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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名士崛起》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吃錯藥了?
入宮門不久之後,趙武駕車緩緩地停在了中軸線附近的甬路邊上,邊子白在車內整理了一下衣冠之後,撩起車簾起身下車。不同於西方馬車的樣式,東方馬車的車門一直留在車廂的正前方,而不像是西方馬車,將車門放在車廂邊上來得方便。尤其是因為前面還有馭手,車門大部分都只能簡化成為車簾,有種寶馬車配上了永固牌鐵將軍,逼格降低了不知道多少倍。

 邊子白扶著車轅下車之後,公子梁的腦袋才出現在了車轅邊上,發現周圍的景色並不是衛公的寢宮,顯然在半路上邊子白就要離開。這讓他大為驚慌,還以為出了什麽變故,伸出手想要攔住邊子白,卻力有所不逮,只能扯開嗓子喊了一句——

 “先生為何棄梁而去?”

 邊子白原本在前面走的好好的,乍然聽到背後公子梁說了一句讓他腦袋中信息爆炸地話,嚇得一個趔趄,這話很容易造成誤會,尤其是對邊子白來說,聽著總感覺後背有點發緊,有種菊花不保的驚悚。

 “公子,此話容易造成誤會,還請慎言!”

 公子梁這才感覺到不妥之處,他和邊子白非親非故,只不過因為一次宴會的接待,身為秦國公子的嬴渠梁想要拉攏邊子白這個人才。

 這種心思要是放在肚子裡,沒有什麽,但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這是明著以一個諸侯國公子的身份招攬其他諸侯的士大夫官吏,就犯了官場大忌。

 不擇手段的痕跡太明顯,讓人聞之見惡。畢竟邊子白還是衛國官場的中級官僚,公子梁此舉會給邊子白的仕途帶來很大的壞處。至少衛公要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就會琢磨,自己手下的官僚都被別國拉攏了,還能相信嗎?

 說輕一點,他這麽做等於是給邊子白上眼藥,說嚴重點,甚至有離間衛國君臣的意思在裡面,尤其在衛秦雙方關系還算很融洽的時候,甚至有可能結盟的大環境下,更是顯得人心險惡。

 公子梁赫然以對,帶著愧疚道:“先生見諒,梁孟浪了,惶恐不已,還請回去之後聽梁解釋。”公子梁也知道讓三個國君等著他,而自己卻和衛國的臣子拉家常,確實有點過分,要是遇到了脾氣暴躁一點的國君,他甚至連國回不去都有可能。

 而國君,那個脾氣好過?

 邊子白笑了笑擺手道:“不必在意,子白也知公子是過失之言,非心之過,就此別過。”

 實際上,公子梁剛才說話的口吻並沒有什麽不對勁。這個時代的人都會習慣用這種句式來形容小夥伴們離開的場面,比如:

 “愛卿為何棄寡人而去!”

 “主公為何棄小人而去?”

 “夫君為何棄小婦人而去?”

 “兄長為何棄小弟而去?”

 “嫂子為何棄小弟而去……”(這話信息量太大,可能承載了一段不為人知的孽緣,恐怕說的人不多。)

 但其他幾種別離時候的語句,時常可以聽到。

 看到邊子白的背影消失在甬路上,公子梁視線略微有些失神,等了一會兒,才醒悟過來。宮廷之中多的就是這種兩邊豎著高牆,中間一條能夠通過車的道路,他還背對公子梁揮揮手,表示不用等他了的灑脫,讓公子梁羨慕不已。坐在駕坐上的趙武沉聲道:“主公要去官舍坐衙。”

 “多謝提醒。”

 公子梁這才知道邊子白今天沒有打算在家裡辦公的意思,似乎這才想起邊子白雖然和他年紀相仿,但還是衛國中樞重要部門內史的主官,這才恍然。可是邊子白往日裡的表現,似乎看不出他是需要忙碌的官僚。

 “你是趙氏,不是趙國公族,就是秦國公族,不過聽你說話的口音,似乎是關中之地,為何會流落到衛國?趙武,能問你的身世嗎?”

 “不能!”

