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見晚，華燈初上，路邊攤炊煙淼淼，大排檔人頭濟濟，李星野緊了緊褲帶，來到了越好的燒烤攤。

　　卻見闞木頭早就到了。十二瓶啤酒起開了腳下排了一溜，桌子堆著上大把的各色烤串。

　　李星野剛坐下，闞木頭就推過來一個信封。“老李，嘿嘿，住院費。”李星野看著他:“手頭寬綽不?我還不缺錢用。”

　　“多了沒有，這幾年倒是攢了十幾萬。”

　　李星野趕忙一把搶過了信封。

　　好家夥，自己承蒙九爺照顧，才攢下五六千。面對這個土豪，今天不吃到吐誓不罷休。

　　倆人頭都不抬，說話的空兒都沒有，就是悶頭吃喝。這一氣兒吃到月上半空，吃走了兩撥客人，桌上的肉早都沒了。倆人這下四仰八叉地倚著椅子，一邊休息一邊等著第二輪的烤串上菜。

　　這時候，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來。李星野抬眼看去，只見隔壁桌的三個二十啷當歲的小夥子正在輪番表演吹瓶兒，同桌的兩位女生在起哄鼓掌。

　　他不由得會心一笑，就給闞木頭講，自己大學那陣兒，偶爾跟同學們一起湊份子解饞，也是這樣。先來一箱啤酒，每人頂下去一瓶，把肚子灌個半飽，然後在吃菜。不僅熱鬧，還省錢。

　　闞木頭就呵呵一笑，說以前在工地，自己沒錢的時候，就是榨菜就啤酒。有時候乾活太累，根本吃不下飯，就直接拿啤酒頂餓。

　　現在雖然攢了點錢，還想再多些，將來想法子開個木器廠，專門用傳統的手藝做東西，然後再收一些學徒。闞家宗族可能漸漸式微，但祖上的手藝不能就這麽沒了。

　　酒勁湧上來，闞木頭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講什麽是榫卯結構，講怎麽上梁的規矩。李星野就一邊喝一邊悶頭吃肉。

　　那三個人吹完瓶就都坐下開始吃吃喝喝，聽他們說話內容，原來是幾個剛入學的大學生，剛剛組織完這屆學生會活動，跑這兒慶祝來了。

　　突然間，說笑聲被打斷了。只見一個剃著光頭穿著夏威夷襯衫沙灘褲的時尚青年，端著杯啤酒站在那桌旁。

　　他一臉和氣地說:“各位好朋友，今天是我哥，大飛哥，的生日，我們剛剛在酒店喝完酒，來這裡又坐一會兒，看到大家就是有緣。

　　我特意代表他過來敬杯酒。來來來，老哥我先乾為敬！”說著，不等桌上人們反應過來，一揚脖子就把整杯酒倒進了喉嚨。

　　李星野看著這光頭有為青年很是面熟，這貨不正是紅旗市場門口小偷二人組裡自稱“畢爺”的拿刀子的那個嘛！

　　他趕忙別過臉去，悶頭吃起剛上的肉串。

　　光頭青年放下空杯，接著說道:“各位老弟老妹，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小畢替大飛哥過來敬了酒，您這裡是不是也過去一位敬一杯呀?”說著伸手一指靠路邊的一桌。

　　李星野偷眼順著看去，果然當時被自己捅倒的另一位身形高大的小偷正坐在那桌，這才知道與自己頗有淵源的兩位名諱，真是失敬失敬。

　　卻看見大飛雖是聲稱他過生日，卻坐在下垂首的位置，正滿臉堆笑向坐在正座的一位敬酒，嘴裡連連稱呼“豹哥”。那豹哥身邊還坐著兩個面無表情的人，卻是不苟言笑，只是喝酒，看樣子是保鏢或者打手一類的跟班。

　　那些學生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紛紛搖頭。

　　小畢臉色瞬間晴轉多雲，反手一揮，把空酒杯撥落到了地上。

　　“啪啦”一聲。

　　豹哥身邊的兩個人噌地站了起來，

看了一眼這邊，又坐下繼續喝酒。大飛那頭也投來不滿的神色。　　小畢臉上掛不住了。豹哥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他可是王老板的“快活淋”洗浴城裡的二號人物。今天自己大哥大飛能請來他，那是天大的面子。

　　剛才在酒店聊得很是投機，正要去歌廳繼續喝，豹哥不知哪裡來的興致，非要在這個燒烤攤坐一會。

　　自己主動請纓找個學生妹來陪著喝點，圖個熱鬧，結果差點搞砸。這個面子可栽不得。

　　他把臉湊過去，幾乎鼻子尖碰鼻子地挨個盯著那幾個學生，低聲地說到:“那面桌上的大飛哥和豹哥，都是快活淋洗浴城扛把子大哥龍哥的得力手下，你們這些學生是惹不起的。我是為了你們好，要麽讓這兩個老妹兒過去敬酒，要麽今晚就別走了。我說話算話，隻敬一杯酒，就放你們走。“

　　兩個女生臉憋得通紅， 已經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時候，旁邊桌站起來一位，大聲笑到:“哈哈，畢哥，真是太巧了！這滄海市可真是小啊。來來來，咱哥們一起喝點再說。“

　　小畢沒等看清那人是誰，就被那人一把摟住了脖子，摁在了那桌的座位上。

　　小畢眨眨眼睛，這才覺得這人的確眼熟。還沒等認出來，同桌的黑臉壯漢也湊過來，倆人一左一右緊緊地把自己夾了起來。

　　擱遠處看，還以為那三個人是許久不見的親密好基友。小畢感覺脖子被勒得有些氣短，剛想張嘴嚷嚷，一杯酒就迎著倒進了嘴裡。

　　咕咚一聲剛咽下去，另一杯酒就又見縫插針地到了。

　　稀裡糊塗連乾三杯之後，小畢兩腿一較力就要站起來。

　　這時那壯漢的胳膊也到了，穩穩地把他壓在座位上。

　　小畢動也動不了，想喊人也空不出來嘴，隻得眼睜睜看著隔壁桌的幾個學生結帳匆匆離去。

　　小畢本來在酒店就沒少喝，這一會兒就稀裡糊塗被強灌了四瓶酒下肚，就感覺天旋地轉。若不是這兩個不知來路的人還扶著，恐怕早出溜到桌子底下了。

　　那頭大飛一邊陪著笑臉，一邊心下懊惱。

　　自己帶著小畢來“快活淋”混了倆月，得到豹哥的賞識，也算事業正式起步。這小畢拍胸脯要請倆學生妹來助助興，結果人沒請來，自己反而跑別人桌上喝得五迷三道，真是丟人敗興。

　　小畢又被灌下兩杯，就一頭栽倒在桌子上。那倆人拍著他的後背大聲招呼著，相約下次再聚，就結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