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

　　所謂“足夠的人手”，便是指目前在鳳巢內休息的所有鳳凰，數量不算太多，但元鳳認為已經足夠。

　　於是，一道寬大明豔的火光便以扶桑樹為起始，七彩的元鳳和三隻金烏為箭頭，一路向西而去。

　　當然，還有坐在金車裡的洛神。

　　大地上的各種生靈們因為被金烏的光芒照醒，迷茫地走出巢穴，一個個的表情頗為癡呆，大概是在懷疑這一“晚”怎麽過得如此之快吧。

　　從高空可以看到，大陸的南北海中，各自有大片的水中陰影自東向西掠過，大約祖龍也清楚實力低微的海獸幫不上忙，但一時也沒工夫去逐個確定實力，直接用塊頭大小來判斷了。

　　“這燭龍，燭九陰，是個怎樣的存在?”洛神雖然願意幫助元鳳和敵人作戰，但至少敵人的實力得弄清楚，至於理由什麽的，可以事後再說。

　　“混沌初開，天地兩分，龍掌地水，鳳控火風，而那燭九陰，以龍身控火。”元鳳簡單說道，在沒有面對那祖龍時，她的語氣和自稱還算普通。

　　“嗯……”洛神考慮了一下措辭:“所以兩邊都不待見他?”

　　“無論到底把他算還是不算成自己人，都會有問題，所以雙方乾脆皆當起不存在，放任他盤踞鍾山，”元鳳點頭:“至於他本身，對外界無甚需求，亦不凶暴，羲和來往‘若木’多次，也未見其有所動作，此番捉拿老泥鰍的兒女，多半有特殊原因。”

　　“……”洛神無語，元鳳自可以叫祖龍“老泥鰍”，但她可不能附和。

　　“之前，祖龍說他生子的行動是‘複製自己’?”曾誇口要生十個兒子的羲和問道，顯然她的關注點同旁人不大一樣。

　　“呵呵，我見過老泥鰍生子，那場面真是一言難盡，”元鳳道:“它那種‘樹木結果’的方式，我族卻是學不來的。”

　　“如此說來，本王只見過鳳凰涅。卻沒有見過鳳凰下……出生。”太一接道。

　　“兄長慎言。”帝俊扯了他一下。

　　“呵呵，”元鳳不太在意地回答道:“我族自不會像陸地上普通飛禽那般‘下蛋’，蛋對它們來說或許是‘新生’，但對鳳凰而言，卻僅僅是‘死亡’，因為一頭全新的鳳凰，並非是由‘蛋’中出現的，她和她的姐妹將由某隻壽命已盡的鳳凰放棄涅，分裂自身而生，該鳳凰不會在燒盡自己後變成蛋，而是化為一蓬巨大的火焰，這團火能分裂出幾份，就會有幾頭新的鳳凰，以我目前所知，分裂出的最大數目是三頭。”

　　這種做法……和龍族確實迥異，龍族初生的幼崽或許很弱，但最終能接近甚至超越父輩，而鳳凰若是誕生一次後代，雖然她們天生就會很強，但上一輩就永遠無法見到了。

　　“燭九陰！你這麽想死！老夫就成全你！”洛神正在思索，便見到西方突兀地出現了一根巨木，同時也聽到了之前那“通訊”的老者聲音，而且聽起來比當時更加暴怒了。

　　“我對這一戰早有預料，但不曾想是因為這個開始的，”元鳳說著，換回了老太太的聲音揚聲道:“呵呵呵，老身隻是來看看是怎樣的小姑娘，竟然能讓老泥鰍向老身低頭服軟呢。”

　　――――

　　鍾山島。

　　龐大的巨樹之下，海島已經被諸多或沉於水底，或浮於水面的大批水族海獸所包圍，而鳳族抵達之後，天空也被徹底封鎖。

　　雖然雙方顧忌燭龍的攻擊范圍而沒有太過靠近，

但不惜一戰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燭九陰！把老夫的女兒交出來！”在鳳族大軍抵達之後，黝黑巨大的祖龍便突入鍾山島的“領海”，對著若木上盤踞的巨蛇吼道。

　　咯咯咯……轟轟轟……

　　陸地與海底的龍身帶著巨大的摩擦聲移動了起來，而後，長長的龍身帶著一顆奇異頭顱探向祖龍面前，它頓了頓，張口說道:“【你可沒資格管‘她’叫女兒。】”

　　“笑話！老夫親自生出來和孵出來的，她不是老夫的女兒難道是你的?”祖龍咆哮。

　　“【可以這麽說。】”燭龍竟然點了頭。

　　“你這家夥胡說八道也有點限度！”祖龍繼續暴跳。

　　“【作為【天生道體】，她是誰生出的並不重要，因為她不屬於任何一個族群，而是為天地所生，作為她的父族，你們僅僅比同為天地間元素化形的我與鳳族多了一些緣法而已。】”燭龍認真地解釋道。

　　“那就把她給老夫還回來！”

　　“【不，正因為有了一層表面的‘父女之緣’，所以你不能吃掉她，隻能借由我來。】”

　　“你這個――”

　　“天生道體是什麽?”祖龍和燭龍爭吵之時，高空之上，聽到了陌生詞語的洛神向元鳳問道。

　　“呵……”七彩的巨型鳳凰看了她一眼:“像你這般外形，便叫做‘天生道體’。”

　　“咦?”洛神瞪大了眼睛，連相處頗久的三隻金烏也轉頭看她。

　　“很奇怪嗎?既然那個強行長了個‘道體’腦袋的燭九陰都知道，老身跟老泥鰍又怎會不知?”元鳳道:“但，那又如何?”

