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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名士崛起》第三百二十九章 國宴
別以為公子岐在衛國失去了儲君的爭奪機會,就一定是失敗者,甚至成為被犧牲的對象。就像是重要節日的祭品一樣,死了,還要被兩撥食客吃,一波是神,一波是人。

 都是兒子,都被寄予厚望,只不過太子訓出生太早了,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自始至終讓公子岐矮了一頭而已。真要說誰優誰劣,難道衛公心裡就沒有一杆稱嗎?

 太子訓是佔據了年紀上的優勢。

 但公子岐不一樣,他母親身份高,其實一開始衛公認為他兩個兒子都有機會繼承自己的事業、唯一讓他猝不及防的是,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這才是最致命的原因。也是讓他決定不再猶豫繼承人選擇的最大原因。可萬一太子訓死不悔改,在他死後,對公子岐這個兄弟下手。恐怕到時候魯國國君姬奮就忍不了。衛國的邦交一直以來都是抱緊魏國的大腿。

 但要是自己作死,將周圍其他的諸侯都得罪了一遍。

 到時候再抱緊魏國的大腿,估計也舉步維艱。

 衛公的年紀,已經到了安排身後事的年紀了。他自然也有對公子岐的考慮,想要給他一份自保的能力。唯一擔心的是公子岐得隴望蜀,有了自保的能力之後,開始對衛公的寶座窺視起來。這才是他遲遲不肯下決定的原因。

 公子岐自然也能感覺到父親有這個意思,畢竟,一旦衛國交惡了魯國,對於原本就附庸強國的衛國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般的災難。在得到了母舅身邊人的提醒之後,頓時欣喜若狂,面帶喜色之意難以言表。

 嬴渠梁見狀,等人走了之後,低聲道賀:“恭喜兄台。”

 “哎,還不見得是否能如願。”公子岐喜道,不過此事言之過早,也不知道魯公在什麽場合對衛公提這個建議。當然,一旦提出之後,衛公姬頹必然會慎重對待,這是毋庸置疑的。想到自己很可能有自保之力,而且多半是軍隊的控制權,公子岐也開始覺得秦人不那麽粗鄙了,畢竟秦國雖然什麽都不行,但軍隊還是很強大。一掃被賈棄羞辱的陰霾,臉色好看很多,虛心道;“賢弟治軍有方,不知對軍中之事有何高見。”

 “高見?”

 嬴渠梁確實有一支屬於他的私軍,秦國的公子一般都有這樣的待遇。因為在執政方面的劣勢,讓秦國一直走軍政一體的道路。從公子開始,到國君,都不太信任封君,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自己的私軍了。所以,秦國公子一般都在很小的時候,有時候會在成年之前就進入軍營鍛煉。

 嬴渠梁就是如此,他的情況更加特殊一些,秦公贏師隰對國內的大領主非常忌憚,以至於連國都雍城都不敢住,深怕控制著雍城內外的封君們一旦政變,他就要落下個簡公遺孀母子的悲慘下場。

 隻好咬著牙將國都遷到了櫟陽,這個連正經城牆都沒有小城邑之中。不僅如此,這些年贏師隰就隻做一件事,甭管自己的兒子多大年紀,只要能跑能跳,就扔到軍隊裡,準沒錯。

 別看嬴渠梁年紀不大,但他已經是軍中的老人了。

 他摸著下巴,胡子就別想了,他這個年紀根本就長不出來,只有一層薄薄的絨毛,琢磨著該如何回答公子岐的問題:“不知仁兄有多少私軍?訓練如何,可有實戰?”

 公子岐為難了,他倒是想要實戰啊!可問題是衛國已經十多年沒有正兒八經地打過仗了,即便是打仗……也多半是躲在後頭,實戰的意義不大。有些羞澀道:“沒打過仗。”

 “沒打過仗?”

