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到生日,住在隔壁市的父母就會給蘇新打來電話。蘇新是家中獨子,又是孝子,他常年不在父母身邊,說不想念他們是假的。尤其是父親蘇莫有心髒病,為此還辦了提前退休。
接起父親的來電,他馬上警覺地豎起耳朵。聽到電話裡父親渾厚有力的聲音,他這才松了口氣。他結婚前不久,父親才剛動了心髒搭橋手術,自此之後他和媽媽就十分擔心父親的身體。
“謝謝爸爸,您最近身體還好嗎?“蘇新關切地問。
“身體很好,就是想孫子了。什麽時候帶孫子回來給我和你媽媽看看,你要是忙的話,我們來米州看他也行。”蘇新的爸爸蘇莫難言激動的心情,“我都半年多沒看到孫子了,暑假也不帶回來,你老婆是怎麽搞的?”
蘇新看了一眼肖純,他哪裡敢說,她心裡一直在怪他們當年沒有幫她帶孩子,讓她一個初為人母的女人吃盡苦頭。
肖純跟蘇新的父母關系不好,她看到蘇新在接電話,故意走開,去沙發上陪兒子看電視。
“要不我找個時間帶回去給你們看,你們再等等。”蘇新小聲地說。
手機那頭突然沉默了。
“新新,我是媽媽。肖純是不是還在生我們的氣?都怪媽媽不好。”這次換了媽媽張莉莉講電話。她這幾年幾乎都在重複說這句話,她對肖純充滿了愧疚感。
做為兒子,蘇新不敢也不會去責備他們。但是,他知道父母和肖純之間的矛盾,也是造成他們夫妻關系惡化的一個主要原因。這兩天夫妻兩個人關系剛剛緩和一些,純粹是源於為了不繼續傷害兒子,兩個人互相達成的一種妥協。
這個時候,如果把父母的這個想法告訴她,她會同意嗎?這幾年,他越來越看不懂肖純,她是很顧家,可是脾氣陰晴不定。他已經拿捏不準,什麽樣的事情她會生氣,什麽樣的事情她不會生氣。
蘇新覺得當著肖純的面,不便和父母說太多,他和媽媽寒暄了幾句,就掛斷了手機。
今天是他的生日,肖純特意給她製造了驚喜,還把他的好哥們叫來了,也體貼的做了一大桌豐盛的晚餐。在這樣的時刻,他是不該破壞美好的氣氛。有什麽事,也得過了今晚再說。所以,他決定先把父親提的事情壓在心裡。
“吃蛋糕吧。”他提起精神,招呼大家過來。
蘇渡正看得起勁,被爸爸一催,他撒嬌耍賴道:“不要,不要,我還要看。”他趕緊握緊電視遙控器,眼睛不忘盯著電視看。
肖純心裡正較著勁,別看她表情平和,實則內心波濤洶湧。這幾年,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原諒公婆。一想起他們的所作所為,她巴不得跟他們斷絕了關系。可是,蘇新是個大孝子,蘇渡也還小,他是個孩子,需要正常的親情紐帶。正因為這樣,她才沒有直截了當地跟公婆鬧翻。
她心情不好,鬱悶地搶過兒子手裡的遙控器,“時間到了。”她說著,就一把按了遙控器上的開關,把電視關了。
蘇渡委屈地衝到爸爸蘇新的懷裡,眼眶通紅,“爸爸,我還要看,我還要看。”
蘇新猜出肖純的心思,這時候他不想火上澆油,再說了,馬年還在這,就算要吵架也不該選這個時候。“渡渡,媽媽說得沒錯,時間到了,渡渡說話要算話。再說了,爸爸馬上要點蠟燭許願了,你不是最喜歡吃蛋糕嗎?”
