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便是起身,他的動作極為詭異,他的周身似是騰起了一團黑霧,卻又好似一團白氣,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團寒氣,這兩團夾雜在一起的氣體托扶著黑發老者,幾個閃爍間,便是出了大殿,消失在了外面陰暗的陽光中。
“若是沒什麽事,我先下去了。”那黃袍中年男子在黃發老者走後,朝大殿外望了一眼,迅速起身,也不向段進封行禮,徑直走向了大殿門口,離開了大殿。
段進封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有些糾結,為了平利那種煩躁之感,他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灌了一口涼茶,咕嚕一聲咽了下去,之後,他右手猛然用力,茶杯轟然爆成了一團碎屑,其中剩余的茶水卻是凝而不散,化作了一團巨大的水花,懸浮在了段進封手掌之上。
冷哼聲隨之響起,段進封屈指成爪,手掌上突然騰起了一團赤色火焰,高溫幾乎是在一瞬間,將懸浮在他手掌上空的水花蒸發成了白色的霧氣。
“來人!”段進封緩緩收起了右手,低沉的道。
腳步聲自大殿一角的黑暗中響了起來,似是有一團純黑色的影子慢慢移動,片刻後,一身黑衣的青年男子低著頭到了段進封身邊,段進封招了招手,那黑衣青年男子將耳朵附到了段進封嘴邊。
段進封嘴唇微動,低語不止……
今羽出了大殿後,走在寬敞的大路之上,無盡欣賞周圍華麗的建築和瑰麗的景色,眉頭緊皺,和那老奸巨滑的段進封相比,他顯然是差了不止一籌,此時他有些後悔,若是他之前再強硬一些,說不定會挽回局面,而召集,段進封完全佔據了主動權,說不定,在今晚,他便會派人行動,對自己和厲宇倫三人動手了。
因為,死人,永遠不會再說話!
或許,段進封有些不懼太白仙山的理由。
一路無話。
到了山門前之後,先前送今羽四人去大殿的那名弟子早已等候在了不遠處,見到今羽幾人走過來,十分痛快的開了大門,巴不得他們馬上離去。
今羽四人步伐有些沉重,慢慢的到了大門前,僅僅是各自瞧了那看門弟子一眼,誰都沒有說話,慢慢走出了大門。
大門外,人數非但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少,還借由太白仙山向利劍門收租之事引來了更多的人,其中,修仙者佔據少數,絕大多數都是周圍城鎮中的百姓,這些人,皆是奔著看熱鬧而來。
隻不過,他們期待中的事,並未發生。
在見到了今羽四人的表情後,很多人心中便是有了定數,暗自震驚,這利劍門,真的敢和太白仙山對立?真的敢不交年貢?
“幾位,結果如何了?”丐文鬥從人群中溜了出來,到了今羽身前,笑著問道。
他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的目光皆是投向了今羽,等待著他開口,雖然他們心中已然是有了結果,卻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今羽看向了丐文鬥,面無表情,緩緩搖了搖頭。
人群嘩然!利劍門,真的敢和太白仙山對立!
丐文鬥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衝著今羽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都是沒想到,利劍門有這等勇氣,敢跟太白仙山對著乾,我倒是十分願意替他們祈禱,在太白仙山長老到來之時,段進封還能保持此時的鎮定。”丐文鬥說著些話時,卻是話裡隱藏著一段夾雜著元力的話:“今羽,回客棧後馬上收拾東西,到司徒府上來,家主定會保你們周全。”
今羽已然是將丐文鬥後面的一段話收進了耳中,點了點頭,道:“我們也是未曾料到,利劍門有如此勇氣,不過他們若是以為我太白仙山會像其它小門小派一般,被人愚弄了之後也不敢吱個聲,他們便是錯了。”
今羽說著,對著丐文鬥眨了眨眼睛,告訴他他已經答應了丐文鬥要到司徒府上去,之後,他轉身衝著厲宇倫,凌千雪,宇文決三人點了點頭,故意向後退了幾步,到了厲宇倫身後,厲宇倫淡淡一笑,邁開了步子,四人穿過了人群,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今羽四人回到了客棧後,今羽便是向厲宇倫三人交代了一番,四人迅速收拾完了東西,到櫃台前結了帳,在一名乞丐的帶領之下,到了司徒府。
司徒玄早已等候在了客廳,等今羽四人坐下後,道:“你們此行,想必是不順利吧?”
