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霍迪安啞聲道,“你聽到了嗎?”
顧恆在黑暗中點點頭,他知道霍迪安能夠看到。
不知道為什麽,就算是無星無月的夜晚,顧恆也能看到東西,只是看不到色彩。
霍迪安的情況也差不多少。
“是不是我們睡在了它們的地方,他們無家可歸,只能在遠處鬼嚎?”
霍迪安說的它們,指的鬼。
“你瞎說什麽呢,咱們來這裡的時候是白天,你見過有鬼白天到處溜達,晚上才回家的嗎?”
顧恆這才明白了包圖讓他倆來這裡扎營的原因。
霍迪安天生膽小,尤其怕鬼,上次住的那個鬧鬼的房子,就把他嚇暈過。如果想要當陰差的搭檔,怕鬼這個缺點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的。
武宣應該也意識到這點,看樣子在這一個多月中沒少給他特訓,剛才顧恆去找包圖時候,霍迪安那無奈的表情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可是,看樣子武宣對霍迪安的訓練效果不明顯,他現在還怕鬼怕的要死。
“你先松開我!”顧恆用發顫的聲音說道,霍迪安抓住他睡袋的時候,剛好抓到他肋下,胖子是掄大鐵棍的,手勁十足,這一下讓顧恆痛不欲生。
“哦,好。”
大概是看到了顧恆痛苦的表情,霍迪安飛快的松開了顧恆。
伸手揉了揉肋下的軟肉,顧恆覺得這片肉應該已經被霍迪安捏青了。
“我們都在這,你怕什麽?”顧恆清喝道,“哪個鬼能在表舅面前囂張?趕緊睡覺。”
“好吧,那你別出去啊。”霍迪安不放心的說道,他抓著睡袋,如同一條大毛蟲一般蠕動著靠近顧恆。
顧恆歪了歪身子,卻沒有讓開,因為他知道,就算他躲出天幕去,霍迪安還是會跟上來。現在只能盼望著趕緊睡著,一覺到天亮。
想法是好的,可是有人不讓他安生,就在顧恆迷迷糊糊將要睡著的時候,腰間一個拇指大的設備響了起來,並且閃爍著紅燈。
這個東西是和他們的對講機配套使用的,當晚上睡覺之前,包圖幾人會關掉對講機,如果有事情需要聯系,只需要按下這個設備上的按鈕,附近的人就會收到信號,到時候再打開對講機,進行聯系。
顧恆現在和包圖離著十多米遠,自然不會的起身去包圖帳篷,所以打開了對講機。
“小恆子,你和小胖子去看看。”包圖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了出來,在寂靜的夜裡十分響亮。
顧恆把對講機拿的遠一些,扣了扣耳朵,這才問道:“表舅,看什麽去啊?”
“你沒聽見有女的在唱歌嗎?去看看幹什麽的。”
“不是吧!”顧恆的臉立刻苦了下來,他雖然不會害怕鬼,可萬一唱歌的是人呢。再說了,現在都晚上十點多了,正常人誰會來這深山老林唱歌,還是個女的。
“你兩個一起去,帶上家夥不就行了。”包圖催促道。
顧恆用對講機沒有戴耳機,所以霍迪安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可是又不敢說不去。磨磨蹭蹭的爬起來穿上外套,又慢慢的穿襪子穿鞋,希望在這個過程中,唱歌的女人,或者女鬼能自行離開。
然而,霍迪安的想法落空了,因為等他們兩個穿戴整齊,拿起兵器的時候,遠處的歌聲依然存在。
其實想想也應該知道,能在這個時候唱歌的人或鬼,肯定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失。
顧恆拿著令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前面,
霍迪安雙手握著長棍,彎著腰,走在顧恆的身後。 雖然兩人晚上都能視物,可到底不如有光亮時候看得清楚,所以顧恆左手中還拿著一個小巧的手電筒,電筒使用的是五號電池,亮度十分低,最多不過二十流明,在山林中可以說是十分的黯淡,不過在顧恆和霍迪安的眼中,這個手電已經夠用。一節電池能用七八個小時,如果調低亮度,還能用的更久。對於顧恆幾人來說,這已經是個很好的手電筒了。
兩人走了十多分鍾,遠處傳來的歌聲依舊十分縹緲,不過比在營地時候清楚了許多,已經能夠聽清歌詞。
“葛生蒙楚,斂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機,斂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燦兮,錦琴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鮭魚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鮭魚其室!”
……
……
歌調優美,歌詞淒美,歌音柔美。
“唱的還挺好聽。”霍迪安側耳聽了一會,說道。
顧恆頭也不回的說道:“怎麽,你不害怕了?”
“嘿嘿,”霍迪安輕笑一聲,“聲音這麽好聽,應該不是什麽壞鬼吧。”
“好壞憑聲音就能分辨出來?那你真厲害了, 既然這樣,你帶路吧。”
顧恆站直了身子,讓開了位置。
“我開玩笑呢,你來你來。”霍迪安連忙拉住顧恆的衣服,又把他拉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叢林中行進,前面開路的人需要心細謹慎,一不留神,容易在複雜的環境中出問題,顧恆在開路人這個位置上做的很好,霍迪安自然不會搶顧恆的工作。
兩人又行進了十多分鍾,歌聲卻依然在前方,不近不遠。
“骨頭,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根本看不到什麽啊。”
霍迪安又開始害怕了,如果真的遇到女鬼,他在害怕之後,反倒能平靜下來,可現在總是聞其聲不見其形,提心吊膽的更加難過。
顧恆小心的讓過地上的一個小土包,繼續往前走去。
霍迪安以為顧恆沒聽到自己的話,心中一急,上前拉住顧恆的時候,一腳踩在了一根枯木上。
“哢嚓”
枯木斷裂的聲音在山林中遠遠的傳了出去。
唱歌的女聲似乎受到了驚嚇,立刻停下了。
“誰!”
踩斷木頭的霍迪安自己倒下了一跳,雙手一抬,將長棍舉了起來,四處查看。
“你自己踩的。”顧恆指了指霍迪安的腳下。
霍迪安的胖臉一紅,將高高舉起的長棍收了回來。
被轉移了注意力的兩人沒有發現,剛才顧恆繞過的那個土包,緩緩的升了起來,泥土無聲無息的散開,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身影,一隻漆黑的手,從後面伸向了霍迪安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