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嚶,又更晚了,對不住對不住!】
那個開車的人雖然經過了圖像處理之後,看起來也並不算是十分的清晰,但還是不難從輪廓上看出,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他們不久前才剛剛從城南新村裡面挖出來一部分,又從市郊的荒地裡找到了頭顱的葉茂才。
“怎麽會是他?!”賀寧必須要承認,自己著實吃了一驚,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就是沒有想到過開車的那個人會是葉茂才本人,“這輛車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卜志強的那一輛吧?按照咱們原本的推測,這輛車開出去應該是到附近的水泥經銷點去購買水泥,回來用來掩埋屍體,可是怎麽會開車的人就是葉茂才本人?假如不是購買水泥,那葉茂才獨自駕駛著卜志強的車子去做什麽呢?”
“現在說不清,明天咱們帶著這個能夠看清車身狀況的圖片,去到附近的水泥經銷點打聽打聽,看看幾個月之前有沒有人開著這麽一輛車去購買過水泥,這就可以有下一步的結論了。”湯力又瞟了一眼面前的顯示器,“這麽處理車體表面,雖然說能夠模糊了車子原本的顏色特征,但是也讓車本身變得更醒目了,如果真的出現在哪個水泥經銷點過,估計隻間隔了四個月左右,應該不難記起來。”
這倒的確是這麽一回事兒,這輛車的偽裝多少有那麽一點顧此失彼,雖然說看起來可能和沒有任何裝飾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了,但是也變得更扎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忽然之間看到開車人正是葬身於那間房子的死者葉茂才本人,這個結果實在是太讓賀寧感到意外和驚訝了,所以給她的神經帶來了衝擊。在決定了第二天的工作任務並找地方休息之後,賀寧一入睡就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夢境當中,她夢見葉茂才坐在那間有些破舊的小平【HX】房裡面,臉上掛著古怪而又僵硬的笑容,眼神空洞,手裡握著一把砍刀,一下一下的砍著自己的大腿,每砍一刀就會噴濺起很多的血來,而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仿佛那刀並不是砍在他自己的身上,所以並不覺得有任何的痛感似的。
隨後畫面一轉,來到了那個低矮的迷你小房子跟前,賀寧站在窗外,向裡面看,屋子裡面是一個大坑,坑裡面是一些血肉模糊的屍塊,一旁有一個人正在提著沉重的水桶,往坑裡面澆築著水泥漿,賀寧朝窗口又湊近了一點,想要看清楚一旁那個澆水泥漿的人長什麽模樣,終於,在幾乎把臉貼在窗子上的時候,她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站在坑邊倒水泥的那個人,也是葉茂才。
坑邊的葉茂才看到了窗外的賀寧,豎起一根食指,衝她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用接近於氣聲的音量對她說:“不要吵,我得把我給埋了。”
賀寧從這個夢境當中驚醒的時候,
周圍還是一片漆黑,她摸過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發現還沒到凌晨三點,自己睡下也才一個小時而已,她起身喝了一杯水,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才又重新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賀寧和湯力就動身前往了那輛麵包車出現路段的附近區域,按照他們之前收集到的水泥經銷點的地址逐一的走訪過去,詢問店主是否在四個月之前見到過那麽一輛車身上面貼著各種廣告貼紙的麵包車。
在走到第三家的時候,那家店的老板在仔細辨認過照片之後,還真的認出了這輛車,並且也清楚的回憶起了當日大致的一些情況。
