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盛健捂著額頭,以此舒緩昏迷後所帶來的大腦昏沉感。
“這是哪裡?”這是鄒盛健蘇醒後的第一個念頭。
“父親,你醒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鄒盛健瞳孔一縮,不敢置信的回頭一看。
他那遭人綁架的兒子,鄒哲毫發無損的出現在他身後。
“你怎麽會在這裡。”鄒盛健那保養得當,好似四十歲成熟男人的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鄒盛健不明白,鄒哲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被人綁架了。
“你手裡拿的是什麽?”鄒盛健不愧是一名商場大鱷,城府極深,在度過最初的震驚後,鄒盛健臉色恢復平靜,語氣冷靜的問道。
面對鄒盛健的詢問,鄒哲有些拘束的攤了攤手,臉色複雜的走到鄒盛健身邊,坐下。
鄒哲緊緊的捏著手中這份文件,不敢面對鄒盛健詢問的目光,臉色複雜。
鄒哲手中的文件,是一份股權轉讓合同。
保護傘公司的大老板,蘇紹已經簽完字,現在只等鄒盛健簽字,就能完成對澳洲銀行19.3%的股權轉讓。
屆時,保護傘將成為澳洲銀行的第一大股東,收購案也將全面進入下一階段,對澳洲銀行全面控股,完成私有化。
身為人子,卻幫助外人來向自己的父親,逼宮,出賣手中的股份。
鄒哲的此刻的心情,糾結複雜,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坐在鄒盛健身邊,鄒哲臉色複雜,陰晴不定,額頭上布滿了因為緊張而出現的汗水。
鄒哲緊張,不敢開口。
因為鄒盛健給鄒哲的壓力,實在太大,哪怕鄒哲已經成年,但是面對他的父親,鄒盛健,鄒哲還是會感受到害怕。
這種害怕是深入骨子裡的,孩子對父親威嚴的本能反應。
父如山,鄒盛健就是鄒哲心中的一座巍峨高山,雄偉深沉,極具威嚴。
帶給他深深的安全感,還有令他害怕的威嚴感。
這一刻,這間裝修精致的辦公室內,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父子兩人就這麽靜靜的相互坐著,誰也沒有開口,也都在等待對方率先開口。
終於,鄒哲戰勝了內心的糾結,一咬牙,將手中的文件遞給鄒盛健。
鄒哲沒有回頭看鄒盛健,他不敢,在將文件遞給鄒盛健後,鄒哲雙手撐住膝蓋,低著頭,聲音沙啞的說道:“父親,簽了吧。”
鄒盛健目光深沉的打量了鄒哲一眼,見鄒哲不敢看自己,深深的歎了一聲,翻開手中的文件,快速的瀏覽。
快速的翻看了一遍這份文件後,鄒盛健輕輕的合上,一臉落寞的回頭看向處在複雜內疚中的鄒哲,緩緩的說道:“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
聽到鄒盛健話語中的落寞和無奈,鄒哲心中有些不忍,雖然因為母親的死亡,,鄒哲在心底裡非常的恨這個父親。
打心底裡,鄒哲就認為,母親的死,都是因為他。
可是,血濃於水,在母親死後的十多年裡,鄒哲無數次深夜歸家時,都能見到書房的燈火明亮,偷偷的看到自己的父親,拿著裝有母親照片的相框,回憶著,內疚著。
鄒哲明白,在鄒盛健心中,對於母親的離開,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但是他那與生俱來的倔強,又促使著他不肯在自己的子女面前低頭認錯。
鄒哲怨他,也怕他。
但是。
面對鄒盛健的詢問,
鄒哲雙拳緊握,在心裡不斷的給自己打氣,艱難的戰勝自己的內心。 鄒哲鼓起勇氣,回頭看向鄒盛健,滿臉倔強的望著他的父親,直面鄒盛健那威嚴嚴厲的目光,倔強的說道:“因為,我想超越你。”
當鄒哲,一字一字的對鄒盛健說出那在心底埋藏已久的秘密後,一瞬間,他感到所有的包袱都離他遠去,心底裡前所未有的輕松。
“你要超越我?”鄒盛健面色複雜。
”還在恨我?因為你母親?“看著一臉倔強的鄒哲,鄒盛健試探的問道。
聽到鄒盛健提起自己的母親,鄒哲將目光移開,再次低頭,那撐著膝蓋的雙手緊緊的握拳,情緒激動的說道:“母親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但我不會恨你,因為你是我的父親。”
鄒哲堅強的說道:”我要超越你,我要向你證明,我不是一個永遠庇護在你羽翼下的雛鳥,只能依靠你的庇護而活下去。“
“我已經長大了,我有自己的抱負,也有自己的夢想。”
“我不想在別人見到我的時候,隻認識我是,鄒盛健的兒子。”
“父親,我有名字。”將心中埋藏多年的話語,全部托盤而出,鄒哲的心不再如同剛剛那樣的緊張,變得平穩。
鄒哲也敢於直面鄒盛健:“我希望有一天,人們提起我時,是因為我的努力,我所取得的成就,而不只是簡簡單單的因為,因為鄒盛健兒子這個身份。“
“我要向這個世界的所有人證明,在脫離你對我的庇護後,我也能在這個世界,取得屬於我的成功和輝煌。“
“而您手中那19.3%的澳洲銀行的股份,是我取得屬於我自己成功的一次契機。”鄒哲目光堅定的望著鄒盛健,透露出他從不曾出現過的倔強和堅強。
這是鄒哲第一次向鄒盛健袒露自己的心聲,是一個渴望擺脫父輩的輝煌,向世界證明自己的努力與優秀的,一個有抱負的年輕人心中最簡單的理想。
聽到鄒哲毫無保留的傾訴,這是他們父子間,第一次毫無保留的交談。
鄒盛健明白,自己曾經所保護的那個孩子,長大了。
他不願意擁有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願意成為一朵溫室裡的花朵。
他有自己的抱負,有自己的理想,雖然因為他母親事情,父子兩人間擁有了芥蒂。
可是血濃於水,父子之間雖然有芥蒂,但卻不會有仇恨。
明白了鄒哲心中的想法,鄒盛健心底裡,有欣慰,也有擔憂。
欣慰的是,自己的孩子終於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望子成龍,不管是哪個父母,都是一樣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要強。
也有擔憂,擔憂孩子的安慰,害怕孩子在前進的道路上是,受傷。
鄒盛健望著一臉倔強的鄒哲,眼眸中的威嚴,消失殆盡,流露出一抹慈愛的神采。
長長的歎了一口,在心裡告訴自己,兒孫自有兒孫福,鄒盛健快速的在股份轉讓合同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合上合同,重重的歎了一口,將合同遞給鄒哲,落寞的說道:“好自為之吧。”
鄒盛健好似一瞬間老去很多,離開的背影不再挺拔。
當鄒盛健單薄孤獨的落寞身影,消失在門口後,鄒哲在也抑製不住心中的複雜矛盾的內疚情緒,淚水充斥了眼眶,強忍住不去留下,聲音哽咽的對著空蕩蕩的牆壁自語道:“父親,對不起!”
“我要向這個世界證明,我絕不是一個只能庇護在父親羽翼下的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