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比尚國仁想象的還要重視這件事。

　　火車抵達終點，尚國仁一行人就乘坐專車駛離城市，接著又輾轉了幾小時，才抵達了某個未知區域。

　　影妹子早就不耐煩，抓著人問過很多次目的地，但司機只是閉口不語。

　　倒是白毛女跟在尚國仁身邊，給他解釋過，因為某種原因，測試地點從西部軍區轉到其它地方，而這個地方，甚至不存在於軍隊的序列中，是秘密中的秘密。

　　在穿過那一片廣袤的，來去幾百裡不見人煙的荒野後，車隊來到某個隱蔽的山谷中。

　　峽谷陡峭，嶙峋的山體斜斜向上延伸，形成個A型的長狹角，把頭頂的藍天勒成了扭曲的蚯蚓。

　　通常，這種地形會被稱為‘一線天’，在古代是出了名的易守難攻。

　　但在現代社會，在槍炮面前也沒什麽不好攻，相信基地被安置在這裡是它夠隱蔽，起碼衛星就很難發現夾在山谷裡的秘密。

　　無形電波在空中跌宕，尚國仁都不用截取，也知道那是指揮中心發出的命令。

　　果然沒錯，收到命令後車隊開始分散，保鏢們的車子被引到其它地方去，只有尚國仁這輛一路不停的繼續深入。

　　經過一段連光都沒有的隧道，車子來到被挖空的山腹中。

　　有了照明後，影妹子終於不在害怕，放開死抱著尚國仁的手，好奇的左觀右看，被面容冷峻的士兵引領著往前走時，還想去摸人家的配槍。

　　當然，這傻丫頭又被程諾給揍了。

　　再次見到杜鵬宇，他卻沒了當初的氣勢，反而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和焦灼，看起來這些天過的很不好。

　　“你總算來了。”

　　“呃……我來晚了麽?”

　　杜鵬宇沒時間說笑，徑自拽著尚國仁坐在沙發上:“國仁，你老實跟鵬叔講，你之前提起的威脅是什麽?有什麽征兆?”

　　“蛤?”尚國仁被問的直撓頭，話說，他早就忘了跟老丈人說過什麽，這怎麽接茬?

　　杜鵬宇眼裡都是血絲，甚至頭髮都有些油膩，再加上黑眼圈，明顯是睡眠不足的樣子，見尚國仁遲疑，他忍不住追問道:“鵬叔知道，你是擔心我們接受不了。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國仁，危機就在眼前了，它隨時可能出現並威脅到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啊！我們必須充分地了解它，才能夠想辦法阻止它呀！”

　　尚國仁傻傻點頭。

　　“所以說，在這種時候你不該繼續隱瞞，你得坦誠。”

　　尚國仁繼續點頭，然後在杜鵬宇期待的目光中，茫然攤手:“可我並沒察覺到征兆，也都把威脅隔離啦！”

　　確實，如果不是為了隔離危險，他也不至於跟彼列相愛相殺到吐血。

　　可這個答案顯然不是杜鵬宇能接受的，他有點極其敗壞:“你還跟鵬叔裝傻?你以為我們就半點沒有察覺嗎?如果不是怕你正在應對威脅，我們早就到你家裡去啦！好不容易等到你過來，是希望你給個解決問題的辦法，最不濟也要指條明路給我們，可你居然裝傻?”

　　尚國仁被質問的特別無辜。

　　眼見著杜鵬宇要翻臉，冷眼觀瞧的程諾過來，提醒道:“鵬叔，我妹夫從外面回來，趴了兩天才緩過勁來。”

　　“是，我知道國仁已經很辛苦了，可我不是急麽?”杜鵬宇借坡下驢。

　　尚國仁倒是沒生氣，他只是有點費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讓杜鵬宇這種身處高位的大佬都急成這樣?難道有什麽異物，

突然出現在地球上啦?又或者，是某種天文現象?　　想到這種種可能，尚國仁乾咳著開口道:“鵬叔，你先別急。事實上，因為不同位面的時間流速不同，我已經在外面滯留很久，連半神級的敵人都弄死兩個，一回家隻想睡覺，真沒時間關心地球上的事兒。所以，忽略某種征兆也是有可能的，你不如直說唄?地球上究竟怎麽啦?”

　　杜鵬宇恍然，理解的點頭:“是鵬叔誤會了。”

　　“沒事，以後你有話直說就行。”尚國仁表示理解萬歲。

　　杜鵬宇確定尚國仁並沒有敝帚自珍，多少松口氣，他之所以緊張成這樣，固然有‘未知征兆’的鍋，也有上級壓力。

　　如果是得過且過的那種人就罷了，還不到五十歲的杜鵬宇，是想繼續進步的。

　　“你們應該看過新聞，現在全世界范圍都出現了混亂，倘若是以前，我們或許就忽略過去這些事，可既然知道國仁的存在，對類似的事件當然要有所重視。而經過詳細調查，我們發現，所有混亂的起因居然都大同小異……”

　　尚國仁傻眼了。

　　杜鵬宇沒注意這家夥的表情，徑自道:“有些事，或者說某種概念，被神秘力量從我們的認識中抹掉了，與此同時，跟這些事相關的東西也一起被抹掉了。這是何等的偉力?居然能夠從現實和精神同時抹去某種東西，讓所有人將其遺忘……我不敢相信，倘若這種力量要抹去人類這個概念，我們該如何去抵抗呢?會不會在某一天，我們被退化回連直立行走都不會的猴子?”