“那天是一個年輕人過來的,看著也就二十出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對賀寧和湯力說,“說要買水泥,說是家裡頭翻蓋房子要用,我問他買多少袋,他還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後來就說要不然就先買十袋回去,不夠再來。我當時問他具體都需要乾些什麽,我畢竟賣了這麽多年的水泥,總能幫他參謀參謀的,結果他也說不清楚,好像不太想跟我多說似的,我也沒好意思刨根問底的,覺得那樣不太好,當時我還提醒了他一句,我說如果是平【HX】房重新翻蓋的話,應該再等一等,才過完春節沒多久,天寒地凍的,不太適合,我說了之後他也沒搭理我,我當時覺得他這人太不好打交道了,也不太想再多搭理他,就幫他把水泥給一起搬車上去了,之後他就開車走掉了,之後也沒再來我這裡補過貨。”
“你當時幫他抬水泥上車,還能記得車上面的情況是什麽樣的麽?”賀寧一聽這位店老板給他們形容的買主相貌,果然就是葉茂才,並且葉茂才還真的和他們之前預料的一樣,是特意開著車過來買水泥的,於是便多問了幾句。
店老板點點頭:“我記得,我這人吧,有點自來熟,平時就好管個閑事兒什麽的,所以我還記得當時幫他搬水泥袋子,你們肯定也知道,水泥那東西就乾淨不了,編織袋子外面全都是水泥灰,碰哪兒哪兒髒,我就問他放在哪裡,他就拉開車門讓我隨便扔那裡頭就行了,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車裡面會不會被弄髒似的,我當然是不好隨便過問了,那畢竟是人家的車,人家在不在乎跟我也沒關系。”
“車裡面當時的狀況你還有印象麽?”
“有點兒,就是挺破挺舊的一個小麵包車,也沒什麽特別的。”店老板回答。
雖然他沒有說出什麽關於車子內部的具體細節,但是這樣的回答也還是讓賀寧和湯力覺得心中有數,沒有什麽特別的,那就說明當時車子裡面一切正常,沒有什麽能夠引起人注意的反常跡象。
那麽為什麽在那麽一個時候,葉茂才會開著卜志強的車到郊區去購買水泥呢?葉茂才去購買水泥的日子,距離被女房主發現他不告而別也就只有那麽短短的兩三天時間而已,並且女房主在發現葉茂才不告而別的時候,房子裡面已經是乍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的一種狀態,很顯然是已經被人細心的洗刷整理過了,並且水漬也已經乾涸,所以才能看起來和平日裡無異,那麽由此也可以粗略的做出推測,葉茂才絕對不會是在女房主去房子那邊的前一天才遇害的,這樣一來,葉茂才的實際死亡時間距離他前去購買水泥的時間就更加接近了。
一個人,在自己遇害之前,曾經開著雇用自己謀殺另外一個人的雇主的那輛車,出去購買了用來掩藏自己屍體的水泥……賀寧覺得自己的語言能力都快要沒有辦法把這件事情很清晰的描述出來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葉茂才當時並不知道自己面臨著什麽樣的危險,他購買水泥會不會是受人所托?就像他開著卜志強的車子一樣,葉茂才的父親提到過,葉茂才過春節回家的時候,是輾轉換乘的通勤車,並沒有自己駕駛車輛,為什麽卜志強的車會忽然在他的手上出現,這件事和他為什麽會忽然跑去買了十袋子水泥灰有著很大的關聯。
假如說是他找到了在外面躲債的卜志強,卜志強當時還沒有來得及離開A市,兩個人就欠款的事情有過一番或友好或不友好的交流,之後卜志強暫時穩住了葉茂才,並且到葉茂才臨時租住的城南新村那裡去私下裡約見他,卜志強表面上假裝答應了葉茂才的各種要求,讓葉茂才放松了警惕,之後又計劃好了要如何殺死葉茂才,以及如何隱藏屍體,他騙葉茂才開著自己的車子,幫忙跑腿去買了十袋水泥回來,之後對葉茂才痛下殺手,將他殺死並且分屍之後,按照原計劃,用葉茂才親自買回來的水泥將他的一部分屍體給掩埋起來。
