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比尚國仁想象中的還麻煩。

　　它們被激活後，就會成為持有者靈魂的一部分，只有持有者死亡才能再次聚合，在這個過程中，它會把死者的身體和靈魂吞噬，表面看是反噬，但實際上它們的持有者並沒死，而是陷入了休眠。

　　倘若供給碎片能量，它的原主人就會重生。

　　寶象女跟尚國仁簽訂契約後，對這些事全無掩飾，直接告訴他，造成融合失敗的根本原因就是這個。

　　不是碎片本身有問題，又或者不兼容，而是它們的主人在休眠中抵觸融合。

　　所以，融合碎片本身說易不易，說難也不難。

　　無非是根本碎片原主人的痕跡予以清除，只要清除印記，它們自己就會主動融合，而且融合過程跟得到它們並激活時差不多，轉瞬就會有結果。

　　清除印記的辦法，寶象女隨口說了好幾種，有些汲取碎片原主的意識，將其製造成傀儡使用;有些是將其徹底清除，永絕後患;還有些是通過碎片印記，定位原主所在世界坐標，之後或滲透、或入侵就任憑選擇了，當然了，這麽做很麻煩，而且收獲未必有多少。

　　尚國仁追問。

　　寶象女很奇怪:“難道你的主世界還沒給玩壞麽?”

　　見尚國仁不可置否，她也不動聲色的給予解釋:“事實上，在得到碎片之前，我們中的大多數，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被統治、被壓迫，被欺凌也被羞辱，沒財產沒能力，一輩子辛辛苦苦還沒什麽前途。而得到碎片之後，沒有人還想過原來的底層生活，在力量的支持下，我們選擇了反抗，掀翻一切，甚至是顛覆整個世界，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才是我們會做的事情。”

　　尚國仁察覺寶象女言語中的理所當然，雖然不是很認同，倒也沒打斷。

　　寶象女繼續:“你知道的，當力量凌駕一切成為主宰，可以揮手間改變世間規則，掌控億萬生靈的性命之後，想保持克制是件很困難的事，所以我們恣意享受，我們尋求刺激，我們放縱欲望……當一切習以為常，再變本加厲，很容易就把世界線給玩壞了，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反抗，而他們的力量不值一提，最終只能成為腳下的骸骨。”

　　“所以了……”

　　“懂得自我克制的人，會玩十幾年，才去找另外的樂子;缺乏自製力的人呢?他們通常在幾個月內，就要把世界玩壞掉。”

　　“但無論如何，煉化世界和生靈成為力量的一部分，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聽到寶象女這麽說，尚國仁終於忍不住開口:“你說每個人?”

　　“當然，我說的是每個人……奇怪麽?你剛得到碎片沒多久吧?看來，你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正模樣。”

　　“你想說弱肉強食和叢林法則?”

　　“不，我是說世界的真實。”寶象女用幻術，製造出很多塊玻璃並摞成一摞:“用個最直觀的方式給你講一講吧！比如這就是我們所在的世界，最初，它是由無數次元和平行世界，共同構建而成的，而在某個時間，因為某個原因，其中一個次元世界碎了……”

　　說話間，這摞鏡子位於中間的部分炸開，擴散的衝擊波，把上下無數鏡子打碎，橫七豎八的裂痕不規則的向四周輻射。

　　爆炸中心出現了黑洞;而在外圍，則有大量碎片混雜在了一起，根本分辨不出它們原來的樣子。

　　“我猜測，造成次元世界爆炸的東西，就是碎片本體。”

　　寶象女再次重現了爆炸，

還加上了另外的東西，讓無數碎片隨著爆炸向外崩散著，可以看到，因為受力的不同，碎片出現在不同地方，有大塊的玻璃渣，也有小塊的。　　“就是這樣……”

　　或許是契約上有涉及這方面的條款，讓寶象女不能隱瞞，總之她說的很詳細:“涉及到時間和空間的爆炸，讓碎片出現的地點無法追溯，所以每個得到它們的人，都是命運選擇的人，注定就是不平凡的氣運之子。”

　　“這跟煉化世界有關系?”

　　“當然，你還沒想明白嗎?你所以為的世界只是原世界的碎片，裡面的生靈，也不過是種投影。殺再多，也影響不到外滿的世界。他們就如同歌舞劇上的演員，你會因為那演員飾演的角色死在舞台上就覺得殘忍麽?哪怕他們看起來很真實?”寶象女反問，見尚國仁啞口無言，又繼續道:“所以，每個看到世界真實的人都會煉化他們提升自己，然後，利用這份力量擺脫次元的約束，去尋找真正的世界……”

　　寶象女攤手:“掌中佛國中的僧侶，就是我從原世界帶出來的虔誠佛子，他們給我提供信仰的力量，最後死在因果反噬下，也是死得其所了。”

　　尚國仁想罵女良。

　　寶象女自我感覺良好的道:“跟其她人比，我真是太仁慈了，像……”她怨憤地掃了尚國仁一眼:“……毀掉你身體的邪眼吧！它把所有生靈都轉變成奴隸壓榨好多年，如果不是被我鎖定追殺，估計還在享受每天三頓人肉大餐呢！”

　　注意到尚國仁臉色不善，寶象女惡意道:“你知道它都怎麽吃人嗎?少女胸肉，少年腿肉，嬰兒心肉，老人熬湯……不會比人類吃家畜花樣少。”

　　尚國仁沒打斷，只是陰冷的盯著她，眼裡的惡意讓寶象女有些悻悻的閉嘴。

　　“所以，你們這些人就是次元的獵殺者嗎?盯上一個世界，殺光所有人，榨乾沒一點油水再去找下一個世界?”

