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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名士崛起》第三百一十七章 閹黨
用‘痊愈’這個隱晦的字眼來形容看著像是要奄奄一息的姬頹,顯然老神仙列禦寇對衛國的這位國君的做法非常不滿。

 讓他打掩護也就算了,還處處防著他,不告訴他真相。

 這算什麽事?

 他列禦寇在列國,什麽時候這麽無趣過,上趕著讓姬頹耍?當然,姬頹肯定是有苦衷的,可是作為國君,如果面對宮中的宦官,宮人,辛佞之類的,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存在,隱瞞真相自然沒有什麽問題。

 但是面對名士,諸侯該有的禮遇是不該忽略的細節。

 至少,將詳情告知也是最起碼的底線。畢竟國君要臉,名士更要臉。實際上,國君可以靠著權力,將臉面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完全拋棄,可是名士卻不能,他們活著的最大意義和底氣,完全就是這張臉了,要是臉沒了,名士就算是還活的好好的,但已經和死沒有什麽兩樣了。他們會被所有人遺忘在記憶之中,不留下一點痕跡。

 當姬頹撕下了偽裝之後,列禦寇也撂挑子了。當時姬頹在寢宮內發脾氣,被樂平這種小人物的死硬做法快氣瘋了,更被那隻躲在暗處,無時無刻不再注視著他的黑手嚇住了;然後太子傻呼呼地衝上來火上澆油,成功將姬頹心中所有的不滿都引發了出來。

 摔打著身邊一切能夠摔打的東西,至於有沒有打人就不知道了,反正當列禦寇看到姬頹的那一刻,老頭尷尬地正舉著一個盛放食物的簋,眼巴巴的看著列禦寇在他面前恭喜道:“衛公沉屙盡去,老夫幸不辱命,恭喜恭喜!”

 這一刻的姬頹是奔潰的,他不僅僅被給他下毒的主事者又氣又嚇,完全處於神經高度緊繃的狀態之中,更要命的是惹怒了列禦寇。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實情告知與他,存著隱瞞的心思。

 而列禦寇呢?

 恭喜完了,一轉身就走,不帶一絲的停頓。

 要是換一個人,又是在自己的宮殿之中,誰敢怎麽堂而皇之地離開,還奚落了自己一陣?可是列禦寇,真攔不住,不僅攔不住,怒氣衝衝的列禦寇甚至一腳將有個攔住去路的宮人踢翻之後,背著手,擺著衣袂,飄飄然從宮中離開。

 這樣的情況,連姬頹都沒有料到,只能補救地囑咐丁祇替代姬頹送一送這位名頭遍布中原割過的老神仙。

 然後,

老頭就出城了,留下一臉懊惱的衛國國君姬頹。

 ……

 事情就是這樣,列禦寇也是懶得繼續和姬頹裝下去,而姬頹呢?顯然在事情搞砸了之後,心神大亂,徹底沒了方向。大家都是聰明人,想要隱瞞事實真相,恐怕真的不那麽容易。而邊子白也聽出了其中的關鍵,點頭道:“看來樂平已經死了。”

 “應該這樣。”列禦寇也猜到了,姬頹那是惱羞成怒,作為一個國君,能夠被人氣地惱羞成怒,顯然只有一個可能,事情脫離了他的控制,完全處於失控的狀態之下。

 但這絕對不是姬頹能夠被原諒的理由。

 於是,姬頹一方面怒火攻心,卻要忍受頭頂懸著的一把劍,隨時隨地落下將他斬落馬下,同時有想要安撫列禦寇這位名士的心,因為他不希望出現在後世的典籍之中,成為一個被嘲笑千百年的傻蛋。而寫書傳承是名士們的專利,就算是國君?也無法干涉。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姬頹不敢得罪史官的原因,可史官也要分人,左丘明那樣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都是在史書上連個名字都不會留下的無關緊要的人。但是名士就不一樣了,他們寫出來的文章,只要很短的時間就能遍布華夏,然後一直流傳下去。萬一姬頹成了列禦寇文章中的主公人,這等糟心的結果,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才是姬頹最惶恐的境地,他被人霍霍的夠戧,臨了卻還要低頭認錯,這算哪門子事?

 還有那個國君比他做的更倒霉的嗎?

