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歷三百九十一年,三月七日,傍晚。
鐵拳城堡的豪華房間內,莫寧和安妮正在艱難的穿戴著正裝禮服。
兩人正往身上套的都是純黑色的絨質燕尾服,這是在行動能力與著裝要求兩方面的妥協下得出的結果。
“呃,呼!”
終於打好領結的安德羅妮松了一口氣,看向了對面的穿衣鏡。意外的,鏡子裡身著男裝的小姑娘特別的英姿颯爽,黑色外套、白色襯衫和紅色披肩發的搭配莊重而又活潑,讓人眼前一亮。
“唔,雖然穿起來很吃力,但是看起來卻不錯呢。”
徒弟小姐整理了下雙手的袖口,嘖嘖稱讚道。
“畢竟是公主殿下的要求,貴族們的活動往往都有著相應的著裝禮儀。”
莫寧也整理好了自己的翻領;整套禮服非常的合體,緊緊的貼服在他的身上。
“好了,準備出發吧。”
獵魔人器宇軒昂的邁步出門,卻忘了帶上自己的劍;好在安妮心細,替自己的老師補上了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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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堂之前,車流如織。
寬大的四輪馬車由四匹純黑色的駿馬拖曳著,仿佛水面上滑動的遊船,靜靜的沿著平整的路面,懸停在了輝光大劇院的正門口。
駐馬側畔的索爾翻身而下,快步上前打開了馬車的車門,讓獵魔人師徒以及兩位殿下依次下車。
眾人面前,二十多米高的宏偉劇院神隱於朦朧夜色中,眾多火把的照明也只能淺淺的映出它的面容。
距離表演開始還有半個小時,但是許多觀眾已經提前到達,數十架馬車把塔盾區寬闊的街道都擠得水泄不通。
“安東尼,你想什麽呢?”
安東尼·斯塔克伯爵延續自己以往的習慣,提早等待在了劇院門口。不過與往常不同的是,他似乎有著特別的心事,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克莉絲汀公主的到來,反而是由對方發出了第一聲呼喚。
“哦,沒什麽,克莉絲汀殿下,只是有些走神罷了。”
重新掛上了自己紳士的微笑,子爵走上前來,與其他幾人一一問好。
“還是最頂層左側的那個包間看台,我們這就上去吧。”
對於子爵先生還有兩位殿下來說,輝光大劇院已經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地方了,這裡需要引路的,實際上只是兩位獵魔人。
穿過大開的木門,燈火輝煌的前廳裡,很多貴族已經在互相攀談;他們見到鋼鐵王朝年輕一輩中或許是最為高貴的幾人到來,都恭敬的躬身問好。
在經過曲折的回廊和旋轉的階梯之後,眾人在侍者的指引下,步入了位於最高層的半圓形獨立看台。
不必安東尼費心多說,哪怕是安妮也能分辨出這個對主舞台和觀眾席一覽無余的包間是整個劇場內最為豪華尊貴的席位。實際上,若沒有足夠的爵位,哪怕再是一擲萬金,也不能得到在此處觀劇的榮幸。
金錢某些時候能買來權力,但是它畢竟只是眾多資源中的一種,至少在這獅鷲之城,貴族的血統才是最好用的通行證。
莫寧將曠野之息放在看台入口處的方桌上——他今日身著禮服,自然無法背劍於背。初到陌生環境,老練的獵魔人已經本能性的開始觀察四周;在與這個露台的隔空相望的右側看台上,他見到了一位身著華裙的女子,亦在英氣勃勃的四處探看。
兩人四目相交,均是微笑著向對方致意。
漫長的等待後,舞台最深處佔據了整面牆壁的管風琴發出了洪亮的樂聲,宣告了歌劇表演的開始。
今晚的曲目,是威爾第大師的著名傑作《弄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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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辦公室內,只有圓豆般的一點燈火在獨自奮戰,不讓黑暗專美。
寬大的書桌後,劍眉入鬢的陰柔男子拉出了藏在桌下的矮小圓凳,緩緩的脫下了自己的全身衣物,然後坐在其上。
他的肌膚雪白,毫無傷痕,好似白玉製成的藝術品。
男子身前,木質的小方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銳利金屬,在白色紗布的襯托下,仿佛是沙場余生的戰士。
將臉龐埋入雙手,男子深深的呼吸,用盡全力的平複心緒;他的心跳亦隨之減到最緩。
終於,**的男子撿起了一把鋒利的薄片小刀,開始放置在燈火上燒烤。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房內的氣流都被凝滯著,直到過了許久,才又流動起來。
刀,已被燒的通紅,就像滿飲了鮮血。
呲,高溫炮烙血肉的聲音響起,是男子緩慢而堅決的切入了小腿上的皮肉。
他的手是如此的穩健,保證自己的第一刀就精準的穿過最大的兩條血管,使得金屬上附帶的高溫,能夠第一時間將其封死。
而後,刀子開始肆意的切割起來,不知是他的刀法精湛,還是血管裡本已沒有多少血液,越來越大的創口上,居然少有血液流出。
自殘還在繼續,但男子的面上卻毫無表情,只有額上微微滲出的汗滴和稍顯急促的呼吸表明,這具身體確實還存在痛覺。
不一會兒,整條左小腿上的血肉已經被完全分開,只剩下內裡孤零零的慘白骨骼。
“呼。”
吐出一口濁氣,男子將小刀放回,然後取下一把精鋼鍛造的鋸子,開始對自己的腿骨下手。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很快,他完全截斷了自己的左腿。
“按照資料,delta比我高三公分。”
男子在紗布上開始挑挑揀揀, 最終找到了一對三公分出頭的圓柱形金屬管,滿意的取到了手上。
熟練的將鋼鐵架上自己斷開的小腿骨,他將斷肢與自己身上的創口對接,然後按在了一起。
複雜的咒法力量開始在他的身上匯聚,元素們被精密的排列起來,組合出了特別的力量。
血肉被催化,骨骼在生長,生機勃勃的肉芽在斷面上扭動著,一點一點的把巨大的創口修補起來。
約莫過了十分鍾,男子滿意的放開雙手,此刻,他的左腿已經比右腿長處了不多不少的三公分整。
如法炮製,他加工好了自己的右腿。
完成第一道工序後,男子從辦公桌上的文件裡翻出了一副極為寫實的炭筆畫,然後又開始在燈火上加熱那鋒利的金屬。
豎立的玻璃鏡面內,他看到自己舉起了紅熱的刀鋒,湊向了面龐。
血的紅,鐵的黑,咒術的絢麗光華,在昏暗的室內交織在一起,配上男子的悶哼聲,組成了一副讓人毛骨悚然的畫卷。
直到最後,一位面目全非的陌生人吹息了燈火,讓濃密的暗影支配了所有空間。
月涼如水,今夜,不知會唱響誰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