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木頭卻兩手交叉，枕在腦袋後邊，舒服地躺下。

　　“天道萬物都是公平的。術法神奇，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但術法也很凶險，要承擔常人想不到的後果。

　　我當時用自己的血為媒，才破了一下他的陰體，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如果人形黑氣身上的陰氣足夠強大，我的法術破不了它，我當時馬上就會受到反噬之傷。

　　嘿嘿，厭勝術的反噬尤其厲害，輕則吐血，重則喪命。”

　　李星野看看他，把兜裡沒舍得吃的半袋魚皮豆丟過去。

　　“你這和道士做法一樣，也需要念咒語啊?”

　　“不止要念咒語，還得用上古時候人們說的話念。這套話可是快失傳了，我們族裡現在只有族長會用，呃，還有我。”

　　李星野一聽就說不對，剛才還說你父親也是厭勝術的高手呢。起碼他老人家也應該會用這種話念咒才對。

　　闞木頭沒和他爭論，只是搖了搖頭。

　　李星野來了興致，三皇五帝時期的語言，現在竟然是一句也聽不懂，就跟闞木頭請教了幾句。

　　結果完全不得要領，於是作罷。

　　火一直沒熄，倆人不敢關窗，靠著火堆，躺著沉沉睡去。

　　昨晚折騰了半夜，倆人都沒有休息好，這一覺睡得就很沉。

　　朦朧中，李星野聽到鑼鼓聲響，和一些吹奏笛子撥弄琴弦的聲音。

　　他爬了起來，揉揉眼睛，看外頭還是漆黑一片，這荒山野嶺，哪裡來的人如此好興致，跑這裡開起了民樂演奏會?

　　低頭看火堆已經熄滅，闞木頭還在張著大嘴，鼾聲如雷。李星野關上窗戶，輕輕開門走了出去。

　　外頭一輪金黃的圓月掛在山巔，月亮上的娑羅樹都清晰可見。天空上的星星匯聚成河，比城市裡看得可清楚太多了。

　　雪白的月光照得眼前如同白晝，地上的草葉都纖毫畢現，李星野從來不知道夜裡的月光能讓人看得這麽清楚。他摸了摸兜裡的雷屑釘，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徇著聲音的來處緩緩尋去。

　　繞過前面的山坡，李星野又來到了礦坑，聲音是從礦坑底部傳來的。

　　他偷偷伸出腦袋一看，坑底竟然如此熱鬧！

　　大月亮地兒下，在那個黑色的洞口搭著一個高台，幾個人在台下擺弄著一些樂器，吹吹打打得十分熱鬧。

　　台前站著不下幾百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早到的，有剛來的，互相施禮，顯得非常客氣。

　　正摸不著頭腦之際，李星野忽然覺得有人在身後咳嗽一聲。他一驚，轉過來觀瞧，竟然是一位穿著灰黃色衣服的老者。老人家臉頰削瘦，眉毛都白了，一部胡須灑在胸口，眼睛不大，閃著精光。

　　他一手拄著根拐棍，另一手輕輕拂過胡須，看著李星野微微一笑。

　　“在下關外人氏，人稱灰老太爺。這位小友，相見即是有緣，不知怎麽稱呼?“

　　李星野看他神氣和善，也就自報了家門。

　　灰老太爺呵呵一笑，竟然問起他，認不認識一個叫黃半山的人。

　　李星野看著灰老太爺的眼睛，心中大震。

　　眼前的人正是跟黃半山身世有莫大乾系的灰老太爺。

　　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能親自站在這位東北野仙的面前。

　　灰老太爺接著說，“我與那黃半山是老鄉，和他的師父也有一些淵源。你的身上有他的氣息。今天老夫特意從東北趕來蒼龍背，與一些老朋友見一面。

見你心性不壞，又與老夫有些淵源，就帶著你漲漲見識。“　　說著，從衣兜裡掏出一粒松子，吹了口氣。然後遞給李星野道:“把它吃了，一路不要說話，跟著我走就行。“

　　李星野見他沒有惡意，一想，這場面如果錯過了肯定後悔好久，於是跟著老爺子從坑壁的土路上繞了下去。

　　灰老太爺跟相熟的幾個人見面後，一一互相施禮。

　　這時，走過來一位風姿綽約的三十歲上下的女士，李星野看了一眼就拔不出眼睛了，真是美貌不可方物，不論李櫻桃還是白芳菲，就是比起一些明星都漂亮太多了。

　　灰老太爺居然邁前一步，先跟這美女見禮。

　　李星野一言不發，跟在一旁聽二人說話。

　　“長白山灰在秋見過染塵先生。“

　　那美女微微點頭，讓他不必客氣。

　　灰老太爺見對方態度和藹，就攀談了起來。

　　“六十年不見，這裡的風水居然被禍害成這個樣子了。本來的拜祭大典， 竟然要在這石頭坑裡舉行。“灰老太爺先發話道。

　　“一甲子對於各路修行仙家來說，不過彈指之間。但這些年開山破土的事兒，世人乾得的確也太頻了。上次這些人在這裡動土挖礦，被滄海青龍山常家三爺暗中給了點教訓，算是暫時撤走了，但自古財帛動人心，下次他們還會回來的。這洞中的華夏至寶，早晚會毀於一旦。“

　　“哎！人的眼珠子是黑的，心卻是紅的。這眼珠子要是紅了，心，就黑了。“灰老太爺用拐杖拄了下地。

　　“時辰快到了，拜祭大典也快開始了。可惜，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染塵先生轉過身去。“這位後生不是你們灰家的人。讓他離去吧。”

　　李星野這時感覺腦筋清明了一些，他咬了下牙，上前一步。

　　“在下李星野，貿然前來，與灰老太爺無關。“

　　深施一禮後說道。“我雖然是個外人，但與長白山陰陽先生黃半仙也有淵源，願意行走世間用術法濟世救困，也對各位仙家的行事作風深為欽佩。

　　今天路過這裡，看這附近屋舍儼然，東西都沒有搬走，他們應該還會回來。在下無意多嘴打探這深洞裡的秘密，但我願意盡綿薄之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為各位分憂。“

　　在那位染塵先生一雙清澈見底的美目注視下，李星野感覺自己從裡到外給人看了個透。

　　她眼睛閃爍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挑。“年輕人心性不錯，我都想不到能有什麽辦法讓這裡不被繼續毀壞。“

　　“既然這樣，能不能把這深洞裡的東西搬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