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涉及時間和空間雙重的奇異之旅以來托勒密對白色過於敏感了。
那身姿矯健的鴿子改變了自己的飛行的姿勢,大幅緩慢地扇動翅膀,連續幾個盤旋,似乎尋找著落腳的樹枝。
說來也怪,亞歷山大的大軍正以中等速度行進在光禿禿的大路之上,馬蹄踏在堅實的土地之上和盔甲撞擊之聲不絕於耳--只有長期征戰之人才能習慣這種噪音,不斷的適應使得大腦不得不屏蔽這種“異響”將其視為“平常固有”的聲音。
而這孤零零的白色鴿子出現在這裡本就顯得足夠奇怪,卻又不避開如此凶悍的人群,主動接近。
托勒密正在奇怪之間耳邊有傳來奇異的“咯咯”的聲音,像是一種什麽稀有的鳥類或是用某種機關包裹了彈性物質不停撞擊在木質空腔發出的響聲。
托勒密循聲望去,那聲響竟然是來自蜜雪兒的胸部。
為了方便“咪咪”(此處當然是指托勒密的貓)進出以及更好的保護它,蜜雪兒特意專門擴大自己盔甲容積,並在頸部以下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這樣一來咪咪便能夠從中探出頭來,好似一個坦克的了望員。
此刻,它正探出小腦袋,一雙玻璃球般的大眼睛死死鎖定住那鴿子,嘴中持續發出那種外行人絕想不到的,貓竟然能夠發出的這種聲音。
以前托勒密遇到過這種情況,當看見一些飛蟲或是飛近窗台的鳥兒時,咪咪便會抬起身子,鎖定目標,空中發出雞叫似的聲音,甚至炮彈一般地突然躍起,伸出前肢去“夠”那獵物。
畢竟是加冕了“貝斯特”的神貓,咪咪的一些行動使得托勒密不得不以超脫了寵物的眼光去看待它的任何一個異常表現。
或許是這個小家夥先於主人發現這鳥,想必其中有所玄機。
想到這裡,托勒密趕緊勒轉馬頭,從重裝騎兵隊列中轉出,立於大路的一側,蜜雪兒自然也跟從了貓神的“指揮”出了隊列。
托勒密嘗試著將自己的左臂半舉到空中,模仿一截樹枝的樣子,那白鴿卻也毫不猶豫,立即降落在上邊,纖細的雙腳緊緊抓住他的白色護腕。
托勒密右手輕輕撫弄著鴿子的頭,它機靈的腦袋不停地向著各個方向警戒般地轉動,發出輕輕的“咕咕”聲。
在仔細觀瞧之下,那雙白色羽毛覆蓋的翅膀之下確實綁著什麽東西。
托勒密伸手一探,乃是一個用細線綁住的一塊細絹,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一道閃電突然劃過他的大腦,趕緊取下那個小小的字條,隱藏在手掌之中。
那個鴿子倒像是和他的貓一般,是個“自來熟”,並不離開,反倒沿著他的胳膊自顧閑庭信步般地“踱”到托勒密的肩膀之上。
托勒密四下觀瞧一番,確定沒有穿著黃色衣甲的塞琉古的部隊通過的時候,再去閱讀其中的內容。
果不其然,那是張儀遠程傳遞給他的信息。
托勒密與蜜雪兒幾乎同時閱讀完那僅有五六行字跡的絹布,不由得四目相對而視足足有一分鍾之久。
“張儀的進展速度遠遠超過的我們的想象!”托勒密心中暗暗震驚到。
待到緩過神來,再想讀一遍的時候,那細絹上的字跡竟然開始慢慢消失了!
托勒密眼睜睜地注視著,那一行行字逐漸變淡,消失於無形之中。
並且是由上自下,由右及左,即使是單獨的一個字也按照這樣的規律緩緩消失,直至整塊絹布變成了一塊潔白。
與此同時,那隻原本泰然自若的在托勒密鎧甲上站立的鴿子,也恍然從夢中驚醒一般,撲棱棱地飛將起來,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二人的視野之中。
顯然白鴿與白絹都是真實的,只不過被張儀運用奇妙的幻術借做傳遞信息之用。
托勒密望著手中的空無一痕的白絹,與蜜雪兒面面相覷,一切彷如大夢初醒,若不是雙人得見,簡直不可置信。
就在這當口,一隊身著土黃色鎧甲,光著頭的重騎兵在隊列之外向著他們極速奔來。
“小心,是塞琉古和他的衛隊!”蜜雪兒提醒托勒密說道。
這個討厭的大胡子,就連貓咪似乎也對他極為討厭,瞬間把它的小腦袋縮進蜜雪兒的胸甲之中。
想必那裡面的空間更加擁擠了,容納三隻“白咪咪”豈非易事?托勒密不禁開始浮想聯翩......
“為何擅自脫出隊列!?”塞琉古已經在托勒密的面前勒住馬韁,厲聲喝道。
“無比強大的將軍,”蜜雪兒未待托勒密答話,便搶先回答道:“這個笨家夥不小心被您強大的騎兵馬蹄掀起的沙塵迷了眼睛,我幫他檢查一下。”
塞琉古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瞪視著二人,好一會,突然指著托勒密手中的白布說道:“那是什麽?”
“處理流淚的神器,一塊細膩的白布。”托勒密索性將白絹扔了過去。
大黃胡子翻來覆去地在手中倒騰了好幾遍,自然一無所獲。
“將軍大人,我們作為自由人,好像不在你管轄和搜查的序列吧?”托勒密忍不住挖苦道, “按照亞歷山大大帝的指示,我們可以自由任意地行動而不受干擾!”
“你們阻擋了我的部隊向前的通路!”他惡狠狠地說道。
“恐怕並非如此,”蜜雪兒指著不斷前行的重騎兵陣列說道,“是你脫出了行軍隊伍,好像正站在傳令兵和斥候的通路上呢!”
塞琉古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位置,鼻子裡發出“哼”的一聲,不情願地用雙腿一夾他那膘肥體壯的戰馬。
“我們走!”他自壯聲威地喝令一聲,帶領他的騎兵向前奔去。
“對了那東西就算我送給你的!”托勒密向著他的方向煽風點火似的喊道。
前方傳來一聲低俗的咒罵之聲,那張小小的白絹便像一頁樹葉般被丟了出來。
托勒密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張儀幾乎已經完成了他那幾乎不可能的計劃,而接下來便是考驗我們的時刻了。”
“怎樣才能優雅地實現完美的結束,而不被雙方都視作可恥的叛徒呢?”
托勒密偏過頭問蜜雪兒說道。
“一切還需從長計議。”強如擁有無比智慧的蜜雪兒也不得不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