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許靜哭來哭去,應該都是關於莊文彬的風【hx】流舊帳,都已經讓賀寧聽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時候,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句“二十萬的債”來,一下子就讓她把注意力給拉了回來,唐弘業和湯力也是一樣。
“你說二十萬的債是怎麽回事兒?莊文彬什麽時候欠的?什麽性質的債?”唐弘業連忙開口向許靜追問,希望她能夠大氣一點精神來說一些關鍵問題。
許靜喝了很多的酒,有些迷迷糊糊的,她的眼神有些迷離,說起話來就好像舌頭已經腫大,口腔裡面快要裝不下了似的,有些含混不清,就連身子也是一點一點的朝一側歪了過去:“我怎麽知道他什麽時候欠的債!他什麽事都不告訴我!成天就會讓我給他擦屁股!我當初就是瞎了眼才嫁給他,就是為了孩子才沒有離開他,我現在真是後悔死了,早知道這個死男人,就算是死了都還在給我找麻煩,我早就把他摔了算了!想當年我也是有很多人上門提親的人,我也年輕漂亮過!全都是為了莊文彬這個王八蛋,我為他活活熬成了黃臉婆,他就這麽回報我!跟那些小妖精糾纏不清,一分錢也不教回家裡來!他倒不如早點去死!欠錢之前就去死!還省得給我找麻煩!現在死無對證,讓我怎麽辦!”
說著說著她的身子就歪歪斜斜的失去了重心,以別扭的姿勢栽倒在沙發上。
“許女士,請你抓一下重點好麽?你說的二十萬元債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唐弘業聽她嘮叨了半天,結果半句都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也有點急了。
他的話問完,並沒有人回答,三個人定睛一看,原來許靜栽著身子歪倒在沙發上之後,居然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瞬間就陷入了昏睡,壓根兒沒聽見別人的話。
唐弘業也沒轍了,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征求其他兩個人的意見:“怎麽辦?這都爛醉如泥了,敢情方才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就不是個清醒的狀態!我居然都沒有聽出來有什麽問題!真是服了我自己了!那咱們乾脆走吧,她醉成這個樣子,怎麽溝通啊!還不如等明天她清醒了之後咱們再來找她,再繼續談唄!”
湯力皺著眉頭,並沒有立刻回答唐弘業,賀寧也是對唐弘業搖了搖頭。
“我看,再等一等吧,萬一她能稍微再清醒一點,不指望徹底清醒過來,只要能開口,咱們就再問一問,就算是零零碎碎的信息,能問出來的就盡量收集好了,明天她肯定會清醒過來的,但是就怕她清醒過來之後,反而嘴巴會閉起來,什麽也不跟咱們講。”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唐弘業聽,畢竟白天的時候,許靜還在替莊文彬遮掩,謊稱他真的是出公差的時候失蹤的,和晚上對莊文彬抱怨連連、破口大罵的態度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湯力也點了點頭,對唐弘業說:“我同意賀寧。”
唐弘業一看他們兩個都是這樣的想法,也隻好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倒在沙發上神志不清的許靜:“是,你們考慮的也對,但是你看她現在這副樣子,根本就沒有辦法溝通,都這個時間了,沒喝酒的正常人估計也快睡覺的時候,她還喝了這麽老多的酒,這一睡過去,保不齊可就是一整夜啊!咱等得起麽?”