 一句話就終結了公子梁的好奇心。趙武拉起韁繩,口中輕聲吆喝了一句使喚牲口的話,卻將公子梁一肚子的話都給堵住了。兩人接下來都沒有說話的打算。

 趙武是沒心思說。

 公子梁是在心中猜測四國結盟的條件,真的會像是邊子白說的那麽優厚嗎?就算是條件沒有邊子白說的那麽優厚,他也不擔憂,秦公贏師隰深感於國內的壓力,而且軍中朝堂都因為沒有機會立功,忠於國君的士大夫官職都很低,連個提拔的由頭都沒有,讓他氣地直瞪眼。要是有出兵中原的機會,他絕對不要任何條件,只要魏國倒時候能夠打開函谷關就行。可惜,自從十多年前,他在魏國的允許下出兵三萬,大破韓軍七萬之後,魏侯這家夥竟然學壞了,就是不給機會。

 要說函谷關和崤關,這兩座卡住了秦國東進的關卡,易守難攻,秦人在這兩座關卡面前可是吃足了苦頭,最多的一次慘敗在崤關附近,三萬秦國精銳在谷道裡遭遇伏擊,全軍覆沒。這種戰役,在春秋時期是極其罕見的情況,當年齊桓公最強盛的時候,齊國的軍隊也就幾萬人,春秋的戰爭,戰場規模都不大。一次損失三萬精銳,秦國至少需要二十年來緩解這場慘敗。

 可是一直被晉國把持著,三家分晉之後,兩座非常重要的關隘就留給了魏國。魏擊也就卡住了秦國東進的所有道路,當然還有入楚國商洛道,但是秦國還沒有打算去楚國發展的念頭。畢竟漢江流域,雲夢澤,到處都是河汊溝道,秦軍都是旱鴨子,不怕死的老秦,看到連成一片的水澤,腿肚子也要哆嗦I起來。

 邊子白走進了久違的內史府,屬下見到他的那一刻,都是為之一愣,太意外了。想到公孫鞅終日幽怨的抱著公文下班去找邊子白批示的場面,屬下們也是頗為有趣。當邊子白出現在官舍裡的這一刻,反而有點不太習慣了。

 “端木方在嗎?”

 “在!”

 “讓他來見我。”

 邊子白悠閑地在官舍的廊下品這茶湯,隨後打發人叫來了南卓,公孫鞅等人。似乎內史府要開會的樣子。可實際上,知情人都知道邊子白是來交接印信等事務。

 “大令!”

 “氣色不錯。”

 邊子白抬眼看著端木方那張看似正氣凜然的臉,隨口說了一句:“相國支持你擔任內史令,我以後就不是大令了。至於公文和印信,都在正堂放著,檢驗之後你就入主內史府了。以後我就不是你的大令了。”

 端木方面無喜色,反而似乎有種被俗事給羈絆的為難,長歎道:“諸位同僚即將上沙場保家衛國,可方卻要在這深宮之中虛度年華,可悲,可歎!”

 南卓撇了一眼端木方,他們兩個從來都不對付,這會兒功夫,都要離別了,也不打算好聚好散,反而陰險地笑著:“想要征戰沙場,也不是沒有機會。”

 端木方愕然,他倒是想去,可是手無縛雞之力,有沒有運籌帷幄的才能,去了戰場,他還能活著回來嗎?

 怒目看向南卓,心說:“這家夥太小氣了,這會兒功夫還給自己上眼藥。”

 “你們幾個也消停一點,端木方在辦學上做的不錯。帝丘的學館都上了正規,學生數量激增,這都是端木方教化的功勞。積以時日,衛國必然成為中原文教興盛之地。他本來就是一個儒生,上了戰場也發揮不了才能。留著有用之身,為百姓祈福豈不是更好?”

 邊子白和稀泥般說道,他還等著將官事交接之後,出城去軍營看一看苟變訓練的成效。別到時候上了戰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到時候邊子白恐怕就算是擁有一肚子的陰謀詭計,也無計可施啊!

 這時候潘毅從門外走過,被邊子白叫住:“潘毅。”

 “是大人。”

 潘毅欣喜地進入官舍,對諸位上官行禮之後,邊子白指著他笑道;“你都從門口走了十多個來回,是話要說?”