 面對嬴渠梁驚愕的目光,公子岐也是頗為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解釋道:“衛國乃君子之國,治軍荒廢已久。”這話也算是給衛國臉上貼金了,因為誰也打不過,衛國乾脆就不把軍隊治理當回事。這也是中原諸侯中的奇葩。當然公子岐別看喜歡談兵事,也勤習武藝,但畢竟他是公子,武藝肯定不如武將,治軍多半也不怎麽樣。這一點,他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所以說的很痛快:“愚兄荒度春秋久矣,麾下治軍不到千人。”

 “才這麽點?”嬴渠梁很吃驚,他剛入軍營的時候,私軍都有兩三千人啊!

 這衛國的公子混地也太慘了一點吧?

 公子岐不禁好奇道:“不知賢弟麾下人馬幾何?”

 “一萬多吧,比我大哥少一點。”嬴渠梁很不以為然道,畢竟,秦國打仗,尤其是贏師隰指揮打仗,這位是國君都會帶頭衝鋒的瘋子,士氣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存在,連國君都衝了,誰敢不衝?所以兩個兒子也必須要衝,秦國沿襲著多年留下來的治軍道理,主將衝在前頭,士卒沒有後退的膽子。

 所以,給兩個兒子配備的私軍人數少了,很容易發生在戰場上讓兒子死在眼前慘劇,至此秦公贏師隰就給兒子的私軍規模多了一些,讓人詫異也在情理之中。其實不僅秦國,魏國的情況也是如此,有繼承魏侯資格的公子罃和公子緩控制的軍隊數量,至少佔魏國的一半以上。一來,自己的親兒子指揮軍隊,對於國君魏擊來說,他至少可以放心臣子們不太可能造反成功。而且他在兒子裡也用了平衡術,讓兩個兒子的實力相差無幾,那麽兒子對老子不滿,弑君的可能性也不大。等到他年紀大了,時機成熟之後,再確認儲君。也就是太子的人選。

 畢竟,選定了太子之後,在爭儲失敗的那個兒子身邊很多牆頭草會調轉槍頭,緊跟儲君的身後。根本就不擔心那個失敗的兒子會惱羞成怒,舉兵造反。即便是造反,也沒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魏國的兩個公子表面上看控制的軍隊數量很多,至少在六七萬以上,可真正能夠稱為私軍的最多也就幾千人。因為私軍是由封地和自己的錢供養的,一個公子的封地能有多少?如何能夠供養幾萬人?

 以至於,嬴渠梁才十六歲,就能夠指揮上萬秦軍虎賁。這也是一個奇跡。這是一支數量非常龐大的公子私軍了。

 而公子岐如同聽天方夜譚似的大驚失色,驚叫道:“一萬多人?”

 他要是有一萬多人,別說自保了,就算是發動一場政變的實力都有了。還用擔心太子給他臉色看?要是他有如此雄厚的實力,就剛才賈棄都不敢上前來羞辱他。看著嬴渠梁還未脫去稚氣的臉龐,公子岐忍不住喝了一口酒壓壓驚。

 雖然他已經有點撐了,但此刻的心情多半是想要醉死算了,同人不同命,一樣都是公子,為什麽你如此出眾?

 公子岐有種落魄到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都不想和公子梁繼續說話的心了。

 好在,他不需要繼續尷尬下去了。

 而是國宴開始了,宮人將準備好的涼菜都一一端上了食案。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衛公在高處的話吸引住了:“今日高朋滿座,諸君齊至,頹深感其榮。”自謙了幾句之後,姬頹舉起面前的觶朗聲道:“還請滿飲此杯!”

 “諸位請!”

 “衛公請!”

 別看公子梁從小就見習慣了大場面,千人萬人的都不在話下,可是參加國宴,還是中原諸侯的國宴,還是大姑娘上轎第一遭。瞪大著眼睛好奇地看著食案上的菜品。

 秦國地處偏遠,往往中原人稱呼秦人的時候會加上兩個字作為前綴,或者後綴,粗鄙。禮儀粗鄙,舉止不堪,自然在飲食上就更落魄了。就像是後世西方有一個國家英國,曾經很卑微,小國島民,連人種長相都被人詬病。盎格魯撒克遜人,粗魯,呆笨的代名詞。在羅馬時期,這種長相憨厚,舉止粗鄙,皮糙肉厚的奴隸是不被貴族所喜歡的,甚至不能住進貴族的莊園裡,成為近身的奴隸。為什麽盎格魯撒克遜人一定是奴隸?