賀寧也有些猶豫,假如用冷毛巾幫許靜擦擦臉,或許還能好一點,但是這事兒讓湯力或者唐弘業來做,肯定是不合適也不大方便的,只能是自己來,她倒不是嫌許靜醉得一塌糊塗會髒,而是擔心一個冷毛巾擦在臉上,許靜真的清醒過來了,一看到自己,萬一又是遷怒,
甚至借酒裝瘋的跟自己動手怎麽辦?正在糾結著,許靜忽然動了,她猛地一下從沙發上面坐起來,捂著嘴巴就朝廁所的方向跑,腳步有些踉蹌,沒等跑到衛生間的門口,就已經忍不住了,一手撐著衛生間的門框,低著頭直接就嘔吐起來,一股濃烈的異味混雜著酒氣頓時就好像是在房間裡面炸開了似的,再配合上許靜嘔吐的聲音,賀寧覺得自己的胃已經擰成了麻花,如果不是強忍著,現在估計已經乾嘔起來了。
許靜吐了半天,估計好受了一點,但是頭腦仍舊不大清醒,隨便用衣袖抹了抹嘴邊的汙穢,又趔趔趄趄的走回沙發旁,就連自己的拖鞋尖被嘔吐物給弄髒了也沒有發現,一下子跌坐下去,垂著眼皮,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莊文彬是欠了誰20萬?”唐弘業搶著惡心的感覺,裝出方才許靜並沒有昏睡過去的樣子,繼續方才被忽略掉的問題。
許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們,似乎有些茫然,不過嘴上還是做出了回答:“我怎麽知道,我就接了個電話,說莊文彬還欠了他的錢,這錢他必須要回去,要是拖著不還,就卸胳膊卸腿隨便選,我嚇都嚇死了,莊文彬的錢這麽多年來我一毛錢,不對,一分錢都沒有花到過,除了供孩子上學他拿出來幾萬塊錢,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存在哪裡!真是太欺負人了,都逼我!一個兩個的都來逼我!莊文彬的爹媽也沒死呢!他們怎麽不找老頭兒老太太的麻煩!這麽多年莊文彬在外面那些爛事兒,那兩個老東西什麽不知道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裝瞎!反正吃虧的是我,我又不是他們親生的!現在好了吧!報應來了吧!莊文彬死了,關我什麽事!我回頭再找個人改嫁,我照樣日子往下過,反正我是活下來的那一個!我再找肯定找個有家庭責任感的,怎麽都比跟莊文彬過得好!他們呢?兒子一死,我看他們指望誰給他們養老送終!還想像以前那樣,一點屁事兒就打電話把我叫去賣苦力?想得美!老娘再也不伺候了!”
說完,她還非常誇張的大笑了幾聲,然後俯身去摸酒瓶,因為喝得迷迷糊糊,還差一點點就栽倒在地,幸虧摸到了酒瓶,酒瓶幫她支撐住了平衡。許靜把還有小半瓶紅酒的酒瓶拿起來,對著嘴一仰頭,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然後把空空的酒瓶隨手扔在了一邊,眼睛也閉了起來。
“給你打電話的是什麽人?男的女的?”賀寧有點著急了,怕許靜還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回答就又昏睡過去,也忘了自己之前的顧慮,開口問道。
許靜突然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似乎有些敏感,但是被酒精麻醉的大腦又顯得有些遲鈍,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朝賀寧這邊看過來,眯了眯眼,好像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對面的人長什麽樣子似的,眨了半天眼睛也還是毫無起色,隻好放棄了,重新閉上眼睛,懶洋洋的回答說:“一個男的,說不還錢就卸胳膊卸腿……”
“他跟莊文彬打過什麽交道?”
“我怎麽知道……我就是接了個電話,有個男的,說莊文彬欠了他二十萬,讓我還錢,我說我不知道,他說我裝傻,卸胳膊卸腿……”許靜迷迷糊糊的,說起話來也成了車軲轆,轉來轉去就那麽幾句,“他後來還說我是個傻子……我可不就傻麽,不傻還能跟莊文彬那個混蛋耗這麽多年……我就是個傻……”
話還沒等說完,她就又睡著了,歪著頭靠坐在沙發上,呼吸粗重。
“怎麽辦?又睡著了!”唐弘業剛剛燃起了一絲希望,以為許靜開了口,應該能多問幾句,沒想到這麽快就又睡了,“還要不要再等一等了?”
“不等了,走吧。”湯力這一次也做了決定,許靜這個樣子,繼續等下去恐怕也不會有更大的收獲了,“明天一早再來。”
“行,那咱趕緊走吧,再不走我真的快要吐出來了!今天晚飯我吃的還不錯,可舍不得吐這兒!”唐弘業苦著一張臉,用手輕輕的掩住鼻子,“你讓我出現場聞那個腐屍的臭味兒我都能忍受,但是這種酒鬼喝多了亂吐的味兒真受不了!”
