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騎士們像是脫胎換骨一般,一般的傷患消失於無形之中,這是裸的神跡展現,我幸運地得以親眼目睹。
那一刻沒有人不口中高唱讚美上帝的詩篇,在神聖之光的庇佑下,騎士們並馬砥礪前行。
真·十字架異乎尋常的光芒,猶如一道暗夜之中漆黑的海面上一道燈塔的集束之光,刺痛了對面薩拉丁大軍的雙目。
*士兵們完全不清楚眼前的鮑德溫四世的軍隊在搞什麽名堂,但戰場之上仿佛出現了兩個太陽,而從十字軍騎士陣中射出的光更加奪目。”
老頭子稍微停頓了一下,抄起一支破碗喝了一大口渾濁的汙水。
之前托勒密並沒有注意到牢房頂部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被一支碗接住。
他反覆量度眼前的這個家夥描述的故事,是那樣玄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故事卻簡單真實的令人動容,如若不是這個家夥親身經歷的話,那麽他道聽途說的那個來源者怎會描述得如此生動。
如果本多忠勝在場的話,他一定能夠更快地理解戰場上形式的變化。
他曾經在向托勒密傳授用劍格鬥的時候道出了如下經驗和秘密。
在兩名劍術高手單獨決鬥的時候,更加高明一方是懂得借助自然與環境之利的人。
如果一方選擇背對太陽的位置時,便具有了極大的優勢!
風、雲、日光。
此乃極大的不確定性因素,劍術高超的劍豪一級的對決,勝負就在一兩招之間。
而為了這一招兩式,雙方要醞釀許久,絕不會輕易出手。
這樣一幅圖畫便出現在托勒密的腦海之中,清風徐徐推動雲朵在晴空之上移動,當雲遮蔽了日光的時候,他緩緩地抽出長劍,心中暗暗計算著時間。
當陽光從白雲的一角處陡然爆射出璀璨的閃光之時,便是攻擊的瞬間!
金光刺入對手雙眼,使得他視覺大大折扣,此時伴隨著金色的陽光而至的還有一道銀色的寒光。
那弧線閃過之處,人頭悄無聲息地脫離了軀體,待到“砰”的一聲砸在地面上時,一腔鮮血方才噴湧而出。
.....托勒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從思路中扯回自己的靈魂。
很明顯,鮑德溫四世對陣薩拉丁采取的是雷同效果的戰術。
克勞塞維茨曾經在著名的、並駕於東方軍事名著《孫子兵法》的《戰爭論》中,開卷便說出了如下的名言:“戰爭無他,不過是一場大規模的決鬥而已。”
十字軍憑借真十字架起到了同樣的作用,耀眼的光芒封住了阿拉伯騎兵和埃及大軍的視線,托勒密無法判斷這神秘之物起到了更加超自然的作用,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樹立起真十字架的那一刻,耶路撒冷之王打出了自己最後的王牌!
“我們感覺體內充滿了沛然無盡的力量,上帝之光的照耀之下二百余名騎士義無反顧地向著薩拉丁的大軍衝鋒過去,數量上的差距使得形態像是一支尖銳的長槍刺入一個肥胖的巨獸的腹部。”那老頭丟掉水碗,繼續說道。
有時候托勒密真的難以想象這個形容枯槁,面帶猥瑣的家夥能和一名戰鬥力強橫的教宗直屬的騎士聯系起來。
“薩拉丁驚訝至極,沒有一名將軍能夠想到如此弱小的、已經陷入絕境之師爆發出如此反常的力量,慌亂之下他命令自己的預備隊立即去堵住重裝騎士們撞擊之下的缺口。
然而聖物的力量是無比強大的,向前的庫爾德戰士們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便稀裡糊塗地丟掉性命。
騎士們像是騎著插上了雙翼的獨角獸,騰空而起,將前排的士兵踩為肉醬,即便是幸免的人,也被接踵而至的長矛和利劍砍翻在地。”
他再次緊張地手舞足蹈起來,胡亂地將胳膊向虛空之中揮舞,仿佛正處在作戰之中一般。
“於是你們就這樣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托勒密打斷他問道。
“就像是大象附身在一隻水牛身上,然後在與同類的爭鬥中碾壓式的取得勝利!?”托勒密哈哈大笑起來。
他用看外星人一般的眼神盯視了對方好久,才恍然大悟般的說道:“並不是向你說的那樣輕松,真十字架帶給我們的只是有限的提升,騎士們在遭受嚴重傷害的時候,仍然會死去。”
“這與我心中預期的完全一樣,他口稱的聖物與朗基努斯聖槍、亞歷山大胸甲甚至東方的和氏璧源出一脈,別無二致,都是激發人類自身能力的攻擊,絕非毀天滅地之神器,最終的成功和勝利還需要使用者自己的努力。”托勒密想。
“薩拉丁終於意識到真十字架的強大威力,他所帶領的三萬大軍無法在聖物面前贏得一場勝利。在折損近萬人後,這位偉大的庫爾德人終於下令全線後撤。
這樣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數量稀少的二百名騎士追逐著兩萬多大軍數英裡之遠。
就像是耶路撒冷之王--那位只有十六歲的少年希望的那樣,我們完成了不可能的奇跡,以三百名騎士擊敗了埃及蘇丹薩拉丁的遠征軍。
整個基督教世界為之震驚,鮑德溫四世的名聲傳遍了每一寸有人存在的土地。如果不是可憎的麻風病魔纏身,他必將成為一位不知道有多了不起的君主。”老人感慨萬分地歎道。
“光輝的歷史!動人的故事!非常精彩!”托勒密鼓著掌說道。
這點些微的誇獎,令已經沉醉在自己漫長敘述之中的人十分高興。
他不停地點頭彎腰,像是一個戲劇講演者正在謝幕。
然而托勒密怎麽可能就此乾休?立即拋出一個凌厲的問題:“該說說你自己的事情了,先生,擁有這樣的豐功偉績,您有為何今日出現在這裡呢?”
此話一出,他的臉色陡然一沉,仿佛正中身體的命門。
石頭牢房頂部滴下的水滴撞擊在地面上噠噠的聲音愈發清晰。
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般地開口說道:“我今日的這一切不幸,都是源自一個酩酊大醉之後,一個不受到意識控制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