 因為在羅馬的眼中,這種人隻配做奴隸,根本就不可能成為自由人。甚至隻配做最低賤,沒有技能工作的奴隸。

 任何一個羅馬貴族都知道,想要面子上好看,就千萬不能讓一個盎格魯撒克遜人跟在身後當近侍,因為這是很丟人的一件事。羅馬人鍾愛隨身的小廝用埃及人,聰明伶俐的埃及小奴隸男孩,才是他們的最愛。

 就算是工業革命之後,英國人爆發了,崛起了。

 但是英國人還是被賦予粗魯一詞。暴發戶無奈之下,只能打腫臉充胖子,開始揮霍起他們從世界給地搶劫來的財富,來掩蓋他們文化上的弱點。也就是從那個時期開始,英國紳士才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可是英國菜品還沒來得及改良,達到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規格,英國佬就完蛋了。好在英國不孤單,美國人迎頭趕上,很霸氣地搶走了他們暴發戶的名頭。這是文化沉澱的結果,短暫的繁榮根本無法扭轉。

 要說諸侯之中,最講究的還是魯國,周公旦的封國不僅在禮儀上,而且在飲食上也是一等一的講究。想一想孔夫子都窮成那樣了,還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可見這種對於享受上的理念是根深蒂固的,屬於骨子裡的東西。深厚的底蘊,加上西周時期東方絕對的中流砥柱的地位,讓魯國在文化和飲食上獲得長足的發展。而衛國和魯國同宗同門,當年也是一等一的強國,自然在規矩和講究上是不輸於魯國的。國宴也是如此,繁瑣的菜品和禮儀讓魯公姬奮很滿足,他有種仿佛在魯國的宮殿裡宴請各國使臣的感覺。

 唯獨讓他不解的是,什麽時候衛國廚子做菜的花樣如此多了起來?

 很多菜品,他都叫不上名字。

 這讓他很憋屈,想問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好在比他還沒有眼裡界的宋公開口了:“衛公,此是何物,為何晶瑩剔透,入口順滑,卻有種讓人回甘的余味。”

 “豆腐是也,乃菽所製。”姬頹赫然一笑,如實解答道:“此乃我朝中大夫邊子白所獻秘方,經過泡發、磨漿、煮沸、定型等多道工序之後,才得到的佳肴。”

 “何以至此靡費?”宋公聽著好幾道工序,還以為豆腐是一種價格高昂,卻費而不實的食品。當然他這麽一問,其實是想要知道豆腐的秘方,他覺得挺順口。要是能夠回到宋國之後經常吃到這種美味,也算不白跑這一趟。

 衛公哈哈笑道:“宋公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物頗為廉價,卻沒有菽入腹之後的不適感,乃國人平常食用的菜品。靡費肯定算不上,製作比豆腐更加費力一些罷了……”

 一道豆腐,就讓很多人都記住了衛國有一個中大夫,邊子白,善於磨豆腐。

 邊子白算是成名了,但是效果並不好。因為任何一個國君都不會重視一個給自己做菜的庖廚,就算是豆腐有不錯的效用,但想要普及到列國,也不太容易。因為首先一點,這個時代黃豆,也就是菽的一種並非是重要的糧食作物。只有像趙國、韓國這些土地貧瘠,山地眾多的國家才會以種植小麥和豆子為主要農產品。

 富庶的農業產區主流農產品只有兩種,黍和稻。

 稻米就不說了,口感好,成為製作很多糕點的主要原料。黍米的優勢有很多,一方面營養要比麥子好,同時比豆子容易消化,養胃健脾的功效不是蓋的。加上容易保存的優點,產量也不錯,讓黍米一直佔據北方播種面積最大的農作物。

