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委托梁子匯辦的事情,就是要請陸縣丞同意,暗中指派衙役對劉爺進行拷打。
只有這樣,才能有效的打擊對方的囂張氣焰,從而順利撬開劉爺的嘴巴。
既然梁子匯說了,陸縣丞也沒反對,此刻的劉爺應該是受傷較重,最起碼是皮肉之苦使得他難以行走。
卻不曾想,陸縣丞的意思,是劉爺能夠自己從大牢走出來,而不是衙役們押著或者拖著過來。
“陸大人果然仁慈,不會是都打在臉上吧……”
雲飛也覺得無語,難不成衙役們打錯了地方,給劉爺留下了行動自如的雙腿。
按照衙役們的經驗,自然會明白通過怎樣的手段,以最簡單的方式達到上級的要求。
“雲公子,此乃縣衙豈能隨便動用私刑,更何況梁大人外出未歸,我也沒那麽大的權利。”
陸縣丞義正辭嚴,像是被雲飛侮辱了一般,定了定神,便又開口說道:“所以,壓根就沒人動過刑……”
沒有打臉,也沒打腿,梁子匯的要求,被陸縣丞直接無視了。
不僅如此,陸縣丞還擺出一副長者的樣子,諄諄教誨梁子匯,做人做事需要慎重,不可隨心所欲。
“陸叔,你收了姓劉的多少銀子?”梁子匯很粗暴的打斷了陸縣丞的話,單刀直入。
“你說啥,我是那樣的人麽?”
陸縣丞委屈至極,一把抓住梁子匯的手,厲聲道:“即便你是梁大人的公子,也不能如此誣陷我!”
四十多歲的人,搞得跟受了冤枉的小孩子似的,跟梁子匯糾纏。
畢竟是一縣縣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無緣無故被人抹黑,傳出去豈不是前途黯淡。
“好,我不誣陷你。”
梁子匯連忙擺脫陸縣丞的雙手,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五十兩?”
“你居然毀我名節……”
“四十兩?”
“我要到梁大人面前告你!”
“難道是二十兩,這麽便宜?”
“你個兔崽子,想套我話,做夢……呃,二十兩誰乾,是三十兩。”
雲飛在一旁坐著,見梁子匯和陸縣丞二人你來我往的,如同兩隻鬥紅了眼的公雞。
正考慮著是不是要出言相勸,卻不料,人家轉瞬之間就握手言和了。
口口聲聲受了冤枉的陸縣丞,終於承認自己收了三十兩銀子,而劉爺則一點委屈沒受,牢房也是比較乾淨的單間。
“不對呀,以陸叔你的做派,十兩銀子就足以搞定,姓劉的怎麽會給你那麽多?”
更讓雲飛震驚的是,梁子匯並不是完全相信陸縣丞的話。
根據以往的經驗,但凡是沒有命案大案在身的嫌犯,基本都能通過“認捐”的方式免除皮肉之苦。
陸縣丞是整個縣衙最圓滑的,一眼就能看出嫌犯的身價,並以此確定對方認捐的數量。
一般而言,像劉爺這樣的混混子犯事,起價五兩銀子,再多的話,怕人家拿不出來反而不好。
劉爺一年到頭,少說點也要“駕臨”縣衙大牢三五次,沒少和陸縣丞打交道。
時間長了也就熟悉了,陸縣丞是個老滑頭,在自己能夠掌控的情況下,盡可能的從劉爺身上弄到銀兩,但絕不會一次性傷了對方的元氣。
每次能拿到五到十兩銀子,是劉爺能承受的數量,也是陸縣丞可以接受的尺寸。
雙方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只要事情不大,一手交錢一手放人,
等劉爺多掙點再抓一回。 看起來這和鐵面梁公除惡務盡的行事方式相悖,但陸縣丞振振有詞,認為混混也分三六九等,不可一概而論。
對於這些算是貓膩的事情,梁子匯知道不少,無論陸縣丞如何狡辯,都很難自圓其說。
“因為他招惹了雲公子,就不是普通的搗亂了。”被梁子匯戳穿,陸縣丞隻好承認。
雲飛是少年舉人,盡管尚未步入仕途,卻也受到各種保護。
劉爺在汪家碼頭訛詐不成,縱容手下攻擊雲飛等人,若是公事公辦加以治罪,牢獄之災無法避免。
按照劉爺的說法,反正雲飛沒有受到傷害,能借此機會讓劉爺多放點血,也是不錯的選擇。
於是,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劉爺和陸縣丞以三十兩銀子的價格談妥。
“怪不得你讓我叫千裡兄今天來縣衙,原來你根本就沒有關押姓劉的打算。”
梁子匯滿口答應雲飛,卻變成了這樣的結果,慚愧之余對陸縣丞大為光火:
“你知不知道,要是千裡兄追究起來,連我爹都壓不住,你這是……”
一個小小的縣丞,很輕易的放走了訛詐舉人老爺的嫌犯,原本就是一件自找麻煩的事情。
以陸縣丞的處事經驗,理應不會犯下此等低級錯誤,可人家偏偏就這樣幹了。
“我又不是你爹,所以,嘿嘿……”
陸縣丞乾笑兩聲, 看了看雲飛,似乎有點發怵,便訕訕的說道:“雲公子,我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就算關下去,你又能怎麽樣,畢竟人家只是個混混,要是和舉人掰扯不清,聲譽受到影響的不是他而是你呀。”
“這麽說,我得感謝陸大人才對咯。”
見梁子匯氣得額上青筋暴起,雲飛便冷冷的說道:“我這個舉人身份,竟然能值二十兩銀子,實在是榮幸之至啊。”
本來只要五到十兩,牽扯到了雲飛,價格升到三十兩,漲價的理由是雲飛的舉人身份,得到實惠的卻是陸縣丞。
“雲公子客氣了,要不是這小子拿不出來更多,我也不會只收這點的。”
梁子匯已經是怒火中燒,陸縣丞不便輕攖其鋒,隻好避開對方的凌厲目光,和雲飛虛與委蛇。
“也就是說,在姓劉的走出大牢之前,我還有機會見他一面,陸大人是不是?”
雲飛也想發火,可這裡是縣衙,梁縣令又不在,管事的就只能是陸縣丞,要是直接鬧僵,恐怕對自己沒啥好處。
不管怎麽說,陸縣丞還是給了一些面子,否則一早就放了劉爺,就算雲飛想找,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了。
“那是當然,答應子匯的就不能反悔,我是很守信用的。”陸縣丞聞言,拍了拍胸口,一副堅守承諾的樣子。
“呵呵,陸叔,你真有一套,等我爹回來,要跟你好好學學才行啊。”梁子匯冷笑連連,咬牙切齒。
“好說好說,你爹是縣令大人,我得跟他學習,哈哈……”陸縣丞點點頭,笑得有點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