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來台,什麽意思?”
雲飛琢磨片刻,依然不得要領,隻得悻悻然的回到雲家大院。
不知道賭局的內容,也就無從準備,這是雲家少爺遺留的問題,雲飛唯有竭盡全力,方可一搏。
這兩天的經歷,讓雲飛對自己的大腦反應有了大致了解,無論是前世還是曾經的雲飛少爺,都沒有深刻記憶,越是努力回憶頭腦越亂。
相反,對於某些直接面對的事情,倒是有著本能的反應,談不上趨利避害的心理,也許是自己頭腦中原本就存在著一些用得上的東西,必要的時候福至心靈,自然而然的拿出來使用。
比如棉苗間距,蔥油面,蜜蜂治療關節炎這些,之前毫無準備,卻能清晰地閃現並熟練掌握。
僅憑這些未必能保證賭局的獲勝,好在已經得知,自己面臨的考驗,不是來自於八股文之類,這就給了雲飛更多的僥幸。
隻要到時候腦子不出現短路,以前世的知識儲備,回到三四百年前的明朝,理應可以對付,除非那三道題目根本就沒有正確的答案。
小蜜蜂雖然毒性不強,但雲飛的屁股上被蟄了好幾處,到了晚上仍然很疼,仰著睡肯定不行,一會兒側著一會兒趴著,折騰了半宿才勉強睡著。
夢境中,雲飛在巨大的爆炸聲中飄忽著,和前世書籍中記載的天啟大爆炸極為相似。
四處一片狼藉,竄入空中的磚瓦,夾雜著無數血淋淋的殘肢,讓雲飛的大腦產生了劇烈震動,混亂之中理不清頭緒,更是不知身在何處。
忽然一陣氣浪,將雲飛席卷至半空,往遙遠的南方飛掠而去……
“少爺,梁公子求見。”
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二寶的叫喊,把雲飛從無邊的令人恐懼的夢境中喚醒,尚未起身便是冷汗淋漓。
“梁公子?”雲飛開門,疑惑的問道。
沒有了雲飛少爺的記憶,還真是麻煩,隻要來個人就得向二寶打聽,別人不知道穿越的事情,若是怠慢了來客,實在是於心不忍。
“梁公子是縣裡來的,你一直稱他為子匯兄,以前是秀才,不知道有沒有考中舉人……”
二寶雖是雲飛少爺的跟班,卻也不是什麽事情都了解,能提供的消息就隻有這些。
“縣裡來的,這麽早?”
從彭澤縣城到雙桃村,足有三十裡路,車轎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之間,就能抵達的。
“都辰時了,牛牛讓人布置的觀台都弄好了,忠伯說少爺需要休息,不讓我打擾。”其實忠伯以為雲飛會做些準備,最起碼也要從書房中找點可能需要的材料。
要不是梁公子來訪,二寶還尋思著,等牛牛派人來催,再通知雲飛的。
“把梁公子請到書房,我洗漱一下就來。”
“好。”
不用雲飛吩咐,忠伯已經在接待梁公子了,等雲飛洗漱完畢,梁公子便從書房內大步走出,朗聲說道:“千裡兄,我這個不速之客,倒是打攪了你的清夢,哈哈。”
“子匯兄駕臨,雲飛有失遠迎,還請恕罪。”雲飛稍稍一愣,趕緊抱拳。
千裡是雲飛的表字,在雲家大院幾乎沒人這樣叫,況且雲飛來自於二十一世紀,是不需要字號的。
有了二寶的提醒,雲飛倒也不致於失利,一番見禮後,將梁公子再次請入書房。
“聽說貴體有恙,我著實嚇了一跳,幸好見千裡兄精神十足,想必已經痊愈了。”和牛牛的賭局,
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加上劉教諭坐鎮,即便是縣城也得知了消息。若是雲飛身體欠佳,恐怕無力支撐,這也是梁子匯擔心的原因。 “有勞子匯兄牽掛,雲飛尚能應付。”
雲飛猶豫了片刻,決定開誠布公:“子匯兄,我身體無恙,腦子卻有些混亂,要是失了禮數……”
按照二寶的說法,這個梁子匯是雲飛少爺最好的朋友,便是雲家大院也不止一次光臨,而雲飛去彭澤縣城的時候,吃住都是梁子匯安排的。
可雲飛除了知道對方的名字,其他一無所知,為了不引起誤會,還是提前點明為好。
“我們之間禮數什麽的就免了,隻是你……莫不是受了刺激?”梁子匯比雲飛年長不少,卻由於自己未能中舉,堅持以千裡兄稱呼,雲飛少爺推脫不了隻好接受。
在雲飛面前,梁子匯除了稱呼外,確實比較隨意,並不拘泥於秀才舉人的清高,時常入鄉隨俗和農戶們都能相處融洽,深受雲家大院眾人的歡迎。
“刺激,應該沒有。”雲飛搖頭否定,穿越這件事算是刺激,但不能說出來。
“這個牛牛,唯恐你比他強,總是沒事找事。”梁子匯對牛牛頗有意見。
“子匯兄,不關牛牛的事,忠伯說我中了邪。”
賭局的事原本就是雲飛少爺主動約下,不管輸贏都推不到牛牛身上,這是二寶早就告訴過雲飛的。
中邪或許有很多種,但每一種都沒人解釋得清,正符合雲飛掩蓋穿越事實的要求,以此應付梁子匯算不得過分。
“你記得我是誰麽?”