 但是在豆子被賦予了在加工之後的神奇功效之後,所有人都驚奇的發現,豆子還是沒有多少用處。

 因為一個很殘酷的現實,這個時代的窮人吃不起菜,甚至沒有吃飯要佐菜的習慣。有錢人不屑於吃窮人喜歡的食物,因為沒辦法裝逼了,很難受。嘗個鮮可以,但要是讓他們頓頓吃豆腐,他們也忍受不了。所以,邊子白的豆腐事業在帝丘風靡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有種偃旗息鼓的跡象。

 再說了,豆腐就算是好吃,但總不能當飯吃吧!

 所以總體的價值不高。

 尤其是吃豆子不雅,這是這個時代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個梗,肚子脹氣之後,容易放氣。對於國君,卿大夫這樣的高身份人群來說,真的難以忍受吃豆子之後的強大副作用。雖說衛公解釋過,豆腐可以放心吃,不用擔心有副作用,但還是忍不住有種提防的心思。豆子唯一能夠接受的恐怕只有一個用處了,做醬。

 做醬少不了豆子作為主要原料,而且製作出來的醬,沒有豆子的所有缺點,才會被人普遍接受。

 就算是覺得豆腐口感不錯的宋公,在知道了自己食用的是豆子製作的食物的那一刻,也放下了餐具。砸吧了一陣嘴之後,覺得有點後悔。

 這不該是一道能夠上國宴的菜品,於是邊子白在這些大人物的眼中的地位就更差了。

 唯獨只有一個人似乎並不介意,這個人就是魏擊,他試著吃了幾種衛國庖廚盡心製作的豆製菜品之後,給出了一個評價:“不錯,頗有風味。”

 就算是邊子白在魏擊的心目中地位很高,是個了不起的人才,魏擊對這道菜也只能用不錯來形容,多了,他可能要詞窮,畢竟他也不想吃多了,在大庭廣眾之下肚子裡憋著個屁,卻要裝出談笑風生的樣子。

 好在這不過是開胃菜,很快,接連上的菜讓人大吃一驚。

 白如雪,軟糯如糕,卻帶著一股自然清新的味道不說,還有澱粉在口中釋放的甜味。

 這就是發面製作的大饅頭。

 這時代的酒宴就是如此,先吃飽了,在喝酒,在娛樂。於是酒宴的菜品順序很讓人詬病,先上能吃飽的,按照正常程序,這個時候應該吃的是‘淳熬’,是一種油拌飯,很油膩,也很頂飽。估計吃了這道菜之後,接下來的食物也吃不了多少了。這種宴會上菜流程,很讓邊子白費解和難以認同。他也很猶豫。畢竟不久之後,他要結婚,也面臨著籌辦一場宴會。要是自己的婚宴之中,客人來了,先送上熱氣騰騰的大饅頭,作為主人,總有點怕被客人吃窮的摳門心思流露出來,很沒面子。

 可眾人都被白乎乎胖墩墩的饅頭給吸引住了。

 衛公這才大松一口氣, 看來這道菜是能夠讓人滿意了。國人過節一般總要吃點什麽,沒有祭奠五髒廟的節日,絕對是一個假的節日。

 而祭祀麥子豐收的節日,主角怎麽可以少了麥子?

 可麥子做成的麥餅難以入罪,怎麽可能送到國宴之上?

 這時候就有人帶著懷疑的心思拿起饅頭試著揪著了一片往嘴裡送,咀嚼之下頓時大吃一驚,松軟糯香,吃起來絲毫不費力,而且還能品嘗到麥子的香味。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麥子做的,口感太讓他們吃驚了,什麽時候麥子能製作如此美味?沒天理啊!

 “衛公!”

 可能宋公是個吃貨,他的問題總是第一個問。

 衛公心中了然,笑道:“此乃麥粉做製發面饅頭,此物軟糯香甜,讓人回味無窮。”

 躲在角落的邊子白也是萬般無奈,捂著臉心說:就一個饅頭,值得您老在國宴上得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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