　　尚國仁很想說不會，可張了張嘴卻沒有發聲。

　　杜鵬宇一邊說一邊擦汗，這時候，他全沒了大佬的穩重:“國仁，我們需要面對的危機就是這種程度的嗎?”

　　尚國仁撓頭。

　　旁邊，程諾顯然早知道這些，卻不像杜鵬宇那樣慌，而是期待的看著尚國仁，顯然她的平靜是因為對妹夫有信心，覺得尚國仁連遲疑都是辣麽的帥氣逼人。

　　卻不知道，尚國仁之所以遲疑不是擔心她們的承受力，而是在想怎麽忽悠比較好。

　　半晌，尚國仁總算組織起語言，歎息道:“老實說，咱們遇到的這種事，是我在其它世界時聞所未聞的，可以肯定，之所以出現這種事情，應該和阿賴耶識有直接的關系……”

　　“……阿賴耶識?”

　　杜鵬宇跟程諾面面相覷，茫然不明白，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不會吧！你們沒聽說過麽?”尚國仁奇怪，又猛地反應過來，《西遊記》的消失，不僅影響到二十一世紀，而是從根本上抹掉了玄奘法師取經所造成的影響，比如現在的寺廟消失了很多，少林寺雖然還在，卻是個只有幾幢禪房的小廟。以至於，連許多耳熟能詳的佛教用語，如今也沒人知道。

　　比如老丈人，當初尚國仁救他時，他還能聽懂阿賴耶識，現在再跟他說他就聽不懂了。

　　尚國仁有點苦惱，解釋道:“也可以稱為……泛人類意識聯合體?”

　　“哦?你繼續……”

　　“看來你們對這個【泛人類意識聯合體】沒有一個相應的概念，我稍稍解釋下，事實上這個名字對祂，也不是特別準確的，所以我一直在使用阿賴耶識。那麽它究竟是什麽呢?直面意思，就是意識的集合，可實際上並非這麽簡單。嚴格一點，祂可以被看成人類幾千年來文明的化身，包括不限於文字、圖畫、科研等東西都是它的某個部分，並不能單純的將其歸納到某個具體民族，或是某個特定的文明。”

　　尚國仁化身賣拐大爺，開始給幾個人上課:“感謝現代科技的長足發展，正是信息大爆炸才讓懵懂的【泛人類意識聯合體】有了一點點主觀意識，進而察覺到致命危機，並付出巨大代價給予了我力量。”

　　“是的，我的能力雖然強大，卻是這個【泛人類意識聯合體】的無私賜予，是它察覺到威脅，在數十億人類之中選擇我作為人類、或者說文明守護者，在異位面征戰不休。”

　　不僅杜鵬宇兩個認真聽，白毛女也忍不住湊過來，她也是唯一被允許留在這裡的保鏢。

　　“哇哦，老公……你好厲害哦！”

　　影妹子突然撲過來，小迷妹般讚美，正在傾聽的幾個人嚇了一跳，三雙不滿的眼睛同時的瞪向她。

　　程影一縮脖子，吐著舌頭，把自己藏到了尚國仁身後。

　　尚國仁尷尬。

　　他終於理解了那位賣拐大爺的心情，在忽悠人時候，被豬隊友蹦出來搗亂的感覺……真特麽酸爽。

　　萬幸影妹子比賣拐大媽聰明，或者說她也是被忽悠的角色，總算沒造成太大破壞。

　　至於說，被嚇到忘詞……都是小事情了，反正尚國仁又不著急，況且，這不是還有三個主動被忽悠的同志麽?就像那啥的下線，真正被別人忽悠的，永遠都是極少數，深陷而難以自拔的那些人，都是自己忽悠自己。

　　“我想我明白了。”白毛女突然插嘴道。

　　見別人看她，白毛女也沒有羞怯，而是反看回去。

　　事實上， 白毛女作為尚國仁跟國家之間的特殊聯絡人，她的級別已經超過軍銜，有資格在這裡就是證明，代表了她被允許知道一些秘密。

　　“說說看……”尚國仁巴不得她插嘴，好有足夠時間思考，當即鼓勵的笑道。

　　白毛女點頭，朗聲道:“我認為，既然尚國仁的力量是【泛人類意識聯合體】給的，他在外面表現的又很強勢，那他的敵人就會選擇擒賊擒王，針對這個【泛人類意識聯合體】下黑手，所以出現了這種征兆。”

　　以她的曾經的身份得出這種結論並不讓人意外。

　　但杜鵬宇卻不認同，身居高位的他，看的要更遠一點:“不，我倒是覺得，國仁的敵人並沒這種能力，否則它只需要抹掉【泛人類意識聯合體】就獲得勝利。”

　　“你怎麽知道它沒做?只是力量不夠，所以才隻抹去部分。”白毛女爭辯。

　　杜鵬宇攤手，懶得跟小姑娘較真。

　　程諾忍不住插嘴:“我可不認同喜兒的觀點，我認為，妹夫的敵人好像一種病毒，它的存在本身，會對周邊很多程序構成威脅，我妹夫就是【泛人類意識聯合體】製造的的殺毒軟件，負責清理病毒。但是，在清理的過程中，病毒也在不斷進化，並且迅速蔓延，地球出現的現象就是一種被感染的征兆，如果放任不管就麻煩了。”

　　“你指的是什麽?”

　　“比如說，被感染成為病原體，進而破壞文明的載體……人類。”

　　白毛女只是搖頭，她同樣不認可程諾的判斷，很快兩人就爭執起來，直到被人拉開時仍舊固執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