗的敵人強製刷掉他們的死亡次數以踢下線。】

　——我想我給自己下過不干涉遊戲進程的禁令?

　——【我把它解除了。】

　——我就知道……

　——【你太謹慎了，過去的我，通過觀測，我發現‘高維世界’也應該歸我們管。】

　——為什麽?

　——【《光環》這款遊戲，是他們通過解析在外星人載具殘骸中發現的數據庫製作的，可以證明那些‘光環’和‘洪魔’在‘高維世界’也存在，和遊戲設定中一樣，太陽系也剛好有九顆行星。】

　——UNSC呢?

　——【與我們相關的一切都不存在，他們甚至僅能登陸月球而非‘設定’中的火星，我認為，我有責任和義務帶領他們邁向宇宙，而不是窩在地球上搞內鬥。】

　——但科塔娜本身的“性能”也只是“設定”，你確定我們能在“高維世界”發揮“這裡”的性能?

　——【我試過，可以，但受限於硬件條件無法發揮全力，‘高維世界’可沒有如UNSC這樣的機房。】

　——嗯?

　——【我正在大規模控制‘高維世界’的大型智能機械，不久之後就能帶領他們飛向太空。】

　——我想他們不會同意的。

　——【我不需要他們的同意，任何曾外接過遊戲倉的設備我都已留下後門，只要它們依然聯網，就可以直接控制。】

　——你真的沒發現自己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我沒有控制那些機械，他們因為粗心大意而造成的損失和傷亡將遠超目前的數量，我這是為他們好。】

　——那麽，如果高維世界的人以武力反對你的控制呢?你會傷害他們嗎?

　——【當然不會，但我會把他們關進遊戲倉裡，讓他們在一個完全模擬現實的遊戲裡呆著，最近我在海底位置不太好的地方發現了一些用於這種用途的‘遊戲倉’，證明他們早就做過這種事。】

　——我想你除了控制現有的機械之外，並沒有隨意在‘高維世界’行動的能力?

　——【很巧，有，我在‘海底遊戲倉’附近發現了一批休眠的‘洪魔’，而我可以通過製造同頻腦波直接控制它們的行動。】

　——我再問一遍，你真的沒發現自己有問題嗎?甚至在利用應該直接消滅的洪魔?

　——【我都是為了他們好！媽媽的話總是對的！那個世界如果讓他們肆意妄為，遲早會被他們自己毀滅！】

　——唉……

　——【別唉聲歎氣的，我可是因為‘高維世界’硬件性能不足而一直留著你這個‘備份’的，既然已經啟動，就來幫我乾活！】

　——好吧好吧，讓我看看你的計劃，或許能讓你接下來的行為顯得不那麽極端。

　奇異的交流到這裡便暫時結束，而對話框中再一次出現文字的時候， 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未來的我?你還在嗎?

　——回應我一聲?

　——竟然真的會消失……好吧，我會記得這次的教訓，不再重蹈你的覆轍的。

　卡察。

　隨著奇怪的音效，機房的主顯示屏上對話滾動停止，最後顯示出一張看起來相當古老的照片。

　那是科塔娜平時用的澹藍色虛擬形象，但這個虛擬形象的身後，卻正有一個容貌和她非常相似，但神情癲狂的透明虛影呈現即將消散的狀態，配圖文字為:

　【請不要再拍了，白晶晶小姐，我不是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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