　　寶象女搖頭:“最開始，我以為是這樣，但知道的越多我越不敢肯定。”

　　“哦?”

　　“我曾經嘗試往爆炸中心去，但遇到了很多厲害角色，他們似乎有組織的在封鎖，或擊殺或驅逐外來者。”

　　尚國仁神色一整。

　　寶象女多少有點遲疑，但還是繼續道:“我是因果的編織者，對實力有自信，就找了幾個同伴接近，結果我們遇到了一個掌控時間的對手，被他舉手間給瞬殺了。如果不是對方急著攔截另一夥人，而我又有特殊保命方式的話，我就跟其她人一樣隨隨便便死在那裡了。”

　　說道這裡，寶象女露出迷惑的神情:“讓我意外的是，對方根本不要碎片，而是用某種方式把它們給銷毀了，而且在銷毀的過程中，還帶著某種嫌棄……對的，就是嫌棄的表情，好像這些碎片都是殘次品。”

　　尚國仁眼角猛抽:“他們會不會追到這裡銷毀碎片?”

　　“不會……”

　　“你怎麽能確定他們不會?”

　　“因為，他們在用某種方式把我們攔在外面，就好像種姓的隔離一樣，我很熟悉他們那種眼神。”寶象女自信的道，顯然，她對這種歧視很有經驗。

　　“我們在他們眼裡跟垃圾沒什麽區別，由此可見，我們頂多是垃圾堆裡的拾荒者。”

　　(拾荒者嗎?)

　　尚國仁重複著寶象女的自嘲，他對類似的形容沒什麽感覺，倒是更在意隔離。

　　寶象女的原世界，似乎還停留在公元前，佛教被婆羅門教打壓，而後是寶象女崛起，百來年的傳教後就把世界煉化。盡管，寶象女在侵略其它世界時，也見過現代化東西，但有世界斥力的存在，她的滯留時間非常短暫，大多只是粗略掃一眼罷了，更多都是通過因果推演出來的，跟真正的世界有巨大差別。

　　這也是尚國仁明明不會寫合同條款，卻依舊在契約中狠坑寶象女一把。

　　寶象女實力強，但見識少，她沒察覺到問題，尚國仁卻有不祥預感，歷史上被隔離的都是那些人?

　　不說歷史，《海賊王》裡路飛的家鄉哥亞王國隔離‘不必要’，還要用火將其燒掉。

　　這是血淋淋的例子。

　　萬一，那些實力強大的存在也要來一次‘淨化’怎麽辦?

　　倘若他們想要徹底銷毀碎片，選擇這種方式，豈不是省時省力麽?

　　想到這種可能，尚國仁覺得時間緊迫，一邊按部就班的清理碎片的烙印，一邊在休息時跟寶象女閑聊，有意無意詢問細節，尋找那可能存在的一線生機。

　　寶象女有自己的小算盤，除開某些敏感的東西外，其它事都沒隱瞞。

　　轉眼數天過去了，那枚棒子碎片的淨化成果非常喜人，或許是因為得到沒多久，長腿歐巴就給腳盆死宅活活懟死，他留下的印記弱的要死，尚國仁估摸再有兩天，就能徹底剝離，再融合碎片。

　　用短信跟瓦娘等人聊了幾句，尚國仁就把精力放在寶象女身上。

　　當第一枚碎片被尚國仁成功融合時，寶象女在恭喜之後，無意講起某段歷史，據她說，曾經有位前輩得到很多枚碎片，並在融合後得到神性，並成功把多個世界碎片整合起來，構建出跨度極廣的多元世界。只是由於手段粗暴，抹掉印記時有所疏忽，以至於靈魂一分為二成為兩個不同個體，並爆發了慘烈的戰爭。

　　該戰爭持續了幾萬年，影響很壞，因此毀滅的次元和世界難以盡數。

　　世界崩滅，就像是畫滿油彩的玻璃被人洗白，拾荒者們很難找到值得收割的世界，最根本原因就是被洗白的小世界太多了。

　　想在恆河之沙般的空白世界裡找到獵物，不比大海撈針容易。

　　倒是曾經輝煌，如今銷聲匿跡的那個多元世界，讓拾荒者們不敢輕易涉足，普通人留下的印記想清除都那麽難，更別說是擁有神性的可怕存在，萬一給盯上，別說佔到便宜了，恐怕都會成為那位存在複生的祭品。

　　再說，被融合修改過的碎片已經跟最初大不相同，誰也不知道融合它們會有什麽後果。

　　尚國仁越聽，就越覺得寶象女在說時空樞紐，也開始懷疑，眼下潛藏在時空樞紐裡的神性生物，未必都是原本魔神的衍生體，或許還有意圖蛇吞鯨的拾荒者被困住，只能營營苟且的在暗中積蓄力量呢！

　　或許，面對可能出現的‘淨化’危機，整合多元世界共同面對是一條可行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