 “小人,想追隨大人。”潘毅突然拜倒在地,語氣斬釘截鐵道,似乎能下這個決定,對他來說頗為不易。要知道,大夫在戰場存活的紀律很大。因為就算是下大夫,只要夠品級,俘虜要比首級更加值錢,只要沒有頑固反抗的打算,基本投降就能活。

 而潘毅是上士,就差一步,他就能享受到大夫的待遇。

 而且年紀也不小了,快四十歲了,從軍的理由要是不足夠,邊子白不免會懷疑潘毅的動機:“此去生死未仆,你從軍可想過家中兒女年幼,父母高堂垂暮,要是妻子失去了丈夫,兒女失去了父親,老人失去了兒子,他們怎麽辦?”

 “家中薄有余財,足以讓兒女成人,父母安享。毅自從出仕以來,見功不獲,聞怨不伸,過的如此謹慎,雖小家得保,卻渾渾噩噩,碌碌無為。每當寢前,想起少年時仗劍走天涯的夢想,發現血還是溫熱的,不曾冷卻。毅懇請大人給一個機會,讓小人成就夢想的機會。”

 潘毅說了很多,可能是大部分家世很一般的官吏最後的結局都會像他一樣,碌碌無為地在俗事中老去。

 可是上戰場畢竟不是兒戲,刀劍無眼,不會因為有夢想的人,而被保存下來。戰場上獲得最大保護的永遠是主將。潘毅肯定是屬於那種隨時隨地可能被犧牲掉的人。

 邊子白問:“你可想好?一旦本官點頭,你就入軍營之中,一切皆以軍規說話,到時候想要反悔就是逃兵,人有情,兵法無情,錯一步,就是生死場。”

 “小人早已深思熟慮,還請大人恩準。”潘毅堅持道。

 邊子白歎氣道:“既然如此,就先去苟變哪裡適應幾日,出征之前,我會再問你一遍,屆時是你反悔的最後機會。”

 潘毅毅然決然道:“不用,小人既然已下決心,斷然沒有反悔的道理。”

 “將軍!”

 站起的那一刻,潘毅的整個人都似乎不一樣了,不可能變年輕,但是仿佛寶劍出鞘一般,原本被藏在深處的光芒一下子都散發了出來,精神為之一振。

 南卓也挺意外,潘毅原本是南氏用利益拴住的一個人才,要是一點能力都沒有,南氏也不會推舉他入仕。只不過潘毅不是南氏族人,最多也是家族不重要的庶出女弟的夫婿,算是姻親而已。偌大的南氏,像潘毅這樣的姻親上千沒有,但至少百余人還是有的。不被族長重視,比宗族弟子更加容易舍出去當炮灰……反正他的地位在南氏非常尷尬。算是附庸,同時又是親戚。

 可潘毅此時的舉動,連南卓都有點動容了,開口道:“往日真小瞧了你。”

 讓他說一句好話,比登天還難,潘毅會心一笑,不置可否。他要比其他人更了解南卓的性格,這位能這麽說他,已經是認可了潘毅的為人。

 交接完成了信物,邊子白撐著身體伸了個懶腰,起身跨出小院,回頭對一乾前下屬說到:“今日雲樓晚宴,算我的,大家不醉無歸!”

 “大人,雲樓就算了, 雲樓的廚子都在向你家家臣白圭學做菜,要是大人有誠意,還請家裡擺宴即可。”潘毅笑著開口道,似乎他放棄了禦史的身份之後,仿佛整個人都灑脫了起來。說話也不再深思熟慮,給人一種直爽的感覺。

 “就是,就是!”

 “好吧,就家裡吧!不過今日不行,明日吧!”

 “恭送大令,旗開得勝!”

 ……

 邊子白既無奈,又好笑,還沒有出征,他就被一群前屬下用道義綁上了戰場,這要是他在戰場上龜縮不出的話……會不會這些家夥失望?

 出了官舍,邊子白被句容攔住了,對方也說話,舉著手中的書簡遞到了邊子白的面前,逼著他打開書簡觀看,這種被人逼著的感覺很不好受,更難以拒絕,雖說他們之間有仇。並非邊子白仇恨句容,他多半想著句容做夢都想弄死他。

 邊子白還是拿起竹簡攤開之後,僅僅看了一眼就愣住了,懵逼道:“你吃錯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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