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周的早晨,黎雲早早就起了。
這天對黎雲和李叔來說都是嶄新的早晨。
他們的身份證還沒送來,不過,他們昨晚上已經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
黎雲看著自己空空蕩蕩,只有地鋪的小房間,仍是覺得滿足。
等身份證到手,辦好銀行卡,預支了工資,他就能買一張床了。
黎雲感受了一下從自己臥室窗戶中照進來的陽光,疊好床鋪,開門出去。
對面就是衛生間的門。
他和李叔的新臥室就開在那條宿舍內的走廊上,和客廳緊挨著。
房間是突然冒出來的。
易心和薛小蓮的房間順位後移,好像這間宿舍本來就是這樣四室兩廳的結構。
宿舍裡還多了一間衛生間。陽台、客廳、餐廳的面積都順勢放大了一些。
如此神奇的變化,讓黎雲對老板更多了幾分好奇。
黎雲洗漱完,回到臥室,換上了昨晚上托易心買的新衣服,穿著打扮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上班族。他不用再穿著那一身睡衣,像個神經病一樣在寫字樓裡亂晃了。
李叔的年紀實在不適合出現在寫字樓中,所以,今天是黎雲單獨行動。
他準備午休時間去找人搭訕。
早上吃了早飯,他就和李叔練習起來。
“你們聽說那個死人的事情了嗎?周末死了兩個人。就在樓裡面。”黎雲有些生硬地說著開場白。
李叔扮演著被搭訕的群眾,煞有介事地點頭,“聽說過。死了兩個。”
說到此,兩人相顧無言。
易心在旁看著,突然拍著大腿,哈哈笑起來。
“這活你不行啊。”易心一邊笑,一邊說道,“你以前有沒有跟陌生人搭訕過?”
黎雲想了想,“有問過路。”
“哈哈哈哈哈……”易心又是大笑,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你就沒有在街上遇到漂亮妹子,上去搭訕一下?”
黎雲誠實地搖頭。
易心也跟著搖頭,“沒有情趣,不懂浪漫,零分。”
“我是去打聽情況的。”黎雲認真說道。
易心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這樣還不如用鬼的身份去翻翻檔案呢。哦,現在警局都用電腦了,翻檔案不行。”
黎雲和李叔都不禁望向了易心。
這話聽起來,易心以前乾過這種事?
易心從桌子上跳下來,走到黎雲面前,墊腳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棄吧。這活你乾不來。”
黎雲沒有回應。
易心也不在乎,轉頭衝薛小蓮道:“我回樓上換衣服,午飯和晚飯都不用等我了。”
她說完,就哼著歌往外走,好像已經從失戀的痛苦中擺脫了出來。
黎雲望了一會兒她的背影,小小擔憂一下,問薛小蓮道:“她出去做什麽?”
不會是做什麽壞事吧?
薛小蓮眼都沒睜開,“邂逅。”
“邂逅?”黎雲和李叔面面相覷。
“邂逅新的戀情。”薛小蓮很淡定地說道。
黎雲想了想,沒想起來什麽妖怪是靠戀愛為生的。以美色、戀愛為誘餌的妖怪故事倒是不少。什麽窮書生狐狸精、窮書生白蛇妖、窮書生和畫皮鬼……
黎雲想到此,看了看薛小蓮。
薛小蓮似是察覺到了視線,說道:“你還想問什麽就問吧。”
“她……是喜歡那種……呃……屌絲?”黎雲尷尬地問道。
他唯一知道的易心的前男友就是個劈腿男,還挺慫的,似乎惹到了一個大混混,昨天剛被人逼著來了一趟金榮大廈。
薛小蓮撲哧一笑,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她在這方面不挑。”薛小蓮解釋道,“對我們來說,金錢、權勢,甚至是一副好皮囊都沒什麽意義。”
這可以理解。
黎雲點點頭。
李叔問道:“總要看人品吧?”
薛小蓮重新閉上眼,“沒有必要。反正,和人類的戀情總是長不了。沒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是個妖怪。”
黎雲和李叔都怔住了。
“那,可以找妖怪吧?”李叔又說道。
薛小蓮“嗯”了一聲,“但這個世界上,還是人類比較多。”
李叔歎氣,對妖怪的戀愛觀無法理解。別說妖怪的戀愛觀了,現在小年輕的一些戀愛觀,他都覺得理解不了。但他和老伴李阿姨在這方面都比較開明。他們是自由戀愛結的婚,當年還很大膽,是李阿姨主動追得他。他們父母那時候就不能理解他們,但這也不妨礙他們接受雙親的祝福,幸福地結婚、生活、養兒育女。
李叔也有傳統的地方。他覺得談朋友得找個靠譜的人,不能隨便玩玩。
可他顯然無法說服易心。
黎雲只是暗自祈禱這次易心交的男朋友能和她好聚好散,別再弄出人命了。
兩人尬聊到了中午。
早早吃了午飯,黎雲深呼吸,衝著李叔和薛小蓮打了招呼,就下了樓。
他走的是那條正常的樓梯。
昨天他和李叔逛了逛整棟金榮大廈,了解了這裡的格局。
除了他們走的特殊通道,和正門電梯邊上的樓梯外,金榮大廈內還有一個樓梯間,在大樓的另一個方向。那處樓梯間和他們四樓的辦公室不相連。應該說,他們在四樓的辦公室隻佔了整個樓層面積的一小部分。
黎雲的另一個發現就是十四樓的宿舍只有走特殊通道才能到達。整棟金榮大廈只有十三層,再往上就是常年上鎖的天台。
想著金榮大廈的格局,黎雲下到了三樓。
他在樓梯拐角稍微停步。
兩名死者就是死在了那裡。這個位置,現在還有警方調查取證後殘留的一些標記線。但那塊地上,並沒有火燒的焦痕。
黎雲伸手推開了三樓的門,保持鎮定地走了出去。
三樓辦公室內,有不少人叫了外賣。
因為公司多且雜,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那些三樓的職員也沒有在意。
黎雲到處看著,想找個看起來好說話的人搭訕,還沒決定好呢,就聽有人提到了那起案件。他急忙尋找說話的人,在辦公區的層層牆壁中轉著圈,總算找到了湊在一起吃飯的一桌人。
“……十幾年前也這麽燒過。那地方鬧鬼!”講著鬼故事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他眉飛色舞,唾沫橫飛,說得非常投入。
幸好,周圍人都已經吃完了,滿桌的空餐盒也不怕他亂噴口水。
除了這一小桌人, 周圍還站著些好奇的聽眾,都聽得津津有味。
“是說周末死掉的那兩個人?”黎雲忙問道。
那個講故事的小哥抬了抬眼,不認識黎雲,但也沒問。他點頭回答:“剛剛在講呢。現在在講四樓的事情。我懷疑啊,她們兩個就是碰到四樓的鬼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跟她們說那個小三在四樓上班。這是故意的吧?借刀殺人,好狠!”
黎雲微楞。四樓的鬼?他和李叔……不對,這人說的應該不是他和李叔。
“真的鬧鬼?瞎編的吧。我聽說個皮包公司,租了辦公室,但沒人來上班。”一個男人懷疑地看著青年。
“皮包公司租那麽大的地方?”青年嗤之以鼻,“我跟你說,就是鬧鬼,租不出去。有人來看過,當場說要租下來,簽合同的時候就反悔了。你們要是膽子大,上去看看。那一層,氣溫就比其他樓層低。都是中央空調啊,就那一層特別冷。還不止呢,你在那兒能聽到聲音。慘叫聲。哇啊……啊……”青年模仿著鬼片的音效,“都是燒死在那裡的人,一直冤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