 這一切,完全需要看列禦寇的心意。而列禦寇根本就不給姬頹和丁祇解釋的原因,甚至還負氣而走,足以讓姬頹腦仁疼上很久。

 好不容易打聽到了列禦寇出城的原因,姬頹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不是生氣跑路了,然後躲在小山溝裡寫埋汰他的小黑帳,而是列禦寇有一個女兒,要嫁人了,而且列禦寇的女婿還是衛國的官員,當然邊子白這個官在衛國做地也沒有多少存在感。

 內史令。

 原本應該是天天在宮廷裡當差,輔佐國君左右的重臣。

 可是他……一個月之間,翹班半個月是要的,然後六七天有事外出不在宮中,另外休沐也要用去六天,能夠在官舍內看到邊子白辦公的時間,大概也就一兩天。而且這一兩天也基本上不是滿勤,早上批複往來的文書,睡個午覺就下班了。

 搞的連衛公都覺得內史令這個官職似乎有空缺似的,整日見不到人。

 當然,姬頹也不是勵精圖治的國君,他的年紀想要發奮圖強,也不太實際。算是得過且過吧!反正也不知道能夠活到多大的年紀。沒必折騰衛國的子民。

 可是眼下姬頹很迫切地希望獲得列禦寇的諒解,然後商量著讓老列在文章中美化一二,就算這個要求過分了一點,至少不能添加黑料,讓他死後都不得安寧吧!於是,丁祇又被賦予了一項重要的任務,幫忙去給邊子白的婚禮送禮,用宮廷府庫的東西收買人心。

 浩浩蕩蕩的送禮隊伍從宮中出發,來到城外邊子白的莊園,丁祇看著眼前的景色,感慨世事人非,這個莊園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還是從他手裡送給邊子白的產業。之所以這麽做,是丁祇已經迫切感受到在宮廷內的壓力,想要拉攏一個有實力的盟友。

 而邊子白在他看來,這小子能專營,是一把仕途攀爬的好手。

 可是當官之後的邊子白完全展現了他不為人知的一幕,也不知道是對衛國的官場了解太深,還是根本就不在乎內史令的官職,很快就墮落成一條鹹魚。

 為此,丁祇一度還很生氣,他以為自己看走眼了。邊子白根本就不值當他花費這麽多的心思去拉攏。

 但同時他又怒其不爭,你都有如此好的環境,為什麽不多表現一二?

 有時候著急了丁祇也會問邊子白,為什麽出仕之後完全不管職事,連在國君面前表現的念頭都沒有,整日都知道琢磨三餐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可邊子白回答讓他徹底沒了脾氣,當時的邊子白就很直接的告訴他:“中大夫,內史令的官職,在衛國已經算是當到頭了,多折騰沒有意義。”

 什麽叫多折騰沒有意義?

 問煩了,邊子白回了一句:“諸侯用人,皆有法度,封君佔據六卿一半,宗室佔據六卿一半,加上軍隊也多半是宗室公子指揮掌控,所有的規則就只有一個,家天下。我一個外人,能獲得中大夫的官職已經是僥幸,無需強求,再說了,強求也得不到,何苦來哉!”

 這話將丁祇堵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直到現在,他看到邊子白悠哉悠哉的樣子,心裡才徹底有所明悟,貴族畢竟是貴族,他們看的比自己這個草根階層出來的更加遙遠。尤其是他來說,一個宦官,手上的權力越大,善終的機會就越少。要是幾年前姬頹還精力旺盛的時候,他就漸漸隱退,恐怕也不會之前在寢宮內被太子吼著要殺他了吧?

 “子白,老神仙在嗎?”

 丁祇恐怕在也不能像以前對待那個街頭小子那樣和邊子白說話了,畢竟一個中大夫他可以不放在眼裡,但是身後站了一個列禦寇,就完全不一樣了。尤其是之前在魏侯大營之中,邊子白離開的時候可是公子緩親自相送數裡,幾乎送入帝丘城內。

 這等榮耀,在衛國不是說沒有人能夠享受,但也只能是一個人,衛公。

 沒想到邊子白竟然還能和魏擊搭上關系,這一刻,丁祇恨不得將邊子白和他說過的所有的話都回憶起來,然後仔細琢磨一番。可惜,他可不是莊周,也不是孫伯靈,腦子沒那麽好用。心裡恐怕最多的就存著後悔了。

 站在莊園外,邊子白對列禦寇的名聲也是羨慕不已,明明是列禦寇掃了國君的面子,可最終呢?姬頹還是要眼巴巴來送禮賠罪。人會被名聲所累,但同樣名聲也會讓人如癡如醉地滿足不已,眼下就是這樣。邊子白雖然也有名聲,但和列禦寇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根本就沒法比。

 邊子白搖頭道:“君上不誠,已經是羞辱了一個名士的尊嚴,然後再用一些毫無用處的財物,想要讓一個名滿天下的名士折腰,就更不可取了。”

 丁祇其實在見到邊子白的那一刻,就已經預料到了結果。哪裡主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有人來送禮,就派人在進出莊園的入口堵著的道理?

