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賀寧他們答應的比較痛快,李芷慧的臉色也稍微放緩了一點,不過被人找上門來打聽莊文彬的事情,自然就意味著來人對她和莊文彬當初的事情早就已經是一清二楚的了,這也還是讓李芷慧感到有些顏面掃地。
“你們想問哪方面的情況?”她臉色略微有點複雜的開口問。
“關於你和莊文彬,還有莊文彬和你前夫馮擁軍之間的事情,都說一下吧。”賀寧知道李芷慧是存著僥幸心理,想要在令自己尷尬的問題上有所回避,如果這件事無足輕重,賀寧倒也樂意成全她,只可惜馮擁軍之所以會與莊文彬衝突起來,歸根結底的根源還是來自於李芷慧和莊文彬的關系上頭,所以不能繞開。
李芷慧歎了一口氣,手下意識的揉搓著自己的衣襟:“那事兒還有什麽好說的,你們能找到我,就肯定是從別人那裡都聽說了什麽了,對不對?我那點兒破事兒,真是傳得人盡皆知了,我以為過去這麽多年,慢慢的估計大夥兒也就忘了,沒忘也肯定是不感興趣了唄,哪能想到忽然冒出這麽一檔子事兒,又能把當年的那點見不得光的東西給翻出來了呢。我跟莊文彬確實好過一陣子,我承認,那時候我借調到市裡去,跟他在一個科室裡頭,他就有事兒沒事兒的找我聊聊天,說說話,我那會兒也是年紀小,剛畢業沒兩年,還有點兒沒腦子呢,聽他說什麽都覺得特別有道理,特別對,而且……怎麽說呢,你們可別罵我,唉,就算罵我也是我活該,畢竟這事兒是我不對在先的。”
“我和我前夫是家裡介紹認識的,幾乎是我剛畢業沒多久,家裡就給我們定下來了,然後就領證結婚,那會兒自己也沒有什麽想法,大學時候我談過一個男朋友,後來分手的時候搞得有點兒傷,我那個男朋友是那種比較成熟比較斯文的類型,所以後來分了挺傷心,我就想這一次無論如何我要找一個跟之前那個性格什麽各方面的都不一樣的男人,免得再重蹈覆轍,就這麽著,家裡給我介紹我前夫的時候,我一看,他長得人高馬大,往好了說叫性格挺有激情,往壞了說就是性格有點不成熟,幼稚,衝動,那會兒不覺得這是問題,就覺得行,看著挺順眼,跟我前男友不一樣,就他吧!然後就領證結婚了,婚後還湊合,沒說有多幸福,但也不至於過不下去,接著沒多久我就被借調到市裡去了。”
說到這裡,李芷慧歎了一口氣:“其實當時借調的人本來不是我的,是我單位一個同事,結果不巧,那個同事剛剛發現懷孕了,家裡人不讓她去市裡,怕有個什麽閃失,單位也覺得不敢冒險,畢竟這種事誰也負責不了,就換人,問我願不願意,我覺得行啊,我前夫平時工作忙,在家的時候也少,我在家呆著也少無聊,去借調期間還可以沒事兒逛逛街,四處轉轉玩一玩,就答應了。後來就遇到了莊文彬,一開始我覺得他比我大那麽多,也沒怎麽搭理他,但是後來發現他那個人說話辦事好像挺成熟的,特別有一種高瞻遠矚的感覺,他也愛找我說話,慢慢的我就心裡頭有點不是滋味兒了,發現自己還是喜歡跟前男友一個類型的人。”
“莊文彬的確是你剛剛說的那種樣子的人麽?”賀寧問,她和湯力之前在莊文彬工作單位聽到的評價可是與李芷慧說的大相徑庭。
李芷慧臉微微有些發紅,她歎了一口氣,說:“當然不是了,我估計我那個時候要不然就是鬼迷心竅,要不然就是腦子進水,反正肯定不正常,所以莊文彬裝一裝樣子我就當真了,還以為他是多成熟多有思想的人呢,
等到後來這事兒被我前夫撞破了,他慫得差一點點尿褲子,而且之後就立刻翻臉不認人,還對外顛倒黑白的說是我主動勾引他,他是一時糊塗,不然根本看不上我什麽的,我簡直都要氣死了,簡直想要一巴掌扇死自己算了,好在他什麽德行,我什麽樣子,大家也都看在眼裡,雖然因為這事兒肯定沒人看得起我吧,但是至少也沒人信他。”“馮擁軍和莊文彬是怎麽衝突起來的?”賀寧問。