這樣的假設雖然聽起來有點戲劇化,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只是如果真的是這個樣子,那卜志強就未免太殘忍了,這幾乎與讓葉茂才自掘墳墓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區別了。當然了,即便卜志強真的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似乎也沒有什麽讓人感到驚訝的,一個為了暗戀多年女同學跟前男友的一些恩怨糾纏就雇凶殺人的人,一個做著一切的事情都從來沒有考慮和顧念過自己妻兒的人,似乎原本就不應該被人按照常人的思路去評價和判斷。
那麽卜志強他人現在究竟在哪裡呢?是仍舊躲藏在A市的范圍內,還是早已經通過某種途徑流竄去了外地?這些都是他們接下來調查的重點。
還有那輛花裡胡哨的麵包車現在究竟在哪裡,這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那畢竟是一輛車,不是一個玩具,沒有辦法揣在口袋裡就一直走到哪裡帶到哪裡,即便車子可能已經被卜志強給丟棄了,但是能夠找到那輛車,就意味著可以從車子被丟棄的大概區域對卜志強的藏身之處進行一番推測和判斷。
但是那麽大的一輛車,尤其是一輛車身已經被貼的這麽亂七八糟的麵包車,目標比較大,並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被藏匿起來的,卜志強欠了一屁股的債,如果想要跑路躲藏起來的話,花銷也是需要考慮的事情,可在那樣的情況下,想要去出售一台二手車也是不現實的事。
最後還是湯力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他認為那輛車有可能並不是被整個處理的,而是拆分了之後進行的處理,這樣一來目標就變小了,而且拆零散了之後,如果不仔細去了解,也不太容易聯想到原本的那一輛車。雖然說一輛車的車牌照可以用套牌,車身的顏色可以用貼紙、貼膜甚至改換噴漆的方式進行改動,但是有一樣東西是沒有辦法更改的,那就是發動機編號,每一台車的發動機都有它獨有的編號,所以只要能夠找到那個相應編號的發動機,就能夠找到卜志強之前那一輛麵包車的蹤跡,哪怕他是把那輛車拆零散了進行處理的也不用擔心。
於是他們便開始向A市各個大小修車廠發出協查通知,根據之前卜志強辦理機動車注冊登記的時候留下的記錄,尋找與卜志強名下那輛車編號相匹配的汽車發動機,這樣一來,即便有什麽人講那輛車拆散之後按照二手零部件低價出售,也照樣可以查得到,不至於兩手空空,兩眼一抹黑。
只是A市大大小小的汽車修理廠數都數不清,每個店的配合度也都不一樣,有的高一些,有的低一些,想要通過這個途徑得到答案,還需要一點耐心。
這邊賀寧和湯力正忙得團團轉,那邊卜志強的妻子又跑到公安局來找他們了,不過這一次她倒是和前一回見面的時候精神狀態略有不同,上一次是愁眉不展,這回比起之前的那一回看起來可就精神多了,眉眼之間隱隱多了幾分喜色。
她堅持要見賀寧和湯力與他們面談,所以湯力他們特意約了一個時間在公安局等她,卜志強的妻子一見到他們就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掛著一點點淡淡的笑意,伸手先與賀寧他們握了握手,然後滿懷著感激的情緒,開口對他們兩個人說:“湯警官,賀警官,我是來向你們道謝的!多謝你們幫我的忙!”
“我們?幫你什麽了?”她這麽一道謝,賀寧就有些茫然了,當初他們借由卜志強欠外債的這個切入點,向卜志強的妻子了解了一些情況,但是現在卜志強人還沒有找到,卜志強的外債也還欠著,她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他們做了什麽值得卜志強的妻子特意來見他們表示感謝的。
“你們當然幫到我了!你們不是幫我聯系到卜志強了麽!”卜志強的妻子喜滋滋的對他們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跟他溝通的,還是說他一看警察都介入到這件事裡面了,所以就慌了,也不敢亂來了,人雖然還沒從外頭回來,但是他已經知道錯了,知道後悔,也知道對不起我們娘倆了,這不,還給我匯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