“那咱們走吧。”賀寧其實也已經快要臨近忍耐的極限了,既然決定了第二天再說,自然就沒有必要拖拖拉拉的繼續耽擱,連忙朝門口走。
三個人走出許靜的家門,幫她把門關嚴,連忙下樓去,到了戶外,有了之前在屋子裡被熏過的反差,頓時覺得外面的空氣清新極了,賀寧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像是想要通過這種辦法,把鼻腔裡面殘留著的難聞氣味置換掉似的。
“你們兩個從縣裡面趕回來,到現在吃沒吃飯呢?”唐弘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這才想起來問一句,“要是沒吃,這就算夜宵了!”
賀寧擺擺手,表情不大好看:“算了,我不吃了,本來還有那麽一點點餓,結果剛才被許靜那麽一吐,現在一點兒胃口都沒有,惡心的要命。”
“你就知足吧!許靜這是喝高了,眼睛發花看不清楚人,所以你看你進門也好,你開口問她事情也好,她連翻臉都沒跟你翻臉,這就算是多可喜可賀的事情了呀!萬一她沒喝到頭暈眼花的程度,看到是你了,跑過來跟你糾纏不清,拿你亂撒邪火,最後再一不小心吐你身上,那你才算是中了頭獎了呢!”唐弘業離開了許靜家之後,覺得心情好了不少,開始調侃起賀寧來了。
賀寧的聯想能力向來比較強,被唐弘業這麽一說,腦海中立刻就浮現出那樣的畫面來,頓時就覺得自己的胃裡面一陣翻攪,臉色都有些變了。
湯力在一旁示意唐弘業不要再開玩笑了,然後說:“這一趟沒白來。”
“嗯,是啊,”賀寧也連忙跟著轉移話題,不想再去討論嘔吐物之類的東西了,“雖然是零零碎碎的,但起碼知道許靜對莊文彬其實是一肚子怨氣的,並且她對莊文彬這麽多年在外面的風【hx】流韻事其實都知情,現在還又冒出來了一個債主,說是被莊文彬欠了二十萬不還,這都是重要的信息呀!”
“哎,話說回來,你們說許靜這是酒後吐真言呢,還是借酒裝瘋?”唐弘業聽了賀寧的話點點頭,也覺得那些是收獲,只是他仍然有點疑問。
“取決於酒量。”湯力回答。
賀寧聳聳肩:“我覺得應該是酒後吐真言吧,畢竟她喝了那麽多,都吐成那樣了, 正常人肯定都已經早就醉了,除非她是千杯不醉,而且還得演技一流,否則不大可能實現。話又說回來,真的要是千杯不醉,並且演技一流的,裝得很像有可能,但是連吐都這麽收放自如,不太容易吧?”
“那倒是,好家夥,跟個噴壺似的,嘩嘩的!”唐弘業一邊說,一邊還故意學著許靜的樣子,衝著賀寧一彎腰。
賀寧連忙躲開,嗔怪的瞪了唐弘業一眼,唐弘業笑哈哈的跳到一旁,好像是準備躲避賀寧的攻擊似的。
“明早咱們再來。”湯力性格比較穩重,從來不會像唐弘業那樣打打鬧鬧,現在他也仍舊滿腦子都是案子的事情,沒有什麽笑鬧的閑情逸致。
賀寧想了想:“那咱們還得早點來呢,要不然萬一許靜走了,不在家了,聯系她她又避而不見,那咱們不是還得多耽誤不少功夫麽!”
“行,那咱們就趕緊回去早點睡吧,明天早上起個大早,過來殺許靜一個措手不及!”唐弘業深表讚同,“真是的,咱們在她面前也太被動了!她想騙咱們就騙,喝多了一個電話就把咱們折騰過來,回頭又說什麽情緒沒有準備好就打發掉咱們?哼哼,門兒也沒有!”
“走吧,上車,我送你們回去。”湯力指了指停在路邊的車子。
賀寧點點頭,跟著他過去上車,可是她的腦子裡卻轉著一個疑問。
一個女人知道了她的丈夫在外面有別的相好對象,並且可能還不止一個兩個,而是風【hx】流成【hx】性,真的可以像許靜那樣這麽多年都佯裝無事,默默的忍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