今羽點頭,道:“司徒前輩慧眼,那段進封攀上了清玉谷後,便不把我們太白仙山放在眼裡了。”
“還不僅是如此吧?”司徒玄道。
“司徒前輩的意思是?”今羽不明白司徒玄所指的是什麽,問道。
“據我所知,段進封那老家夥平日裡謹慎無比,絕對不會因為交租之事得罪了我太白仙山,如今他竟然如此做,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利劍門和清玉谷,存在不可告人的交易。”司徒玄看著今羽,沉聲道。
“是何交易?”今羽之前也是感覺,事情絕非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隻是他找不出個頭緒來,聽司徒玄如此說,他便是問道。
司徒玄搖了搖頭,道:“目前我還不知道。”
今羽四人皆是聽的有些失望,沒有說話。
“不過,有一點我卻是可以肯定,他們今晚,定會付出大代價,除掉你們四個。”司徒玄道。
“這點我等已經預料到了,司徒前輩,路上今羽已經跟我和凌師妹介紹過您了,先前對你手下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厲宇倫道。
司徒玄擺了擺手,道:“都是小事,何足掛齒,你叫厲宇倫吧?旁邊的那位姑娘便是凌千雪吧?我這麽多年未回仙山,仙山果然是才子佳人輩出,絲毫不遜色於我們這些老一輩,真是了不得啊!”
厲宇倫和凌千雪登時覺得臉上的些火熱,凌千雪睫毛微動,衝著司徒玄點了點頭並未說話,厲宇倫則是笑了笑,道:“司徒前輩過獎了,在利劍門時,若不是後來今羽師弟出頭,我怕是會載在段進封手中,說起來,還多虧了他了。”
司徒玄著看向了今羽,他並未感覺到任何的驚訝,先前同今羽那一戰,給司徒玄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當時今羽的心計和機智,便是司徒玄,也不得不佩服,以他的心計,對付那段進封,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你們四人先去休息,你們的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客廳集合,我要給利劍門一個大大的驚喜。”
今羽獨自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華麗圖案裝飾的天花板,雙手交叉在了胸前,十指不斷的摩擦在一起,天花板上的圖案看上去雖是華麗無比,此時在今羽眼裡,卻是慢慢的旋轉了起來,那些繁雜的線條,紛紛匯聚成了數條看上去讓人眩暈的黑線,這些線逐漸變成了圓形,慢慢的,慢慢的在他眼前旋轉。
一個,兩個,三個……數量越來越多……
心情煩躁時,全是連平時最司空見慣的東西,現在看起來,都變得那般的不尋常,今羽思索了許久要去如何對付段進封,他並沒有想出任何較好的辦法,其實,他並不怕段進封的會派人來暗殺自己,這裡是司徒府!
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去,雙手抹了一把乾澀的眼睛,今羽右手兩指捏住了眉心,閉上了眼睛,重重的眨了眨,之後,他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鋪上了一層金色陽光的房門,隔著一層朦朧的窗戶紙,那陽光看上去並不是那般的通道,就像是抬起手,放到陽光下看時一般,那種好似透光,又宛若透明一般的材質,看上去不禁讓人遐想。
或許,在今天午夜時分,門外會站著一位殺手,他的長長的影子投在了窗戶紙上,朦朧,神秘。
收起了手,今羽直盯著房間門,陣陣壓力不斷向他壓了下來。
你的暗殺目標,是段進封,利劍門的掌門。
要神不知,鬼不覺,不能留任何指向太白仙山的線索。
覺隱部,生於黑暗,服務於黑暗,黑夜,是他們的歸宿。
今羽突然笑了起來,並非是因為他高興,不止是壓力,還有與他的光明之道背道而馳的黑暗,兩者,在尋常人看來,永遠都不會有任何的交集,然而奇跡,總是會有,身懷大光明之道的他,如今加入了覺隱部,一個黑暗組織。
今後,自己將何去何從?