　　“捉拿機緣巧合下出現的，擁有‘天生道體’者，令其自願被吸收並獲得該外形，將有可能成為【聖人】，這一點所有‘亞聖’都很清楚。”元鳳昂了昂頭，傲然道:“但，作為元素化身、一族領袖，豈會因為那虛無縹緲的‘成聖機緣’便改變自己的根腳?”

　　所以，那祖龍是真的把那位“天生道體”的姑娘當做自己的女兒?無論她的來歷有什麽問題?這麽一想，他還真是個好父親呢。

　　洛神一邊想一邊說道:“那麽，畢方應該隻是遭遇了池魚之殃?”

　　“不。”元鳳望向“若木”的眼神動了一下:“老身方才同她聯系過，她是故意把祖龍二子引到此處的，因為那個叫‘睚眥’的龍子在看到她飛過時，說了一句‘我好像看到半隻鳥在天上飛’。”

　　……到底誰才是睚眥啊！

　　――――

　　片刻之後，下方的談判破裂了。

　　“跟你這家夥講不通，看來老夫得狠狠教訓你一頓才行。”祖龍惡狠狠地說道。

　　“【如果僅僅是兄長的安危還不能讓她同意，那麽便加上父親好了。】”燭龍用它一貫的，沒有音調起伏和音色特征的聲音說道。

　　呼――！

　　這時，想的更多的人便吃虧了。

　　在祖龍似乎還準備放兩句狠話再開打時，認為雙方已經宣戰的燭龍直接動手了，它張開人面大口猛然一吸，鍾山島方圓不知多少范圍內的海水皆被一口吸光，那些身軀龐大的海獸和水族沒了海水便如石頭般向下掉落，瞬間墜入了深深的海底溝壑。

　　而燭龍的攻擊還沒有結束，它揚起臉對準空中的鳳群將那些海水噴了出去，令洛神頗為詫異的是，這一吸一吐間，海水已經完全結冰，朝天上掠陣的鳳凰們噴吐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碎冰。

　　原本便是為戰鬥而來的鳳凰們沒有太過驚惶，它們揮舞翅膀鼓動風火不斷將噴灑的碎冰融化和蒸發，在此期間，不可避免地有大量滾燙的水流落下，將“海底”的龍族和海獸燙的亂吼亂叫。

　　而在這個過程中，整個鍾山島和若木皆逐漸被迷霧所覆蓋，燭龍身影消失之前的最後動作，是在不斷地吞雲吐霧。

　　“那家夥雖然性情耿直，但一點也不笨，製造出這種環境讓我們雙方都不敢放手戰鬥，而對它來說，隻要會動的就是敵人，”元鳳搖搖頭:“你們隨我來。”

　　元鳳說完之後， 振翅向下方祖龍之前所在的位置降落而去，洛神同金烏們互相看了看，也駕車降下，畢竟此時離大陸很遠，而無論龍與鳳都不是會被金烏的熱量所影響的。

　　隨著金車逐漸降落，那些水氣也原因不明地開始變紅，遠遠望去，便如鍾山島之上的一大片雲霧正在燃燒。

　　“老泥鰍，”元鳳宛如心有靈犀般尋到了祖龍，翅膀一抬朝它丟去一根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羽毛:“這是第一次，老身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哼，原來你也有一個，怪不得。”祖龍轉頭望了一眼洛神，露出有所明悟的表情，然後一爪抓住了那根羽毛，隨口便吞了下去。

　　總覺得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事情，而且即將看到更多……洛神坐在金車上渾身不自在。

　　“唔――哦――哇――”

　　吞下那羽毛之後，祖龍胸腹鼓起，上升至脖頸，然後猛然張大龍口，吐出了一個比他的腦袋還大的巨蛋，這顆蛋有著奇怪的，分成火紅與水藍雙色的紋路，而且剛剛出口便搖晃著想要裂開。

　　這可真是……洛神一眨不眨地看著。

　　啪嚓！

　　那顆蛋凌空裂開，從中跳出了一頭奇特的海獸，它藍背，白腹，形似鯨魚，但有一張大得誇張的嘴巴。

　　呼呼呼――

　　那海獸的眼睛尚未睜開，便將嘴巴一張，開始將漫天的紅雲朝嘴裡吸，而身軀也在同時飛快地變大。

　　“哈……呼……”祖龍似乎頗為疲憊地道了一聲:“它的名字是【鯤】。”

　　“【鯤鵬】。”元鳳不滿地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