“不記得,是二寶說的。”
“這就麻煩了,如果你一切正常,還有一絲獲勝的希望。”
見雲飛茫然的眼神,梁子匯暗叫不好,一般身體上的病症,隻要不是太嚴重,基本不妨礙思維。
可大腦控制了思維,賭局中的三道題目,即便是雲飛精力充沛大腦清醒之際,也未必手到擒來,此刻記憶混亂,根本沒有半點勝算。
“子匯兄也認為,牛牛的題目非常難?”
“不是非常難,而是我從來沒見過這麽難的。”
“子匯兄見過題目?”
“見過,我今天來就是希望你放棄賭局。”梁子匯濃眉大眼,舉手投足之間,皆有大丈夫氣概,卻在這個時候緊鎖眉頭,顯得憂心忡忡。
“牛牛未必肯放過我。”記得牛牛說過,就算雲飛“裝死”,也不能取消賭局,除非雲飛當眾認輸。
“我可以借用家父威嚴,強行終止賭局的進行。”梁子匯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毅然決然的神色,堅定地說道。
“子匯兄的這份心意,雲飛不勝感激,但事已至此,必須進行下去。”
雲飛心裡一陣暖意,這是穿越以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個世界並沒有拋棄自己。
忠伯和二寶都是雲家大院的人,雲飛少爺的生死與他們的利益相關,能關心照顧雲飛,本就是分內之事。
而梁子匯不同,雲飛頭腦清醒的時候,或許能給他帶來利益,一個失去了記憶頭腦混亂的雲飛,似乎不值得梁子匯在意。
再者,既然這次賭局由劉教諭坐鎮,在分出勝負之前,就不會那麽容易被終止或取消,由此可見梁子匯的父親所擁有的地位,一定高過劉教諭。
所謂患難見真情,雲飛心裡暗自決定,不管到了什麽時候,梁子匯這個朋友,自己是交定了。
“家父雖然愛惜羽毛,卻也不是一點都不會變通,若是為了一個奇技淫巧的賭局,毀了一位前途無量的少年舉人,相信家父寧願遭人詬病,也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看得出來,在梁子匯眼裡,雲飛處於必輸的絕境,這番肺腑之言證明了他要幫助雲飛的決心。
“子匯兄覺得,我絕無勝機?”
“以你現在的狀態,難啊……”
這樣說還是客氣,梁子匯想說的是,唯有放棄才是最好結局,否則,雲飛恐怕受不住接下來的打擊。
“子匯兄能做幾題?”
“一題,而且隻有結果,沒有過程。”
“這……”
和二寶提供的消息差不多,梁子匯與牛牛處於同等級別,都隻能解決一題,如此一來,雲飛倒是有些疑惑了。
牛牛是能做一題,還不知道是否正確,梁子匯則有答案無解法,這就說明解題要用到推理或者是列舉, 肯定跟算術之類的有關。
“千裡兄,我雖然希望你贏得賭局,卻不能泄題,還請諒解。”梁子匯抬起頭,坦然面對雲飛。
從劉教諭那兒見過題目,按理說透露給雲飛,有助於雲飛獲勝,隻要哥倆不說,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梁子匯依然選擇誠實守信,不肯泄露題目的內容。
“我明白,子匯兄放心,我一定會取勝。”雲飛目光堅定,信心十足。
盡管梁子匯堅守做人底線,卻已經在無意中,給了雲飛一些信息,這就讓雲飛看到了勝利的可能。
明朝的算術和幾何類的水平,以徐光啟翻譯的《幾何原本》最為精妙,隻不過短時間內傳播的范圍不大,更不會出現在彭澤境內。
雲飛對算術之類比較精通,即便是《幾何原本》的題目,也未必能難得倒,更何況還是天啟年間的水平。
“既然你堅持,我就預祝千裡兄旗開得勝!”
梁子匯本來就是個爽快人,見雲飛心意已決,自然不會繼續長他人威風了。
“少爺,縣學劉教諭大人派人來請你。”二寶急匆匆而來,算是告訴雲飛,和牛牛的賭局即將開始。
雲飛身有功名,就算是劉教諭也得以禮相待,一個“請”字並非客套,而是必要的禮節和程序。
“子匯兄,可願與我同往?”
“願為千裡兄擂鼓助威,見證成功!”
“哈哈哈……”
“哈哈哈……”
雲飛和梁子匯把臂出門,一同前往雙桃山山坳,劉教諭坐鎮之處。