似乎是沒有定數吧?
今羽從下午一直坐到了晚上,他隻感覺時間在不斷流逝,卻是不知道此刻是什麽時辰,是不是到了午夜時分。
便是到了午夜,又能怎樣?利劍門的殺手要來?那便讓他來吧!
今羽慢慢的起身,活動了一番酸痛的雙腿,將脖子轉了一圈,發出了骨骼的爆響聲。
他,真的有些累了。
當他重新躺到床上時,一股倦意突然襲來,它剛開始隻是如同大海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一般,隻是到了最後,這一朵浪花迅速擴大,成了滔天巨浪,不斷拍打著今羽疲倦的神經。
慢慢的,他的意識有些模糊。
突然,他感覺到了一絲寒意,這種極端的寒意如同先前他曾經遇到過的那次一般寒冷,如同一盆冷水澆到了頭上一般,今羽瞬間清醒,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需要他刻意的去召喚,放在了一邊的混元劍已然是化作了一抹寒光落到了他手上。
目光掃視過周圍,床前,沒有人。
桌子下,一抹透過門縫的淡淡月光灑落到了桌子腿間,將地面映成了一片白色,地板反射的月光照亮了桌下的小片空間,那裡,沒有人。
“難道是錯覺?”
今羽下了床,從桌下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房門,此時,門扇上的木梁擋住了一部分的月光,投下了極為規整,美麗的花紋圖案,那裡,除了月光,並無它物。
皺著眉頭,今羽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房門,慢慢的,他的腳率先接觸到了從門縫中投進來的一抹月光上,按照常理來說,他的腳面上,應該會出來一條閃亮的月光才是,隻是現在,今羽看到的景象,卻是讓他心頭一驚。
他的腳面上,依舊是漆黑一片,他的鞋子是黑色的,這個時候看上去,他的腳僅僅顯露出了一絲輪廓。
他抬起了頭,又看了一眼從門縫中投進來的那一抹月光,隨即看向了自己的腳,腳面之上,依舊是黑暗一片。
出現這等現象的原因,應該會有許多種,今羽首先想到的,是有什麽東西擋住了月光,那東西,看不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摸的著。
猛然間,今羽向前刺了一劍,他這一劍力道十足,卻是盡力壓製住了混元劍上的波動,並未有劍鳴聲傳出。
如同秋水一般的劍鋒筆直的在空間上劃出了一道細若遊絲,漆黑無比的裂縫,自劍尖上激射而出的劍氣視堅硬的房門如無物,哢的一聲撕碎了左邊門扇上的圖案,化作了點點碎屑,散落到了地上,投射到地板上的圖案, 登時便像是被塗花了臉的貓一般凌亂,看上去紛亂,無序。
有風,自門扇上破開的洞中吹來,吹的今羽長發微動,劍鋒略微晃動。
外面,好一輪圓月!
混元劍如鏡般的鋒面上倒映著天空中的銀盤,銀盤在劍身中央的凸起處變形,像是被割成了兩半,在圓月的下方,一團漆黑的影子正在晃動。
那影子像是人,卻又好似不是人,它的頭奇小,兩隻胳膊奇長,腿更是比胳膊長了兩倍有余,看上去如同一隻怪物般直立在了劍鋒上。
今羽見到了倒映在混元劍上那一團詭異的影子後,幾乎是在一瞬間朝著前方橫斬而出,正如同他猜測的一般,房間內,有一個他看不見的東西存在!
隻是他來不及去想那是什麽東西,也沒時間去想!
清脆的劍鳴聲劃破了夜的寂靜,凌厲的劍氣卷起了道道旋風在房間內肆虐,幾乎是在一瞬間,房間內的所有裝飾,包括桌子,床,盡數被劍氣撕碎,房門更是在強大的劍氣衝擊下向外倒飛了出去,隻留下了半邊傾斜的門扇立在了原處。
“嗷!”
淒厲的叫聲夾雜著碎裂木頭聲突兀的響了起來,緊接著,自房間左邊傳來了一聲地段震耳欲聾的大響,似乎是那東西被混元劍斬在了身上,吃痛之下,撞到了牆上,這一撞之下力道十足,整座屋子都是為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