蘇渡一聽到要切蛋糕了,馬上忘記了不快,蹦蹦跳跳地叫起來,
“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 馬年喝累了,趴在桌子上睡覺。
蘇新拿筷子點了點他的耳朵,“喂,起來了。”
蘇渡覺得好玩,他搶過爸爸手裡的筷子,也學著爸爸那樣去點馬年的耳朵。一個不小心,把馬年點痛了。
“哇,什麽。”馬年捂住耳朵醒來。
蘇新和蘇渡兩父子哈哈大笑起來。
肖純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飯桌前,說:“今天蘇新生日,我們唱生日歌吧。”
蘇渡趕緊去關掉客廳裡所有的燈,這幾年他已經經歷了很多次生日,他自己的,爸爸和媽媽的,同學的……他知道這個時候就是要關燈了。
電燈被關掉,蠟燭隨之被點燃。
“許願,許願,許願。”馬年恢復得很快,這會兒已經充滿活力地喊起來。
蘇新對著蠟燭許願,“第一個願望給兒子,願兒子健康平安快樂;第二個願望給老婆,願老婆天天開心;第三個願望,願……”他還沒說完,肖純提醒他這個願望要放在心裡。
蘇新默默地許願。
蘇渡著急地用手去刮蛋糕上的奶油,肖純趕緊把他的手抓回來。
馬年看蘇渡認真的許願,悄聲對肖純說,“他估計是許願換個老婆。”
肖純吃了一驚,看他微醺的樣子,心想他肯定是在開玩笑,也就不理他了。
吃過了蛋糕,馬年回去了。
肖純帶蘇渡進臥室,蘇新問她:“今晚洗不洗澡。”
“你想洗就洗。”肖純故意憋住笑。
肖純把蘇渡哄睡著了以後,她習慣性地躺在床上刷手機。這時候,蘇新悄悄地走進臥室,輕聲對她說:“你來我臥室一下。”
肖純莫名笑了一笑。幸好臥室裡沒有開燈,蘇新並沒有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她記不清蘇新最後一次這樣來叫她是什麽時候了,好像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之前肖純在網上看過一個笑話,說是父母當著孩子的面不方便說那事。於是,就用晚上做不做作業來代替,還因此鬧出了很多笑話。而她和蘇新之間的暗號,就是洗不洗澡。
雖然剛才蘇新已經跟她打過了暗號,但他們之間太久沒有這樣了,她感覺有點生疏,也有點故意端著。
她把臥室門虛掩上,走進了蘇新的臥室。自從兒子出生以後,她和兒子就睡在主臥,蘇新睡在了次臥。
“老婆,我想你了。”蘇新的臥室裡黑燈瞎火的,他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抱住了肖純。
他的氣息裡帶著一點酒味,這個味道肖純有點不喜歡。但是她不敢說,因為他們之間已經太久沒有在一起了,而她也是想他的。
蘇新對著她的脖子和臉一陣瘋狂,他的手也不安分起來。
肖純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幸福的滋味了,她快被淹沒進去了。
蘇新抱著她上了床,她顧不得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盡情享受著此刻的甜蜜。
窗外夜微涼,而房間裡的他們,愛在升華。
等彼此都疲憊下來了,蘇新從後面抱著肖純,兩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聊著天。
“跟你商量件事。”蘇新大著膽子說出來。
肖純立馬警覺地要推開他的手,被蘇新壓得死死的,“聽我說。”
他見肖純不反抗,才繼續說:“我感覺渡渡缺少爺爺奶奶的陪伴,但人是不能缺少這份愛的。就像你小時候,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在身邊。渡渡呢,他隻有我們。”
肖純倔強地反駁道:“我生完孩子,他們不幫我,還跑了,那個時候他們怎麽不說渡渡需要陪伴。”
蘇新用力抱緊肖純,“就當是心疼我,好嗎?我爸身體不好,我很擔心他。”
肖純沉默了一會兒,說:“哎,算了,我就是太心軟了,換做別人,早就不認他們了。行吧,行吧,你拿主意吧。”
蘇新松了口氣,“太好了。”
肖純對蘇新不是沒有感情,他是她的初戀,她也知道他很孝順。她更明白,他夾雜在父母和媳婦之間,的確挺難的。
她的確是心疼他才會答應他。
蘇新很快就呼呼大睡了,肖純想起他還在感冒,便抓了抓被子,替他蓋好。她想,他也挺不容易的,都感冒了,但為了討好她,居然帶病奮戰。
想了想,她偷偷地笑了。
她走出臥室,在客廳的櫃子裡拿了口罩,放在蘇新臥室的床頭櫃。每次她和蘇新感冒,他們都要小心翼翼地戴上口罩,以防傳染給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