“就是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從縣裡過去找我,因為他那個人挺不愛出門的,別看長得人高馬大,其實骨子裡跟小孩兒似的,遇到點兒不順心的事兒,還得跑回他爸媽家裡去找安慰,我原本還跟他說過,我說我去市裡借調,你周末沒事兒了就過去找我吧,咱們倆也跟人家別的小夫妻似的,看看電影,逛逛公園,去商場溜達溜達,喝個咖啡什麽的。結果他死活也不肯,還把我氣得夠嗆,所以我後來犯錯誤那會兒,就以為他不會來了呢,沒想到他突然來了,之前我跟他說過在外面哪裡租了個房子住,他還真就找到了。那天莊文彬跑的挺快,馮擁軍沒撞見他,就揪著我非得讓我說出來那個人是誰,還打了我。不過打我我也活該,畢竟是我對不起他在先的,我後來就把莊文彬的情況告訴馮擁軍了,之後聽說他跑去那邊鬧了一通,我其實也挺生氣的,我以為他會私下裡解決呢,沒想到居然鬧那麽大,打那之後我就沒臉再回去上班了,乾脆請了病假,就說身體不好,直接回縣區來了。”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李芷慧的神色還是非常的複雜,說到這裡之後,就停了下來,微微垂著頭,沉默著不再開口。
“馮擁軍呢?”湯力開口問,李芷慧說過她的現任丈夫可能會早回來,那麽也就是說他們可以這麽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間也是有限的,隨時可能中止,之後是否還能繼續都很難說,所以忍不住開口催促了一句。另外一方面,馮擁軍已經成為了李芷慧的前夫,到底兩個人的離異與莊文彬有無關系,這也很重要。
“他當時是跟我一起回來的,”李芷慧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揉了揉自己發僵的臉頰,這才開口說,“回來之後我就覺得,這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了,他在市裡能鬧得那麽大,回來之後還不知道得怎麽折騰呢,所以那會兒我也是挺害怕的。結果回來之後,他跟我說,這事兒就翻過去,誰也別提,他不跟我計較,但是我得痛改前非,以後跟他好好過日子。我還問他怎麽想的,他說這種事情傳出去,別人都知道他戴了綠帽子,肯定會笑話他,他怕丟臉,而且也覺得我們兩個夫妻之間還有感情,不想就這麽算了,說他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問我要不要好好把握,我當時對他是心存愧疚的,覺得自己確實是背叛了他,對不起他,他肯給我機會,我當然是願意的了,你們來也看到了,這個縣城就這麽大一丁點兒,我也不希望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我有錯,我罪該萬死,但是我父母是無辜的,我也怕他們抬不起頭來做人呐。所以後來我們倆就又繼續過日子了。”
賀寧和湯力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既然馮擁軍已經成了李芷慧的前夫,那麽這中間一定還有一些別的插曲,不會就這樣結束。
李芷慧繼續說道:“我以為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唄,之後還覺得挺愧疚,所以加倍的對馮擁軍好,加倍的對我公婆好,就是想要彌補自己犯過的錯誤,但是後來我發現,這事情根本就行不通,我這邊是心存愧疚,馮擁軍那邊反倒是越來越放不下這件事,這件事就變成了他身上的一根刺了一樣,不管什麽時候,也不管什麽事,都有可能一下就戳到他痛處,到後來他變得特別歇斯底裡,喜怒無常的,前一分鍾還說得好好的,我們假期一起出去旅旅遊,散散心,下一秒鍾不知道因為我一句什麽話,一下子就火了,一把就把我推到,然後騎在我身上打我,他那麽大的體格,我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幾次下來,我就意識到這麽下去不行了。我就跟他談,說不行的話還是離婚吧,他就又打我,說我還放不下莊文彬,我說我早就不跟莊文彬往來了,不是我放不下莊文彬,是他馮擁軍放不下,他不肯讓那件事過去,沒有必要這麽折磨彼此,再這麽下去,早晚他得毀了我的一輩子,也毀了他自己的一輩子。馮擁軍後來哭了,說他自己也覺得他都要瘋了,魔怔了,不管怎麽樣,都會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我和莊文彬的事兒,這麽下去不行。之後我們倆又談了好多回,最後終於是協議離婚了,對外就說感情破裂,我有過錯,淨身出戶,反正也沒多少存款,就當是我補償馮擁軍的吧。”