 當他聽到了列禦寇的不滿之後,臉色頓時垮了下去,他原本以為邊子白多少會幫他說幾句話,但是列禦寇乾脆就讓邊子白這個可能當和事佬的人去堵人。這就把所有能夠緩和雙方情緒的話都給堵死了,讓他失望不已。

 “唉,子白,你可要幫哥哥一把!”

 丁祇開口的那一刻,仿佛老了十歲。原本他保養不錯,雖然已經花甲之年,但看著也最多是四五十歲的樣子,關鍵是沒有胡子,看著倒是臉嫩了一些,只是太怪異了。如今的丁祇卻給人一種蕭瑟的頹敗,仿佛冬日的草木,枯萎在一起,看不到一絲的生機。

 邊子白倒是對丁祇的印象不壞,主要原因還是丁祇幫過他不少,點頭道:“能幫的一定幫。”

 丁祇瞪眼道:“這是什麽話,哥哥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境地,你竟然見死不救?”

 “沒那麽嚴重。”對於丁祇為了拉攏雙方的距離,用哥哥相稱,在官場倒是很常見,愚兄,賢弟的稱謂也是一種表示平等的意思。但丁祇是個太監啊!難道真忘了自己不是個男人?

 邊子白道:“衛公能讓你來送禮,還是信任你的。但是還請你放過小弟,如今嶽父為大,小子著實愛莫能助。”

 “不為此事。”丁祇擺手道:“列神仙是有脾氣的,也是應該有脾氣。愚兄過來一是表明君上態度;其次是來找賢弟出謀劃策來著,太子要殺我。”

 最後一句話,丁祇幾乎是壓著喉嚨說出來,給人一種嘶啞且陰惻惻的冷冽。

 邊子白皺眉道:“這些您老不都知道了嗎?”

 丁祇無奈道:“愚兄是知道太子對某不喜,但自始至終太子也沒有說過要殺我的想法。可是剛才,太子入宮之後第一句話就要殺愚兄。愚兄這也是慌神了,才來找賢弟謀劃。太子如此咄咄逼人,如今君上還在,要是那天……愚兄伺候君上數十年,最後落得如同狗一樣的下場?”

 狗,是最次等的祭品。

 丁祇的言下之意,恐怕就是即便現在不死,以後一旦衛公薨斃之後,恐怕他將是那隻衛公墳前最不起眼的祭品。可見,太子對丁祇已經還是不再忍耐,而是能夠當著衛公的面說出他的想法。可見,太子已經羽翼豐滿,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邊子白皺眉道:“好辦法幾乎沒有,你現在離開衛國,恐怕連衛公都要殺你,結果只能是死路一條。”

 丁祇點頭沉默不已。

 這是顯而易見的。

 邊子白繼續說:“秋冬之際,趙國南下已成定數,如果你去衛趙邊境,或許能夠逃過宮中的殺機。”

 “這個,你是讓愚兄去趙國?”

 邊子白氣地冷哼道:“趙章比衛公還昏聵,你去他跟前,不是找死嗎?”

 趙國的國君趙章,絕對是這個時代最為傳奇的君主。奢靡驕縱,一意孤行,看似一個亡國的國君的樣子。甚至還有傳言,他還是個喜怒無常的人,甚至會親自在宮廷內刺殺大臣。但就是這麽一個家夥,卻讓趙國撐住了魏國和齊國的雙雙壓製,還能夠讓趙國變強,簡直是個異數。丁祇這樣的外臣,還是個宦官,趙章能把他當回事才是怪了。禮賢下士,更本就不是趙章的性格。

 “小子的意思是讓你躲過宮廷的大禍,沒有讓你去趙國。再說了,你去趙國有用嗎?”邊子白很不客氣道。而他讓丁祇去邊境,因為邊境很可能不久之後在他的控制之下,儼然,邊子白已經成為衛國閹黨中的一員,榮辱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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