“你現在跟馮擁軍還有往來麽?”賀寧聽李芷慧這麽說,也覺得有些唏噓。
李芷慧搖搖頭:“沒有什麽聯系,不過還是那句話,這個縣城一共也沒有多大,拐來拐去的總能找到交集,所以時不時的也能聽說一些關於他的事。”
說完之後,她停頓了一下,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你們懷疑他殺了莊文彬?”
“我們現在也只是排查階段。”賀寧回答道。
湯力在一旁又追問了一句:“你覺得可能麽?”
“不好說,”李芷慧咬了咬嘴唇,“不是我離了婚還不忘找機會給前夫身上潑髒水,咱們就事論事,要是說別人,我肯定說不能,但是莊文彬,我不敢打這個包票,我跟莊文彬的事情確實把他打擊的挺厲害,別說‘莊文彬’這三個字了,我們兩個離婚之前,跟這三個字任何一個字同音甚至是諧音的字詞,他都會一下子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們倆離婚之後,我聽說他到現在都沒有再婚,好像是說不相信感情了,就想自己一個人。我覺得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從那件事裡頭走出來,但凡走出來了,也不至於這個樣子。會不會是他把莊文彬給怎麽了,我不敢說,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一直都放不下,這是他的心病了。”
“那在你跟莊文彬還有交往的過程中,他有沒有對你提過或者被你發現有什麽人跟他關系比較緊張的麽?”賀寧問。
“當時我沒覺得,他也不可能對我說那些, 在我面前裝還裝不過來呢!”李芷慧的臉上多了幾分輕蔑,“後來等我終於把自己腦子給找回來了,我才發現莊文彬是多麽的滿嘴跑火車,十句話裡面估計有九句都是假的,全都是水分,不了解他的人聽他說話那個德行,都以為他在單位裡是什麽骨乾呢,等了解了之後才知道,論吹牛,全單位數一數二,論實際水平,倒著數一數二還差不多。不過必須得承認,他那個人對外人特別會偽裝,而且不知道有什麽歪門邪道的門路,確實有來錢的途徑,所以他想要拉攏誰的時候,手頭也是挺闊綽的,當初他請我吃飯都是去那種一看就非常有格調,環境特別雅的地方,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品味很好,很有修養呢,不跟他實實在在的打交道都發覺不了他的真實面目。”
賀寧想了想翟曉梅對莊文彬的評價,似乎莊文彬現在在他的工作單位,尤其是他所在的科室裡面,已經沒有了李芷慧所形容的那種偽裝,估計很有可能是原本還努力的偽裝自己,後來因為與李芷慧的事情被馮擁軍捅了出去,鬧得單位上下人盡皆知,前途也受了影響,所以就乾脆破罐子破摔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正說著,門外傳來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李芷慧頓時就有些緊張起來,正襟危坐,收起了方才的話題。
門開了,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從外面走進來,樣貌還蠻斯文的,一進門看到有陌生人在,還愣了一下,李芷慧連忙起身做了介紹,按照之前約好的說法,賀寧和湯力也很配合的又象征性問了兩個問題,之後就離開了李芷慧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